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猜的不错,丘神威的的确确是被召入京中参加寿宴的,不过他既不是当烟雾弹的,也不是要被干的,而是介乎于两者之间。
至于是不是要被干,天子目前还没想好,现在属于是想干不想干,似干非干的程度。
真要算起来的话,从龙之臣中多是武将,丘神威算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他这个“从龙”之臣的从,有点走心,带点怂的意思。
起初是前朝官军西地折冲府的都尉,老六造反后,丘神威是第一批过去送人头的。
要知道当年天子造反后,麾下大致分为三类人,一种是打仗牛逼的,一种是谋略牛逼的,还有一种人数最稀少,就是丘神威这样的,能吹牛B的。
天子造反后,丘神威也在西地,准备螳臂当一下车,加上民夫、壮丁、折冲府将士,万把个人,想要阻挡出那时还没汇合大队人马的老六,一万多干两千多。
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一万多人被两千多干的哭爹喊娘,丘神威也被活捉了。
毕竟是造反刚起步,老六寻思就将丘神威留下了,算是立个典型,以此来来宣告之人他不是弑杀之人,投降可饶命。
毕竟是典型吗,老六就让丘神威当了随身护卫,充当吉祥物,主要也是羞辱前朝朝廷。
结果打穿了西地大副本后,老六也开始进行了最后几场决定性的战役,其中一次打的很艰苦,连他都亲临战阵了。
也就是那一次,老六险些被一箭射死,丘神威将老六扑倒,前者没事,后者被毁容了,眼睛也被箭头擦瞎了。
也正是因为这次舍身相救,吉祥物丘神威一跃成为老六的信任心腹之一。
人家从龙,有拿功劳换的,有拿家财换的,丘神威就比较牛逼了,他拿眼珠子换的。
老六在登基后将其调到了南地,成为了平南折冲府都尉,掌管上府八千精锐。
平南不是个地方,顾名思义,平是平定的平,南是南地的南,南地敢做乱的话,这处如同快速反应部队的折冲府就会专门干他们。
别看八千人不多,全是精锐,其中很多当年跟着老六的老卒,都是熊皮虎贲之兵,无论是辎重、军器、粮饷,也都是紧着这处折冲府。
一旦南地有人作乱,这八千人全是骑卒,会第一时间奔赴乱地,死战不退,为朝廷平乱大军争取时间。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是绝对信任的心腹,老六为什么想要似干非干他?
因为丘神威有点拎不清了,见谁和谁说他当年救过天子一命。
本来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没必要特意去说。
可丘神威不但说,还越说越玄乎。
首先,那一箭并非是奔着老六的要害去的,是战场上的乱箭,谁射都不知道,就算射中了也是侧腹。
以当年老六如同狗熊一般的体格子,只要不是伤及内脏,伤势处理及时,再加上一点点运气的话不得破伤风和并发症,无非就是养十天半个月罢了。
其次,丘神威却说是他救过老六一命,越说越离谱。
意思是如果他没救老六的话,老六还当皇帝,他当个锤子当,坟头早就被推平了,如果没有他,如何如何,如果没有他,天下如何如何,反正就是逮谁和谁说,凸显他的功劳,他的仗义,他对天子的救命之恩,以及天子如何如何亏欠他。
很多事都是这样,就比如恩情,没必要整天挂在嘴上,做兄弟,在心中,你不说,都惦记着你的恩情,你总说总说,就有点变味了,越说越夸张,就招人膈应了。
有一说一,这也就是重情重义的老六吧,换了别的皇帝,早就杀丘神威全家了。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大度的老六也是无所吊谓。
主要是丘神威这个平安折冲府都尉,有点忘了本职工作了。
吹牛B可以,你得办事啊。
不是说上下尊卑,而是他开始和南地的一些实际狗狗搜搜鬼鬼祟祟上了。
一开始,只是暗地里有些交情。
结果后来仗着他“救”过天子一命,开始大摇大摆的和世家出双入对乃至联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就属于是触犯了天子的逆鳞,让你干嘛去了心里没逼数吗,让你防世家,不是让你成为世家的。
