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信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齐烨也没继续问,让人将府衙中验尸的仵作叫了过来。
仵作是个小老头,畏畏缩缩的,样貌寻常。
龚信指着尸体:“既是腹上死,尸伤压痕可有?”
“有,有的。”
“下腹?”
“下腹。”仵作吞咽了一口口水。
“喉异?”
“异,酒,多是酒水。”
“腹饱?”
“是,回大人的话,小腹肿胀。”
“酒?”
“不似,气,尸气。”
“可有尿迹?”
仵作点了点头,随即又重重点了点头:“赤,微赤。”
龚信再次看向尸体,挥了挥手,示意仵作离去。
齐烨早已心灰意冷的内心又燃起了一缕希望,紧张的问道:“有什么线索?”
“被人下了毒。”
“毒?”
龚信不答反问:“城中可有药铺,贩卖关外草药的药铺。”
“城里都有药铺吧。”
龚信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齐烨都要骂人了:“什么毒啊,你确不确定啊,大爷你倒是放个屁啊,我日你奶奶的!”
龚信根本不鸟他,快步走出了地窖。
“什么逼人,我靠。”
本来就一肚子火的齐烨骂了几句,还不敢大声骂,只能带着刘旺离开了地窖。
回了正堂外,小伙伴们都在,谁也没去休息。
没法休息,休息不了,搞来搞去,还是毫无头绪,这案子都开始影响大家睡眠了。
喻斌走上前:“恩师,同知温大人并不在衙署之中,已是回了府,学生这就去告知一声。”
“不用,我去吧,正好问问关于尤烈的事,对了,龚信那老登回来后要是有什么发现,派人去通知我。”
“是。”
齐烨想着横竖睡不着,走出了衙署,带着旺仔和阿卓正好去拜访拜访温涛。
其实早在刚到柳州的时候喻斌已经打探过本地官场的情况,知府尤烈,属于是强硬派,将整个衙署变成了一言堂,下面的官员都是唯唯诺诺的。
至于这二把手温涛,其实也算是个好官,从未为难过百姓,也是爱民护民之人,奈何能力平平,加上上面有个天天吃了两斤活野驴肾似的尤烈压着,整个人都快抑郁了,也是有志难伸。
温府在城南,距离张家宅子不远,算是“豪宅”了。
要知道温涛出自温家,南地琼州首屈一指的豪族,温涛为四代子弟,核心子弟,奈何为人木讷,只能说是受家族宠爱和照拂,却因能力和其他原因并不被家族重用,要不然岂会在柳州担任个同知。
不过要说温涛对家族一点用都没有,也不是,因为温涛娶了老婆,武艺,武家掌上明珠。
武家不算是世家,但是很有钱,经商起家,光是去京中行商的商队就有三十多支,家里倒是没什么人当官,可名声极好,天灾人祸,武家出钱出力,不算世家,算是豪族,其他世家也是极力结交拉拢。
再说这武艺,才貌双全,只是性子泼辣,极为泼辣,泼辣到没有世家公子哥想要娶她地步,要不然也轮不到温涛,不说别的事,光说之前去衙署给温涛送饭,尤烈找茬,这武艺竟然在众目睽睽下给温涛喷了。
不但喷了自家夫君,也指桑骂槐喷了尤烈,此事闹的满城皆知,温涛也自此沦为笑柄。
温府就在张家宅子和孙家宅子中间,齐烨之前都没注意到,到了门口,门子一看齐烨身后跟着一群抱着刀穿着黑袍的人,差点没吓尿。
齐烨没好气的说道:“告诉温大人,幽王府世子齐烨拜访。”
“是,是是是。”
门子转头就跑,差点没摔着。
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温涛快步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管家。
“殿下登门造访,下官有失远迎,勿怪,海涵。”
“客气。”齐烨指了指门内:“进去说?”
