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打疼我的替身不多了,你算一个。”
“真难想象,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居然会是一个‘野蛮女友’?”
“聊聊吧,你是为什么加入了阶梯教派,是为了权力,还是力量?”
“或者也可以谈一谈你为他们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坏事。我虽然不会杀你,但如果你真做过了难以饶恕的恶行,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连续挨了“视界”几拳,苏泽的嘴角也溢出了鲜血,但他依旧表现得云淡风轻。
听他的话,我就知道他也是一个正派人士,对罪恶的容忍度很低。
他说的“让我付出代价”,绝不是自欺欺人的象征性惩罚。
凭他“神医”的医术,以及那一手神鬼莫测的“太乙神针”,他完全可以在不伤人性命的前提下,让人体会到超越极限、生不如死的痛苦。
由他来执行的惩罚,绝对会比按王法审判、最后赏我一颗花生米,或者进行安乐死一样的注射刑,恐怖和痛苦万倍。
道不同,不相为谋吗?
“视界”重新浮现,完成附体之后掬起池水,让我洗了把脸。
我洗掉了面上的血迹,维持着清冷而妖艳的仪容。
“因为好玩。”
“在世俗的规则下玩得太没劲了,而且制定规则的人往往也是无视规则的人,跟一群只会出老千的东西玩,完全没意义。”
“所以我想跳出规则……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强者只会破坏环境,把环境肆意揉捏成它想要的模样。”
我冷冷一笑,随口说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理由。
我倒想看看,作为拆那幕后的底蕴势力,龙王和龙组是怎样看待这个世界的。
如果苏泽说出那些冠冕堂皇,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道理,我恐怕就没兴趣把自己的第一次赏出去了。
“就这?”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很对啊。”
苏泽语出惊人,让我都忍不住挑起眉头,开始有些好奇了。
“为了维持秩序,尽可能地解放生铲力,规则和秩序必须存在。”
“然而生铲力没有达到下一个高峰之前,我们的物质注定无法满足全部人的全部奢望,必然要有一部分人得到更多。”
“这是人类的本性。如果否认它的存在,幻想上位者和强者都是无私的圣人、不许他们享乐,那即便所有人都‘遵守’规则,规则也将毫无意义——因为强者必然在背地里偷偷违反规则,拿走它应得的那一份。”
“我承认规则约束不了强者。连富人都能打破的规则,更无法约束超越了普通人的替身使者。”
也许是觉得我足够聪明,足够理性,苏泽居然从根源上分析讲解了一番。
他的观点和我不谋而合。
看来龙王的确不是凡人,更不是傻瓜。
他不会用那种冠冕堂皇,却只会激化矛盾、让人没有听取欲望的棺样文章敷衍我。
“有意思,说下去。”
“难道你们龙组,或者说龙王殿,已经准备好建立属于替身使者的国度,正式承认‘强者特权’了吗?”
我的脚尖继续玩着水,饶有兴致地暂时放弃了进攻。
刚才的一击让我比苏泽更痛三倍,这或许也让我变得好说话了。
“替身使者近些年越来越多,世界在发生改变。”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世界都必须承认替身使者的存在,为他们开辟新的规则和律法。”
“从感性上来说,我认为任何规则之外的强权都是一种丑陋的压迫,是失去初心的人化作怪兽,又反过来啃噬同根生的兄弟姐妹。”
“但从理性上来说,正是一些不致命的‘病变’和异化,是那些被特权牺牲的普通人,让强者的幽暗成分得以满足和释放,反而维护了大环境、大秩序的和平安定。”
“在生铲力不够高的情况下,我们已经做到了最好。现有的秩序不是完美的,但却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秩序。”
“我很遗憾自己没能生在已经实现生铲力飞跃的未来,又庆幸自己没有生在人命如草芥的过去。”
“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上位者,我能感受到被牺牲的普通人有多痛苦,却又不得不维持这个‘能做到的最好’不致崩溃。”
苏泽的神情有些惆怅,这个歪嘴龙王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感,直击我的内心。
我能感觉到他没有说谎,他是真的为苦命人哀伤,却又真心是现有秩序的坚定维护者。
当一个人身居高位,他就不再只是他自己。
他会代表一个群体,成为那个不允许被感性影响,只能执行功利主义选择的执剑人。
其实我也知道,拆那现有的秩序已经算是人性幽暗之下,仍能做到的极致祥和。
但不管怎么说,幽暗终究没有消失,这就是我们“恶人”存在的根基。
就像乔荞曾经对赵大鹏分析的一样,时代的沙砾落在个体头上之前,个体都应该维护世界的秩序。
但当这粒不可承受之重落在自己的头上,那个个体同样有无限的正义去对世界发起决绝的挣扎。
两方都没有错。
只是世界的病变伤害了个体,这才让那个个体,反过来成为了伤害世界的病变。
“我是强者,是能够和你一决高下的强者。”
“我要特权,我要生杀予夺,我要内心的幽暗得以释放。”
“你要我投诚,要我帮你拔除阶梯魔教,那你就必须给我‘免死金牌’,允许我在往后余生,都可以肆意妄为。”
“我只是偶尔想要杀人取乐,我能伤害的人会远远少于一整个邪恶教派。”
“未来被我伤害的人不会比阶梯教派多,牺牲他们就能拯救无数会被魔教伤害人,你知道该怎么选。”
我笑得很阴森,提出的问题越发尖锐。
既然苏泽代表的是功利主义,是“最好的”秩序的执剑人,那这一拳你接的住吗?
是不再理性,对我零容忍,然后花费巨大代价拔除魔教?
还是昧着良心,对一个疯狂的妖女许以免死金牌,牺牲大批无辜者,只为拯救更多无辜者?
“我明白了。”
“天意幽微,天行有常。天命难违,天道难当……”
“原来我所谓的未婚妻,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大劫啊。”
苏泽深吸了一口气,他眼中那对我抱有的最后一点期望之火,也熄灭了。
“你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也不想和我探讨秩序是否正义合理。”
“你是天生的破坏粪子。从你的灵魂中散发出的,是比下水道还要恶臭的纯粹之恶。”
“不要试图蛊惑我,或者打乱我的心神了。你刚刚没出全力吧?给我生死危机的人不会这样弱。”
“来吧,我会终结这份孽缘,也会拔除阶梯魔教。你们都是同一类的恶徒,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不做选择,也不会向恶人让步,我只会把你们一起消灭!”
苏泽的话铿锵有力,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并不愤怒,反而是一种悲悯中带着无奈的决然。
宽大的黑袍抖落,一个我未曾设想过的奇妙道具出现在了苏泽手中。
那居然是——
青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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