早在很多年前天子就知道这个事了,只是总想着丘神威因为他才毁的容没了一只眼,老是犹犹豫豫,要不然早就派人将丘神威给换掉了。
这次过生日,老六就给丘神威召回京中了,似干非干,就看这家伙长没长心,如果没长心,这兵权肯定是不能继续交给他了,如果长心的话,兵权还是有,却不能在南地了,想着调回兵部或是其他地方。
这些,齐烨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不应该和丘神威过多接触。
他不想接触,丘神威反倒是不断地攀交情,假客气,还说当年和齐怀武有过几面之缘。
齐烨虚与委蛇的笑着,结果越听越不对劲儿。
“要说本将当年与你父幽王,皆在陛下麾下,却鲜少碰面…”
“本将追随陛下东征西讨,沙场上纵横无双,却无缘与你爹联手征伐…”
“那时本将担的是右将军,世人皆知的几次杀伐,本将皆在,幽王殿下却多是担任粮草押送…”
齐烨终于听明白了,眼前这家伙的意思是,他每次都踏上了正面战场,和老六携手并肩,而老爹齐怀武呢,从来没参加过规模较大的正规战役,押送粮草、征集民夫、开山修路,多是担任后勤工作。
不过要说对方纯心埋汰齐怀武吧,也不能完全确定,因为押运粮草是个极为重要的工作,很多时候比正面冲杀还重要。
人说三句话,能知三分底儿。
齐烨看出来,丘神威是真能吹牛B,喝了几杯酒,聊起当年事儿,三句不离他多猛多猛。
脸上笑着,耐着性子,齐烨一句接一句的捧着。
谁知聊着聊着,丘神威突然话锋一转。
“殿下,本将与你一见如故,难得,殊为难得,初入京不过几日,在京城中整日听人说你这南庄如何南庄如何,今日来了这一瞧,诶呦,是个好地儿,不如这般如何,本将这些年存了些钱财,就投进你这南庄之中怎样,赚了赔了,就当是图交个朋友吧。”
齐烨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他相信只要不是聋子、瞎子,都应该知道南庄有多赚钱,这话,天子和太子都没好意思说,你一个折冲府的都尉,还不是京中混的,第一次见面就敢腆着大脸提这个要求?
没等齐烨婉拒,皇太孙珏儿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了过来。
“齐烨,父王叫你过去,要问你入夜后皇爷爷的寿宴章程。”
“学生这就过去。”
齐烨连忙起身,冲着丘神威拱了拱手:“殿下唤学生过去,改日再叙。”
“好,好好好。”
丘神威笑呵呵的说道:“本将也不急着离京,明日再来拜访,咱兄弟之间好好聊聊。”
齐烨没吭声,转过头时,冷笑不已。
这种鸟人,不用想了,绝对不是烟雾弹,八成是要被干的。
到了太子旁边,没等齐烨施礼,前者示意他坐下。
小二看了眼回到座位上的丘神威,低声笑道:“一见如故?”
齐烨猛翻白眼,我还一发入魂呢。
“孤看出来了,你心中不爽利,想来又是丘将军胡言乱语。”
笑了笑,小二继续道:“当年在军中,丘将军也是喝了几杯水酒,仗着些许功劳在幽王面前胡言乱语,还要比幽王比武。”
“哦?”
齐烨颇为好奇,印象中老爹脾气和个邻家大叔似的,估计除了上战场外,私下场合脾气应该很好。
“没打起来吧?”
“那倒没有,你爹将单手将他拎了起来,扔在了酒缸里。”
“酒缸?”齐烨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幽王说他长的像穿山甲,要将他泡酒,泡了整整三日,待幽王离营时父皇才敢将他放出来。”
齐烨:“…”
小二举起酒杯,敬向齐烨:“离他远些,此人,睚眦必报。”
齐烨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说他要和我爹比武吗,怎么又钻酒缸里了呢?”
小二撇了撇嘴。
和幽王比武,他也配,幽王单手给这蠢货拎起来的时候,差点没把他脑袋捏爆,六窍都往外窜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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