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走了许久,就在快要抵达村尾时,剧烈摔打的声音伴随叫骂声从最前面的房子冒出。
一个尖锐的男声大吼:“你这个废物!连个饭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透过门缝看去,一个四肢干瘦的男人背影正高举木棍正朝摔倒在地的女人狠狠打去,两人的样子和小孩之前被打时一模一样,地上碗筷碎散,四处散落。
男人不停甩着手上的武器,嘴上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落下的每一次都让女人浑身颤抖,露出的手臂道道疤痕渗血,触目惊心。
“要不是你生了一个赔钱货,我怎么会被那王老二嘲笑,又怎么会丢钱?!”
男人手嘴并用,晚饭的清淡激发出心底的怨气,狠狠发泄在女人身上:“你和你那个女儿都是扫把星,还害死了我儿子,我让你生她!我让你生她!”
小孩没有进去阻止,她也无法阻止,即使那对男女是她的亲生父母。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气喘吁吁停了下来,一脚把脚边的碎片踢开,顺带踢了女人一脚,命令道:“今天就先饶了你,快滚去给我收拾,下次做饭小心点,否则我就再打你一顿。”
看着女人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男人这才满意地离开前院,进屋内休息。
小孩走了进来,在外面站得太久,双脚僵直过后一阵酸麻,差点走不动道。
等她走到还在地上趴着不动的女人面前正要绕开,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脚踝,寒冷瞬间从体内上升。
“你……为什么不来……帮我?”女人干涸的嗓子就像被火烧过一样脆弱难涩,掩不住话里的埋怨。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小孩想,自己能帮她什么,一起挨打吗?
那为什么每次自己选择进来救她,被毒打的时候女人就能只在旁边看着,明明自己是为了她才会被男人这样折磨不是吗?
散乱的碎发遮掩住小孩的大半面孔,只有那双无声的眸子漆黑无光,如同深渊底下的无尽黑暗一样寂静。
小孩轻声说:“我帮不了你了,我身上好痛,想回去睡觉。”
即便今天一天没进食,现在的她也感受不到饥饿,只想休息。
刚才还趴在地上虚弱无力的女人被激怒,身上血迹斑斑,无法挪动,抓着脚脖子的手却用力到直将指甲嵌入皮肉里,留下又一道痕迹。
她好似被刺激发了狂,仅剩的力气都用在了小孩身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
“要是……要是死的……是你就好了,你还……我的儿子。”
激动过后,便是无尽的悲伤,嘶吼的声音仿佛真的蒙受了巨大的委屈一般停不下来。
小孩神情麻木,这种话她已经听了许多遍,每一次女人都会想尽设法在她身上找到发泄的地方,这个所谓的家里没有正常人。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错?
暴力成瘾,喜欢对她们拳脚相加的父亲,在外稍有不顺就会回家殴打她们,而沉默软弱,整天以泪洗面,唉声叹气的母亲从不对此有半句怨言,只会将所有痛苦都集聚在自己身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女孩吗?
小孩想:应该是这样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了,毕竟那个尚未诞生就胎死腹中的弟弟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只不过她是不被众人期待的女孩,所以被打上了克死弟弟的“扫把星”的名义。
她没有错,小孩很清醒。
想要儿子的父母也没有错,小孩不确定,但也愿意这样想。
“那么,这一切又是谁的错呢?”
女孩的呢喃很快就被还在呻吟的女人盖过,更糟糕的是,屋里本该歇下的男人听到女人的哀嚎,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小孩,原本被吵嚷不耐烦的脸色更加糟糕,阴沉着脸上来就是一巴掌。
“啪!”皮肉交接响亮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小孩半边脸颊很快肿胀起来,嘴角流下一丝血迹,被打歪一边的头发将她的脸露了出来,灰蒙蒙的尘埃之下显出姣好的面容。
男人醉醺醺的满嘴酒气,破口大骂:“疯哪儿去了,还知道回来?!”
他也不想废话,嘴边窸窸窣窣说着要打死女孩,眼睛跟着身体不断满院子找趁手的工具。
小孩见状转身就想跑,脚上的力道却越来越紧。
她慌乱低头,女人血泪斑驳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弯起的嘴角就像曾经说书先生说的妖怪那样又大又红。
女人不想放过她,她要让这个从自己腹中诞生的“祸物”跟自己一起下地狱!
还在找工具的男人一眼瞟到之前打女人随手丢下的棍子,重新拾起来,往小孩身上呼呼就是两下。
“呜!”
突然结结实实挨了两棍子的小孩被打到了头,眼中的世界顿时变得模糊,脑子晕昏昏的下一刻就要摔倒。
但脚脖子上的剧痛唤醒了她。
小孩看见,自己被打倒的一瞬间,脚边的女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就和那些欺负她的其他孩子一样。
那是快意。
她害怕了。
即便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家容不下她,但曾经也算保护过她的母亲却对受到伤害的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小孩没有识过字的脑袋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
这个家,已经彻底沦为了地狱。
她要逃走,这是女孩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想法。
……
这个故事很简单,无非是一个糟糕至极的家庭由于死了儿子,把怒气都发泄在仅剩的女儿身上,偏偏还是个重男轻女,思想畸形的家庭。
石雨图莫名感慨一番,虽然作为自己作为孤儿,但对一些大人的恶意至今记得牢固,不能感同身受,也能有所体会。
蒋治杰和“指导家”两人却没有什么反应。
后者接着把故事讲下去,但故事的后续变得越发奇幻起来。
“女孩想要逃跑,但在这个村子里人人恶意的情况下根本无处可去,唯有向村子外面逃去才有可能开启新的人生。”
但这个愿望若是能实现,石雨图等人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很遗憾,这个孩子最终还是死在了村子。
在杀光平岳村的所有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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