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没有马上带着人前往宫外,而是让公输甲等人换了勋贵服饰,除此之外,那些有战功的小伙伴,统统换了甲胄。
等大家换完了衣服,于凤楠已经入城前往了宫中,一路上有着大量的读书人跟着,如同护送一样,其中多是国子监监生以及名士大儒。
正如张瑞山所担忧的那样,齐烨抓了唐少秋,算是彻底站在了京中读书人的对立面上。
这些读书人也是怕了,连唐少秋都敢抓,要是再任由齐烨肆无忌惮下去,保不齐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
等齐烨带着人赶到宫外的时候,于凤楠等人刚入宫,明明已经到了落宫门的时辰,弄的和开朝似的,文武百官都来了,还有大量的士林代表。
无数禁卫站在宫外,也是巧了,齐烨到的时候,见到了国子监司业程婴。
这老鬼本来是在医馆治伤,得知于凤楠提前回京后,让人给他抬来的。
正好入宫时见到齐烨,躺在木板上的程婴满面狰狞的笑容。
齐烨鸟都没鸟他,带着一群押着唐少秋与西域使节的司卫进入了宫中。
大殿之外,灯火通明,文武百官没穿官袍,于凤楠就在台阶之下,文德走了下来,要他独自进入,谁知这于凤楠跪倒在地,说既百官来了,那应一起入殿才是,事关西关大帅,国朝王爷,他想要所知晓之事大白天下。
文德本想再劝,于凤楠却回过了头,满面都是一种文臣脸上不应该有的疯狂,说他已有死志,这模样与伊暮什、唐少秋二人一模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入宫!
“想死,那便死吧。”
突兀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群臣回头,只见齐烨一身黑袍,左侧站着阿卓,右侧站着喻斌,站着季元思和数十名司卫,煞气逼人。
于凤楠也见到齐烨了,他必然是认识齐烨的,望着齐烨,脸上那疯狂的表情逐渐消失。
正当大家以为这二人会互骂几声时,于凤楠突然朝着齐烨施了一礼。
这一礼,施的群臣和名士大儒们不明所以。
现在大家都看明白了,想要针对齐怀武德,就是这群人,京中是国子监与尚书省,京外是前去西地的于凤楠,从始至终,可能都是于凤楠主导的这件事。
额头红肿的唐少秋挣脱开司卫,走向于凤楠,二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交流,眼神极为平静的交流。
什么都没说,只是面对面,本想走过来嘘寒问暖的群臣,这一刻才明白,唐少秋真的参与到了此事!
齐烨,依旧保持着他的记录,只有抓少了,没有抓错过!
异变突生,场面有些变化。
要知道现在不是开朝,而是大家要搞清楚怎么回事,说通俗点,就是来见证,公正的。
因此群臣不如上朝那般,按各衙署的方位站着,有些乱糟糟的,不过能分出一个大致阵营。
以程婴为中心,身边站着一大群名士大儒,义愤填膺。
武将来的少,也就几个大佬,他们真心不愿意掺和,可在这个位置又不得不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严格来说,西关大帅齐怀武属于是武将系统的。
文臣几乎都来了,有上朝资格的,正六品以上的,全来了。
要说人数最少的,肯定是齐烨这一伙人,正好在后方的中间。
可就是这时,文臣群体中走出一人,那一人,正是国朝最早接纳齐烨的三品大员,张瑞山。
张瑞山嘴里骂骂咧咧的,走出来后,站在了齐烨旁边。
紧接着,便是鸿胪寺寺卿吴尚峰,和个流氓团伙首领似的,一努嘴,带着一群鸿胪寺官员来到了齐烨身后。
户部之中,户部右侍郎喻文州望向齐烨身旁的喻斌,大喊道:“斌儿,来为父这里。”
喻斌眼眶微微抖动,随即摇了摇头。
“你个逆子。”喻文州大怒不已:“好,既你不过来,那就不要怪父过去教训你。”
说罢,喻文州就那么真的走了过去,然后,站在了喻斌的旁边,刚刚还说教训,这教训就…就挺沉默的,只是那么站着,低着头。
喻斌露出了笑容:“爹。”
“整日就知闯祸!”
喻文州骂了一声,不再言语。
再看户部尚书赟乘泰,无动于衷,动都没动一下,可却微微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左侍郎、郎中、员外郎,全都走向了齐烨,再看赟乘泰这位尚书旁边,就站着一群闹心扒拉的主事了。
工部官员们交头接耳,他们想过去,怕没那资格。
礼部左侍郎仇润丰,低声和礼部尚书说着什么,最终冷笑一声,独自一人走了过来。
真正令人意想不到的,则是身穿麒麟袍的人,东宫太子康骁!
远处,东宫卫举着火把,腰插佩剑的小二快步走来,看都不看群臣一眼,与齐烨并肩而战,满面冷光。
熊思贤勃然大怒:“你等作何!”
张瑞山低下头:“无他,为殿下作保罢了。”
熊思贤气的吹胡子瞪眼,快步来到齐烨面前:“幽王之事,你这般模样是要作何,莫不是叫天下人以为你齐世子在结党营私!”
