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如此奇妙,半个小时前还想着如何脱离牢狱之灾,半个小时后,已经开始研究怎么公报私仇了。
正堂,两杯茶,主位端坐国朝正三品大员京兆府府尹张瑞山,侧位坐着满面笑容的幽王府世子齐烨。
此时的齐烨已经换上了官袍,也是浅绿色,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官员了。
大康朝建立后,当今天子最是厌恶所谓“举荐”官员的制度,因此除特殊情况外,很少有朝堂官员这么做。
没人做,不代表真的禁止,更何况这还是天子“举荐”,再说担当的又不是什么实权重臣,张瑞山倒也好操作,上个折子,再寻个好友署名递给宫中就好。
官袍穿在身,有些松垮,齐烨美滋滋的。
老六果然靠谱,既然官位这事靠谱,保住世子之位这件事也一定是靠谱的。
越是想,齐烨的笑容越是灿烂。
“世伯,就是那个老六…不是,六爷到底出自哪家府邸,小侄儿怎么也要亲自前往拜访重谢。”
“老六?”喝着茶的张瑞山一头雾水:“老六是哪个。”
“包老六啊。”齐烨不明所以:“不是六爷安排我来京兆府当观政郎吗?”
一听这个“包”字,张瑞山明白了,连忙说道:“哦,你说包…包兄啊,不错,本官与…与老六乃是…乃是…”
张瑞山“乃是”了半天也没乃出个所以然,文德给的信息太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了。
“包老六平日为人低调,京中鲜少有人知其名号。”
见到齐烨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张瑞山一咬牙:“老六是本官小舅子!”
说完后,张瑞山也有点懊悔,怎么还编出个小舅子来呢。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亲妹子长的和袈裟掠夺者似的,倒是和天子挺有夫妻相。
齐烨试探性的问道:“那小侄儿现在就算是京兆府的官员了?”
“这是自然。”
“观政郎都负责什么?”
“凡京中纨绔子弟欺民、辱民、殴斗,及争占、失火、窃盗、骂置、钱债争端、私宰耕牛、畜产伤人、六畜践食禾稼等事闹到了公堂之上,皆由殿下审理。”
“这样啊。”
齐烨挠了挠后脑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则是有些狐疑,这明显就是个得罪人的活。
不过现在能有个官身并暂且保住世子的身份已经是万幸了,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当然了,他也不排斥干这个活。
除此之外,他也知道观政郎是没有研判审案之权的,没有开口主动去问。
门口衙役弯腰走了进来:“大人,太子少师府季元思季公子至衙外,口称苦主,说是因昨夜殴斗之事前来告官。”
“还未派人唤来,他反倒是送上门来了。”
张瑞山对齐烨说道:“去吧,前往公堂审理,好叫京中纨绔知晓知晓我京兆府的威严。”
“没问题。”
齐烨起身施了一礼,紧了紧腰间官带出了正堂。
任何一个衙署都没有太多的秘密可言,刚刚发生的事已是传遍了整个京兆府。
衙役、文吏以及刚刚来上差的官员们,见了齐烨无不施礼,不是因世子身份,而是因其“世伯”张瑞山的关系。
齐烨乐呵呵的回着礼,面带恰到好处的笑容,一边走一边询问着衙役审案“流程”。
公堂为审案之处,并非府尹专属,司律令、刑罚等主事皆可升堂。
升堂后衙役分站两侧,一侧八人,手持水火棍,并不像影视剧演的那样叮咣一顿敲,没什么前戏,直入主题就好。
升堂后除了主审的主事外,还要有“陪审”至少二人。
其中一人为刑房文吏,升堂后高声讲解律意。
大致就是告知拥有权力和相关律法,按照需要可能要讲两次,如果是百姓的话,还要用大白话详细说一遍,之后负责招词、起草判词等文书工作。
另一名陪审则是督典,不属京兆府管辖,由刑部任命,责任有二,一为监督案情公正研判并记录,二则若判决后案犯需交由刑部的话,由其负责带走进行交接。
齐烨到了公堂后,衙役已经站于两侧。
刑部督典没来,也不知是没人通知还是其他原因,刑房书吏倒是在,名为段平,相貌寻常,拿着个竹简站在公案右侧面露讨好的笑容,递上了一顶遮颜纱。
遮颜纱并非乌纱帽,这玩意是判案主事专用,目的在于遮挡容颜,怕被案犯记住容貌后进行报复。
不过这玩意多此一举,有能力报复的,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不想报复的看见长什么鸟样也没意义。
齐烨坐在了公案后带上了遮颜纱,看了看和板砖似的惊堂木,“升堂,将衙外季元思带来。”
刑房书吏段平弯腰问道:“世子爷,可是要击鼓?”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齐烨面带不爽:“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段平一脸懵逼,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是,观政郎大人。”
“你刚刚说的击鼓是什么意思?”
“寻常民案,其他大人是要敲击这威严鼓的,九击,附近百姓会闻讯而来。”
“原来是吃瓜启动器,击吧。”
“是。”
段平朝着门口的衙役点了点头,片刻后击鼓之声传来。
齐烨很满意,吃瓜的越多越好,不是让我幽王府丢人吗,现在看看到底是谁丢人。
坐直了身体,齐烨吐气开声:“将季元思那小比崽带上来!”
段平一脑袋问号:“敢问大人,除了季大公…除了季元思外,大人口中的箫碧在是何人?”
“就带季元思就行。”
“是。”段平朗声道:“传季元思!”
十二个衙役齐声:“季元思上堂。”
鼓声已经落下了,鼻青脸肿但是换了一身干净儒袍的季元思被带来了,背着手面带微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站定后,季元思见到主审之人戴着遮颜纱,噗嗤一笑。
“这位大人太过忧虑,姓齐的即成破落户,大人无需担忧被他记恨。”
“是吗。”
齐烨突然一拍惊堂木,摘掉遮颜纱厉声道:“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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