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天圻还是不甘心:“不是说这个,其他的你还感受到什么了?”
江轶的嘴唇抿了抿,两秒后,他才回答:“没有了。”
贺天圻直接松开了他的手,但只是松开了仅仅一秒不到的时间,就重新与他掌心贴着掌心。
这一次是十指交握。
贺天圻继续问:“感觉到了吗?”
江轶迟疑着没有再回答。
但其实仅仅是那松开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江轶就确切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失落。
在贺天圻松开他手的那一瞬间,他竟然会莫名害怕贺天圻对他失望。
他确实能感受到贺天圻掌心里灼热温度以及他对自己的浓烈情意。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承认他对贺天圻有好感。
只是不敢回应罢了。
在江轶看来,贺天圻本就是一个张扬外放的人,所以具有很大的不稳定性。
而他自己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而且受家庭影响,他身上还有着一种极其固执的责任感。
在他这里,回应不仅仅是回应,还意味着一种选择,而选择一个人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相当程度的深思熟虑的。
他问道:“贺天圻,你是喜欢男生吗?”
答案江轶早就知道。
贺天圻房间里的同性杂志,还有不小心暴露在他眼前的网络聊天室,早就告诉了他。
所以其实他想问的是:
贺天圻,你是喜欢我吗?
他需要一个明确的回答。
“嗯。”贺天圻说,“你呢。”
随后他像是抓住了一个什么宝贝玩意儿,把江轶的手攥在手心里又紧了紧。
“我……我不知道。”江轶最后还是犹豫了一下。
说完这句话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贺天圻的停顿,他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跟着贺天圻的停顿闪了一下。
但他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贺天圻之所以会愣怔,是因为江轶的回答有些让他意外。
江轶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男生,但是却并不抗拒自己的亲密接触。
额,牵手也应该算是一种亲密接触吧,就是比较含蓄的那一种。
贺天圻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他说:“没关系,你不讨厌我就行。”
他还是牵着江轶的手不放。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江轶其实有点感激贺天圻没有直接问出“你喜欢我吗”这个问题。
如果贺天圻现在就这么直接地问的话,他真的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心里还存在着一道坎儿。
一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却无法向别人言说的坎儿。
他还需要时间来确定自己真正的心意。
良久,贺天圻突然轻笑起来:
“忘了告诉你那个秘密了。”
“你现在还想知道吗?”
江轶“嗯”了一声。
“这个秘密就是……我们一起在陆泽鸣家看的那个电影,其实我之前就看过,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也看过。”
江轶被说中了,不自在地想蜷起手指,但是他现在的手还被贺天圻紧紧攥在手里,所以蜷无可蜷。
“所以我知道你为什么想要逃跑。”
“你怕和我一起看到接吻的片段会尴尬对吗?”
江轶静静地不说话。
贺天圻看着江轶的侧脸:“你说你不知道是不是喜欢男生,没关系,慢慢来嘛。”
他的语气无比的温柔,温柔的就不像这个平常做尽了荒唐事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贺天圻捏了捏江轶的手心:“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江轶正欲说什么,却看到贺天圻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副什么都不想再听现在这样就很满足的模样。
江轶只好把话憋回去。
他还想再把手抽出来,贺天圻还是不放。
江轶抬眼一瞟,贺天圻嘴角挂着一抹安心满足的笑意。
于是江轶就不忍心把手再抽出来了。
他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贺天圻这样固执和强势地牵住他的手,会让他觉得自己如果把手抽出来就是在践踏别人的真心。
其实牵着也挺好的,他又不反感。
江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掉入混沌的深渊之前,他一直记得贺天圻掌心的温度。
……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八岁的江轶对着电话那边说。
“……我已经买了车票,过几天就回去了,你也知道不是我不想回去,是因为快过年了车票很难买。”
面对这样的说辞江轶无法反驳,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良久,电话那边又问起来:“对了,你妈这几天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最好继续在里面观察几天,然后才能转普通病房。”
江明松“哦”了一声,然后继续问道:
“你这几天都住在你小姨家吗?你妈在重症监护室有护士看着,应该不需要人陪护吧?”
“我这几天都住在医院,小姨只有白天空闲的时候才会过来,晚上她得回去,她家里人还得她照顾。”
江明松有点惊讶:“重症监护室不允许家属进去吧,你在医院睡哪儿啊?”
都已经迟了这么些天才想起关心他不到十岁的儿子晚上睡哪里,他甚至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江轶冷静地吐出三个字:“打地铺。”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
江轶补充道:“小姨从家里给我拿了被褥,挺厚实的,晚上睡觉也不是很冷。”
“这里有很多从别的城市赶过来看病的人,他们离家远晚上也都没法回去,所有都聚集在大厅里打地铺。”
江明松说:“那你为什么不干脆住你小姨家啊,让你一个人住医院她放心?”
江轶解释说:“是我自己要求的。小姨白天还要上班,她们家离医院又远,所以没有时间送我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而且医院里时不时需要人照应,小姨上班走不开,只有我能来。”
听完儿子说的这些话,电话那边的江明松似乎终于从心里生发出来一丝愧疚,似乎终于意识到他已经长久没有承担起对自己儿子、对自己家庭的责任,于是承诺道:
“我过几天就回去了。你晚上打地铺的时候,一定注意不要着凉了。”
江轶“嗯”了一声。
“那就先这样吧,我挂电话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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