季元思都乐了:“熊侍中你吃酒了吧,结党营私拉拢太子?”
熊思贤老脸通红,下意识看了眼太子。
小二淡淡的说道:“你中书省,连孤,连国朝官员站在何处,也管,还是说,这宫中归你熊思贤管?”
熊思贤那是什么人,根本不怕小二,只是摇了摇头:“殿下知晓老臣非是此意。”
“孤站在这里,与他们站在这里,只是要让天下人知晓,我等,是为幽王府世子齐烨作保,莫说幽王是遭人陷害,便是真的大逆不道,我等也可说与齐烨无关。”
熊思贤无声叹息,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他也相信齐烨,可相比齐烨,他更加注重国朝稳定,朝廷的稳定。
不少臣子见到太子也站在了齐烨身边,难免心中悲哀,以前还是个贤太子呢,怎么和齐烨去了一趟南地,越来越不当人了,一个天子宠信齐烨也就罢了,太子也是这样。
不过转念一想,群臣也释然了,还好,皇太孙还是不错的,之前还特意入宫跪在百官面前朝着大殿磕头求情呢,那小额头磕的,都磕破流血了,小小年纪就如此体恤臣子,将来准是个好皇帝,仁德之君,将来齐烨如果真正了权臣,想要搞倒他,说不定就得指望皇太孙了!
“熊大人。”喻斌突然开了口,轻声说道:“今夜出宫后,还请老大人告知熊琪,日后,莫要再来烦学生。”
“你…”
熊思贤勃然大怒:“公私岂可混为一谈,君儿…”
喻斌摇头打断道:“多说无益,自此,学生与令府千金熊琪,恩断义绝,此生再无瓜葛。”
喻文州都傻了,下意识问道:“斌儿和侍中府小小姐有私情?”
喻斌没吭声。
喻文州急了:“这可是熊老大人掌上明珠,若是能联姻…”
说到一半,喻文州又拍了拍喻斌的肩膀,乐道:“没事,叫你恩师再给你寻个更好的,不过是侍中府的小小姐罢了。”
季元思望着喻斌,这一刻,他终于知道喻斌为什么能当自己姐夫的徒弟了,太尼玛损了,明明本来就不愿意和熊琪打交道,说的好像很相爱然后因为熊思贤才不得不恩断义绝似的,这是人干的事吗?
熊思贤这叫一个闹心,平常管教熊琪,怎么说怎么听,可熊琪真要是闹起脾气的话,都敢放火点房子!
熊思贤不想纠缠这事,望向齐烨,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你要公道,老夫给你一个公道,只是老夫怕你幽王府,不,怕幽王齐怀武本就没有公道,这才…”
“我知道。”齐烨嘴角微微上扬:“可要是有公道呢,熊大人,你他妈废了,记住我说的话,日后再有政事,与我齐烨有关,与老大人有关,莫要说本世子丝毫颜面都不给你。”
“大胆!”
一声大胆,还不是中书省官员喊的,而是吏部,吏部一个主事。
阿卓二话不说,上去一脚,直接给这名礼部官员射出五米开外,躺地上半天没起来。
群臣倒吸着凉气,阿卓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熊思贤气的整个身体都抖动了起来。
“生气,对吗。”齐烨耸了耸肩:“亲军踹吏部官员,你就这么生气,本世子的爹要被人诬陷谋反,被人置于死地,可我依旧笑着。”
说到这,齐烨突然向前探了探身,轻声道:“原本,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说你熊思贤想要谋反,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然后帮助你,付出任何代价为你洗清冤屈,知道为什么嘛,因为我相信你,因为我不会让任何人去污蔑我的好友,污蔑我信赖敬重的长者,无论要告发你的人有什么样的证据,我会拦住他,我会调查他,我会再调查出真相前隐瞒所有人,因为我相信你,无条件的相信你。”
说罢,齐烨收回了身子:“记住我的话,政务,关于我幽王府,关于西关,关于南地,你,你中书省的人马若敢插手,本世子要你们生死两难,包括你,熊思贤!”
熊思贤没有怒,而是微微闭上了眼睛,足足许久,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这一刻,熊思贤或许是后悔了,后悔不应不通知齐烨就将人带到宫中。
他想说,他是相信齐烨的,可他太需要尽快平息风波了。
谁知喻斌又突然开了口,对喻文州开了口。
“爹,若孩儿与恩师有失,还望您禀告朝廷与宫中,熊思贤与熊琪到达南关后,熊琪在城中伤人,百姓、军伍,伤者数十,案犯熊琪逍遥法外,熊思贤为其包庇,南关数万人证铁证如山。”
喻文州张大了嘴巴,懵了。
熊思贤也是止住了脚步,差点没直接脑血栓栓死过去。
他是着实没想到,齐烨这一伙人,翻脸比他娘的翻书还快,只要是翻了脸,那是真的丧心病狂,一点情面都不留!
禁卫跑了下来,小声对文德说了两句。
文德一抖拂尘,朗声:“百官入殿,儒生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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