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开始的度日如年,到后来的时间飞逝。我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周末回到心仪之人的身边,与她唠叨,与她相爱,过完周末再回到学校专心读书,与同学探讨问题,收获学识,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很快新年临近,我也放了假,在校门口买了一串糖葫芦,用来哄小姐的。
因为上周答应给她买汉堡,却忘了,那两日她叨了好几次,直到我许诺这次回去给她买糖葫芦。
庄子里的尤工一直负责接送我,我也会在车上与他闲聊,时间久了倒也熟悉起来。
他是几岁时进的庄子,祖父是梨阁的老人,可以说几代人服务了庄子,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尤工是个聪明且不多事的人。
他知道我与小姐关系匪浅,一开始我怕他会用另类的眼光看待这件事,更怕他会在心理上不理解和不支持小姐。
不过我多想了。
他竟然表示赞赏,他说时代在加速变迁,我们不该用旧时思想来灌输现代人的行为与理念,那是落后且悲哀的。
我居然被他的话所打动。
他还说他过去很少看见小姐出现在梨园,也从未见过小姐亲近过哪些个人。
过去小姐是冷漠的,让人疏远且孤傲的。自从与我相识,她去梨园的次数多了,也会主动和庄子的人交谈。
尤工说这多亏了我。
我也不知是过于敏感还是别的什么,总觉得尤工在谈到小姐过去的生活时会若有若无的遮掩和犹豫。
当我不解而去问时,他却又很干脆的说我多心了。
除夕夜当天庄子里很热闹,春联爆竹,灯笼祈福。
梨阁也沉浸在张灯结彩中。
唯我还在为书本上的问题抓耳挠腮。
小姐去了町花街,说是给我取新年的新衣,我觉得她大可不必亲自去,但她还是去了。
苦思冥想死了很多脑细胞,为了缓解压力,我去了小姐的书房。
书房其实很大,里外两大间,还有一个侧屋,不过我记得一直是锁着的。
可是今天我经过时门上的锁已经不在了。出于好奇心,我推了门进去。
卷轴很多,桌上摆着的,陶瓷瓶里放着的,还有墙上悬挂的。
我莫名的焦虑起来,随手打开桌上的画轴,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粉色双支百合花,上面题了字,有些潦草,我不太看得懂,但是印象上的字我是看得懂的。
姜虞印上四个字,与我那幅向日葵的一模一样。
画卷落了一些灰尘,如果注意到便能看得出这里是一间储存室,不经常打扫。
我本想再打开另外的画轴,可我有些心烦,放眼看墙上的画和字多是有小姐的印章,还有另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落款下都会有那么一句话:静谧夜晚,翩翩起舞。
那并不是小姐的字迹。
我已然没了好心情,带上门回到外屋,书本上的问题得不到解决却还牵扯出别的问题。
炉子里的炭火燃尽我却不知。
直到小姐从町花街回来。
她看我一眼并未说话,将做给我的新衣放在桌上,然后蹲在炉子前加碳。
何时堂堂的梨阁小姐居然做起这事。
而我没有帮她。
小姐泡了茶放在我手边,之后径直往书房所在的玄关走去。
我的心咚咚地快跳两下。
她不会与我说有关侧屋的事,我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去问。
所以这个结一直隐藏在那里,我不知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暴露出来。
年夜饭满满一桌子好菜,小姐请了庄子里有资历的长辈同贺,所以不至于因为我的缘故冷场。
原因是我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葡萄酒,喜欢的白米饭都可以晾在一边,满桌子菜似乎都入不了我的眼睛。
我趴在马桶上吐了好一会儿才算舒服。
小姐拍着我的背递给我一杯热水。
“把自己灌醉,然后难受,你又不是小孩,怎么就冒失了呢。”
我没和她搭话,喝了热水才觉得好些,洗了脸和脚准备睡觉。
小姐突然拉住我的手,忧心地看着我。“是学习上的压力还是别的?”
