虽然江老爷确实不做人,但白夫人并没有添油加醋,
“青黛这辈子最大的心结便是自己是个女儿,不能传承孙家医术。后来到了江家,便痴想能不能为孙家平反。如今,你做到了,你娘心里那口气儿也就散了。你也别自责,你娘这辈子活得太苦,如今离开人世,说不定是个解脱。”
世人讲究传男不传女,孙家又只有孙青黛一个独苗,本来孙父都要松口了,旁支却带着孩子上门,说什么愿意认孙父为父亲,传承孙家医术。
只是孙父眼光不好,为了利益连爹娘都不认的人,又怎么可能重情重义。在孙父得罪权贵不能行医之后,那个养子便回亲爹亲娘家了。
孙父在接连打击之下,身体垮了,终于醒悟,不再要求女儿恪守闺阁戒律,若是喜欢学医,那就学吧。在教授孙青黛医术之后,孙父越发后悔,自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孙青黛在医术上的天赋,岂是那个养子能比的。
可说什么都晚了,孙青黛带着一脑子的孙家医术嫁进了江家。
听闻孙青黛顺利产下一子,未来能有个依靠之后,孙父含笑而去,孙家的家业除了留给孙青黛的遗产,其余的人脉药铺都被江家接手了。
可惜孙青黛学习的时间太短了,又困于后院,她的医术只能局限于纸上谈兵,在将所学都传授给江城之后,孙青黛所有的念想就都在为孙家平反上。
权贵者,地位显赫、手握重权。如何是孙青黛一个小小的平民能撼动的?幸好江城争气,入了华妃的眼,有年家这个更显赫的权贵在,什么问题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江城想着娘亲这些年郁郁寡欢的模样,或许对娘亲来说,这是她最向往的自由。江城年幼的时候,不理解母亲为什么喜欢天空中飞来飞去的鸟儿,后来长大了,离开了小小的院落,走向更辽阔的世界,才明白娘亲的落寞。
江城擦了擦眼泪,同白夫人道谢,“多谢母亲,为孙家延续香火。”
白夫人并不像传言中那样嚣张不容忍,事实恰好相反,她很同情孙青黛,这个被卷入利益交换、不得脱身的女子,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帮帮孙青黛。
在孙家平反之后,白夫人用关系找到了孙家血脉,一个父母双亡、在医术上颇有天分的孩子,这孩子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而孙青黛需要一个姓孙并能延续孙家医术的人,两人一拍即合,这孩子就成了孙青黛的弟弟。
白夫人叹息道,“你谢我作甚,我喜欢青黛,愿意帮她,跟谁都没有关系。”
外人总以为白夫人是个有心计、耍心眼的女人,可实际上,作为白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儿,白家又受主家年家的影响,对女儿甚是娇惯,性格说好听些叫直爽,说不听就是大大咧咧。
白夫人这辈子唯一受的苦便是嫁到江家,因为江老爷的谋划,背了无数黑锅,在外名声不好,也就是拜服人呢心大,若是换个心眼小的,怕是早被流言蜚语逼死了。
江城明白白夫人的意思,只能将这份好,延续给江慎。
说江慎,江慎就到,他也换了衣服,规矩地给孙青黛磕了几个头,又对江城说,“大哥,节哀。”
这一声大哥,江慎说的别扭,可心里安慰自己,我不是屈服了,只是为了让孙姨安心,孙姨对我好了这么些年,总不能在她灵堂面前,不给江城面子。
白夫人又问小丫鬟,“老爷什么时候来?”
小丫鬟为难地说,“老爷说,不来了。”
江老爷的原话是,一个姨娘,还要指使我吗?小丫鬟不敢复述,只能委婉地回答。
白夫人太了解这个男人的虚伪自私了,不用小丫鬟说,都能想象得出,江老爷是怎样轻慢不悦地满口喷粪。
白夫人心中暗骂,要不是怕耽误江城江慎的前程,老不死的还真以为自己多重要一样。说实话,在江城江慎成功入职太医院之后,在白夫人眼里,江老爷就是个死人了。
只是如今时机不对,白夫人只能强压下怒火,继续主持丧仪。
天色渐暗,江城留在灵堂守灵。
白夫人回到自己的院落,江慎也很久没见母亲了,便一起跟着回来。
白夫人叮嘱道,“你大哥如今要守孝,没办法给你兜底,你在宫中行走,切记要小心谨慎。”
江慎皱眉道,“江城可是要守孝三年,这三年下来,华妃娘娘许能记得他?”
白夫人拍了一下江慎,“什么江城,那是你大哥,没大没小。”接着回答道,“你父亲可舍不得宫里的富贵,说是让他持服二十七日,就回宫销假。”
哪怕是江慎,也觉得父亲过分了,“江城跟孙姨母子感情深厚,只让江城守孝二十七日,未免太不顾及江城作为孝子的感受了。”
至于白夫人叮嘱的大哥,哼,听不见听不见。
白夫人听了这话,也感觉挺一言难尽的,真以为律法是你家修的啊,你说守几天就守几天。
“年家那边传了消息,说是宫里的华妃娘娘离不开人,只能委屈你大哥了。”
年家表示,哎,这律法虽然不是我家修的,但是我家敢做啊!
江慎沉默了,“这事儿是不是该让江城知道。”
白夫人冷笑,“你父亲巴不得替年家背这个锅呢。”这么一个跟年家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江老爷表示我义不容辞,跟年家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了。
江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年家这样行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刀落到自己身上才觉得痛。
白夫人说道,“你不许跟你大哥瞎胡说,你们两个日日侍奉华妃娘娘,若是你大哥心存怨怼,被人发现了,对咱们来说是灭顶之灾,知道吗?”
毕竟,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真想做点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江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他还想着趁此机会把江城挤下去,做华妃娘娘的第一心腹太医呢。不过江慎也只是想想,他可不想连累母亲。
白夫人看着桌上的烛火,询问江慎,“宫里面,华妃娘娘可还好?”
白夫人一向是不问江慎这些的,如今开了口,倒是让江慎有些惊讶,他理了理思路,回答道,“去年选秀新进宫的小主里,惠小主和莞小主都很得皇上喜欢,跟娘娘相处的不是很愉快,娘娘在她们手里吃了不少亏。”
白夫人点点头,又问道,“华妃娘娘如今的身体状况如何,还有没有生育子嗣的希望?”
江慎都险些以为自己母亲发现了端倪,知道了欢宜香的事情,但他定了定神,如常回答,“还是老样子,娘娘身体康健,只是总不见好消息。娘娘还总催我们给她开药,是药三分毒,我们哪里敢随便乱开。”
白夫人不知怎么心头一跳,慎重地问,“你跟娘说实话,娘娘生育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江慎打哈哈,“您又不是不知道儿子的医术,哪里比得过江城,这事儿...”江慎想把这件事推给江城,可看着母亲严厉的目光,江慎讪讪地说,“不足五成。”
白夫人太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了,说是不足五成,怕是连一成的概率都没有。
知道了自己想了解的,白夫人便将江慎打发回去睡觉了。她独自坐在桌边,用银簪拨弄着烛芯,又想起了孙青黛,真是好狠的心,抛下了儿子和姐妹,一个人潇洒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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