“殿下请。”
温涛很客气,还带点诚惶诚恐的样子,让开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齐烨也没什么虚与委蛇假客气的心情,带着刘旺和阿卓率先走了进去。
绕过了影壁,齐烨暗暗点头。
相比孙家宅子和尤府,这温家府邸可以说的上是富丽堂皇了,花草修建得体,房屋墙壁刻的美轮美奂,砖石洁白无瑕似是用的玉石价值不菲。
一路来到了正堂,齐烨坐在了客位,温涛却没坐在主位,也是客位,齐烨对面。
茶香四溢,不是下人端来的茶,而是一名女子。
齐烨双眼一亮,女子身材高挑,五官端庄,只是丹凤眼和眉宇略显中性,给人一种不是好相与的感觉,一身翠绿色的长裙更添几分艳丽。
“贱内。”温涛连忙介绍道:“下官贱内。”
说完后,温涛极为不满的看了眼武艺。
武艺放下茶盘,朝着齐烨施了一礼,表情很是恭敬。
“民女武艺见过殿下。”
“哦,你好,你好你好。”
齐烨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家见到别人媳妇,有些无所适从,不是没见过女人,而是觉得温府够没规矩的,哪有自家夫人端茶递水的。
这也就罢了,武艺并没有离去,站在了温涛的身后。
温涛面色有些不好看,由此可见,他不想武艺待在这里。
“那什么。”
齐烨将目光从武艺的身上收了回来,苦笑了一声:“没别的事,从明天开始温大人暂时先代替尤烈担任知府之职处理政务。”
“尤烈怎地了?”
开口的不是满面困惑的温涛,而是神色激动的武艺,双目灼灼:“敢问世子殿下,尤…尤大人出了何事?”
“犯事了。”
一寻思对方是两口子,和温涛说后这家伙也得对他媳妇说,齐烨懒得隐瞒。
“尤烈牵扯到了吕尚书身死一案之中,虽然现在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不过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尤烈陷害了别人,还杀了人,官位肯定是保不住了,已经押入地牢,至于结论的话,我得带着他回京让朝廷处置。”
夫妻二人,表情各异。
温涛,张大了嘴巴,满面不可置信。
再看武艺,难掩激动之色,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着,面色涨红,不知不觉间右手抓住了温涛的胳膊,不断用力。
温涛有些吃痛,却碍于齐烨在场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就知那尤烈不是善类。”
武艺兴奋极了,眉飞色舞:“夫君整日俯首于案牍之上不得片刻歇息,这城中…”
“住口!”
温涛终于忍不了了,扭头狠狠瞪了武艺一眼:“殿下面前,莫要胡言乱语。”
“反正大致就这点事,正好和你商量一下,南关那边可能…”
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声,屋内众人不由望去。
只见龚信快步走了进来,身后是被放倒在地和一脚踹开的管家与门子。
齐烨一脸懵逼:“大爷你又作什么妖?”
龚信径直来到了正堂内,直接站在了温涛面前,双目灼灼,语气森然。
“温涛,你为何要谋害吕元嘉!”
“什么?”
温涛满面茫然之色:“这话是…”
“看来不是你了。”
龚信微微转过头,望着柳眉倒竖的武艺:“不是你夫君,那便是你了。”
武艺顿时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一样:“老东西,你在说什么鬼话!”
龚信鸟都不鸟武艺,转过身,冲着齐烨点了点头。
“谋害吕元嘉之人,正是武家武艺,拿下吧。”
齐烨满面哗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地,你不信老夫。”
“证据,证据呢?”
齐烨霍然而起:“难道是武艺为了帮他夫君上位,所以杀了吕元嘉好让朝廷问责尤烈,他夫君在顶替知府之位?”
阿卓提醒道:“吕元嘉死在了柳州,尤烈难逃其咎,可温涛是同知,亦是逃不了罪责,朝廷不降罪于他就不错了,哪会叫他担任知府。”
“不错。”龚信摇了摇头,无声叹息:“善出兄,死的冤,冤极了。”
“老狗!”
武艺就和疯子似的大嚷大叫:“你莫要血口喷人,你说谁杀了吕元嘉!”
龚信转过身:“恼羞成怒!”
“老娘撕烂你的嘴!”
说罢,这武艺竟然想要动手,张牙舞爪狰狞骇人。
“刁蛮妇人,哼!”
一声“哼”,龚信突然一甩衣袖,这长袖似是碰到了武艺,也似是未触碰到。
不过想来应是触碰到了,武艺倒飞了出去,就那么直接倒飞出了三米不止撞在了墙壁上。
齐烨张大了嘴巴:“卧槽,咱这不是历史架空吗,怎么还整出修仙的了?”
阿卓也傻眼了:“这老东西身手这么好?”
“夫人。”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兀,本来反应就慢半拍的温涛下意识的就跑向了武艺想要搀扶。
龚信冷声道:“愣着作甚,统统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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