她这话问的我该如何去说。
我随便搪塞一句学习压力大。
“正月新年,学业上的事暂且缓一缓,不要将旧年糟糕情绪带到新的一年。”小姐替我脱去外衣,又说,“给你做的新衣,你又不试穿,明日穿的舒不舒服也不知。”
“不舒服就不穿,也不是不能穿旧衣。”我回了她一句,语气有那么点不善。
小姐先是一愣,然后准备帮我取头绳。
我抓住她的手腕,脑袋有些迷糊,但还不至于意识模糊。
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小姐拧着眉,应该是我嘴里的酒味太浓,但她没有抵触,而是搂住我的脖子慢慢地回吻。
我是爱她的,迷恋她的。
我可以不在意她的曾经往事,只要她此刻与我真心实意,我又何必执着于过去。
我将小姐压在身下,沙哑着说:“我很喜欢你给我做新衣,明年继续好不好。”
小姐轻喘,怜爱地轻抚我的额头。“那明年你配合点,让裁缝给你量尺。”
我重重地点头。
小姐笑着抬头亲着我的嘴唇,细语道:“我心想着要怎么让你开心一些,我不想你在这个时候有负面情绪。”
我吻住她的唇瓣,然后松开,说:“你就是我开心的源泉,日日夜夜都可以让我快乐的那个人。”
“流氓……。”
不等小姐说下去,我便堵住她的嘴。
我知道自己最在意什么,她心里有我,我便能安心,她在乎我的情绪,我自然不能让她失落和忧虑。
在别人可能通宵达旦的这夜,我却缠着小姐,直到她求我,我才放过她。
下半夜我灵光乍现爬起来解答书本上的难题,而小姐则在熟睡。
庄子里的爆竹声就没有断过,我特意爬到阁楼,因为从这里可以看见町花街的方向。
那些人都是在庆度新年,辞旧迎新。
烟花绽放的瞬间我却流泪了。
想家了,虽然自小母亲去世,对她的印象可以说是零,父亲又因病离世,家中再没有我血浓至亲之人。
后妈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对我一向忽冷忽热,弟弟妹妹也不如寻常人家那般和我亲近。想到这里,我又觉得那个遥远的家真的离我越来越远。
可我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流下。
身后是老家,身边是梨阁,我想我都是不能彻底放下的。
我与小姐的感情最终是什么结局,我不知道,我也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新年快乐。”小姐俯身亲吻我的脸颊,从身后拿出一个红包,浅笑道,“压岁钱。”
我揉着眼睛,窗外天已大亮。
我记得自己从阁楼上下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实在无眠就看了一会儿书,却趴着睡了半小时,上床时已快三点。
我接过红包,捏了捏,笑着。“那我是不是也要给你准备一个。”礼尚往来嘛。
“不用,你给我的,最后我也是留给你。”小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又对我说,“七点半了,还要再睡么?”
我摇头掀开被子。
今日新年第一天,可不好再赖床。
我数着红包,整整六千六,我问小姐为什么准备这个数字,是有什么意义吗?
小姐则说六是个好数字,六六大寿的意思。
这个寓意挺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生日呢。
“我还没问过你的生辰呢。”小姐放下梳子,转身看我摆弄红包。
“你要给我过生日嘛。”我探过脑袋,满眼期待地看着小姐。
“你说了,我就给你过。”小姐捏着我的耳垂揉搓两下,“小鞠送了水饺,你赶紧洗漱后过来吃。”
我的生日就在年后半月,小姐的生日是初秋。
小姐领着我去了账房先生那里,一同前往的还有小鞠。
一个纸箱子里装满了红包,全是派发给梨阁佣仆的新年压岁钱。
“今年你和小鞠负责这件事,办完后去祠堂找我。”小姐说。
往年这种事都是交给令妈妈和阿蝶,如今她二人搬去梨阁北角楼,平日里我也不与她们碰面。
她二人对我的态度依旧很不友好,我理解,所以放下两个红包就准备离开。
“姑娘,”令妈妈突然叫住我。
我等她接下来的话。
“你真的打算一直留在梨阁?你的契约是五年,之后呢?出去嫁人结婚生子?你是个好看的姑娘,也懂事,应该也聪明,只是一时被爱情冲昏头脑了。”令妈妈笑着说。
明明慈眉善目,我却觉得她另有目的。说我懂事,之前还训斥的我不堪入耳,又说我聪明,我看她糊涂了。
“我自小长在庄子里,整整五十五年,若是今后你和小姐之间有嫌隙,或者你想知道什么,完全可以来找我,我应该可以给你一个答案。”令妈妈说。
“您到底想说什么。”新的一年,我不希望第一天就是烦躁的。
令妈妈笑笑却不说话。
我不喜欢她那种看破一切的眼神和洞悉事态的笑容。
我没再问,带着小鞠离开北角楼。
但我承认自己的心情被她打乱。
派发完所有人的红包,纸箱里还剩下七八个红包,我抱着箱子回到梨居轩(小姐日常起居室)。
我忘了小姐之前的话,她说让我结束派发红包后去祠堂找她。
我瞅着屋里无人,便打开书本。
也许自己都不清楚这种做法其实就是在逃避。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老仆过来告诉我小姐找我,让我直接去祠堂。
这时我才想起这事。
祠堂供奉姜家历代先辈,堂内弥漫着香烛味,灯光昏暗,不过在烛火的照射下也是异常明亮的。
小姐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我停在她身后,没去打搅她。
大约几分钟后小姐点燃三支香送在我手里,又点上三支拿在自己手中。
我学着她的样子拜了礼,敬了香。
又是一阵沉默。
双手合十的小姐,我看到了她的虔诚与敬意。
今日的小姐一身桔黄色绒毛卷边长衫,很有贵族千金的气质,长发盘在脑后,一枚玉簪别在发间。
离开祠堂,我与小姐走在花园小路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
后来我才知道,自从这日以后,小姐每日都会来祠堂待上半小时。
而我也应了小姐的话,每月的中旬与月底过来敬香。
小姐是聪颖的小姐,我读的书她几乎都可以明白,而且对于我不能理解的问题,她有自己的解题思路。
她能在我无解时给予我帮助。
年初三的晚上,町花街的烟火绚烂了整个庄子的夜空。我和小姐坐在阁楼的窗边,彼此依靠,欣赏美丽的烟火。
我有些触动,便问她以往每年她都是怎么过新年的。
小姐看我一眼,眸中的星光有些黯淡。“一个人过不过新年,意义不大。”
我有些心疼她的话,便将她揽在怀里。
“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的?”我问,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小姐缩在我怀里,沉默片刻。“我记不清父母的存在,幼时便是独自一人,长大些倒有了知己朋友,却也没能长久,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梦想,别人没有权力去干涉。”
知己、朋友。
所以是同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呢。
“我从未听您说过,朋友……知己。”我有些心乱,想知道,又怕知道。
小姐搂住我的腰,抬头看我,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好生美丽。
我情不自禁低头亲吻着她的红唇。
烟火再次绚烂,夜幕都绽放了光明。
“你是想听什么呢?”小姐问。
我被她的话难住了。
是啊,我想听什么呢,朋友还是知己,还是侧屋里那满满一室的画卷和匿名的落款。
“您想说什么呢。”我如此回答她。
我从小姐的眼神里看出一丝无措与惆怅。这是我数月来从未见过的。
或许那是一段难忘且充满遗憾的往事吧。
“我们认识很多年,具体多久,我不记得,那时我还没过成人礼,我们都是懵懂的,在这期间还有另一个朋友,是的,我对此定论就是朋友,可是别人不这么想,我们发生争论,我伤了他,而他从此销声匿迹。”小姐的脑袋靠在我的肩头,不知是不是勾起了不好的回忆,所以她才停止说下去。
我歪着头靠住她的脑袋。
“另一个,陪到我二十五岁生日,选择海外求学,我们书信往来三年,也许不止,我习惯了她的相伴,喜欢她的书法和高谈阔论,这或许让人觉得她有些骄傲自满,甚至还有点傲慢,但她确实优秀,也比我聪明。”
书法、高谈阔论,骄傲自满、优秀与聪明。
我从这些词条里读出了小姐对这个人的评价和一定程度的依赖。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好晚了,我们离开这吧。”我说。
小姐挪开脑袋看我起身准备下楼。
“你不想听了么?”她问。
我怔住,脚下的动作顿住。
还要再听什么呢,听两人之间的过往感情吗?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抓狂,从那三年的书信往来可以看出,她对那个人的感情并不浅,恐怕至今都还是保存在心里的。
我转身看她,挤出笑容。“这是你们之间的隐私嘛,我不好知道太多。”
小姐走到我跟前,抬手轻抚我的眉毛,软语起来:“我处理感情的定论在于心里是深爱还是不爱,而症结又迫使我不想太多人伤心,可是拖泥带水往往会有逆反的效果。”
小姐的话让我有点烦躁。
“你呢,听听也就罢了,不要往深了想。”说完她便凑上来亲了亲我的唇。
我一时热血翻腾,一把将她抱住放在软榻上,然后扯开她领口的衣物,落下滚烫的吻。
小姐搂住我的脖子,低吟。
这晚,阁楼里小姐登上极快乐的国度,如云雾萦绕群山,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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