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大帅厉良玉，反了，连国公封号还没定下来，反了。
东海乱，国朝震惊，宫中震怒。
岚城是东海出入要道，名义上只能调遣三营折冲府的知州宇文术，竟拿出了一封尘封已久的圣旨。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写的，肯定是真的，因为上面没玉玺印记。
圣旨上全是干货，一句话，宇文术可调的并非是三营折冲府，而是整个岚州道，二十一营折冲府加之三十三营兵备，近五万将士。
东海若做乱，皆要听宇文术调度。
这才是真正的从龙老臣，手握圣旨如兵符，调兵遣将镇守东海门户。
拿出圣旨的宇文术当机立断，三营折冲府加万名青壮前往䢸城驻守，六千精骑前往虎城，万名步卒押粮草奔向夅城。
老成持重，宇文术的安排主打一个字，稳，步步为营，徐徐推进。
不管东海什么情况，不管舟师控制了几座城，宇文术进驻东海后一座城一座城的收复，开城最好，不开城就打，打了后留一部分兵力守城，大队人马继续向前压。
即便是朝廷派遣了兵部将领过来平乱，其实用的也是宇文术的法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东海不比其他州城，都知道很难活捉厉良玉，见势不妙上船就跑，既无法擒斩贼首，唯有这算不上下策的下策，收失城，不断压缩舟师的活动空间。
宇文术的计划没错，算是百密无疏，结果骑着快马带着六千精骑杀入东庆道的时候，傻眼了。
夅城外，宇文术望着穿着黑袍的司卫，一脸被狗日乐了的表情。。
“本官日你先人，你他娘的莫不是戏耍老子！”
司卫双手呈着官印，摇了摇头：“卑下不敢。”
宇文摘星下了马接过官印，直搓牙花子，目光越过司卫望着一片平静的夅城，回头看向宇文术，憋了半天才说出仨字----不应吧。
宇文术怀疑这司卫忽悠自己，怀疑这家伙甚至不是司卫，低声道：“你家大统领平日如何称呼陛下。”
司卫愣了一下，试探性的说道：“老六？”
“他娘的还真是司卫。”
宇文术服了：“舟师作乱不过月余，齐烨当真带着区区几千人打出了东庆道，打进了东尚道，大小城池连下二十一座？”
“是。”
司卫惨兮兮的说道：“原本大统领留下了百人守城，可这城越打越快，越是靠着岚城，留的人越少，现在…”
顿了顿，司卫满面郁闷之色：“卑下临危受命，就成了夅城知府，兼通判、同知…”
说到一半，司卫挠了挠后脑勺：“总之十六个也不十七个官职，还下辖四县兼四县县令。”
宇文摘星倒吸了一口凉气：“竟受如此重任，你姓甚名谁，麾下几人。”
“就我一人儿，守一座城，外加四县，我叫谢大壮。”
宇文摘星：“…”
宇文术脑瓜子嗡嗡的，感觉不是自己喝多了，就是齐烨喝多了，刚想说点什么，快马疾驰之声传来，正是前军探马。
探马下马单膝跪地，三言两语一说，宇文术不怀疑自己喝多了，他怀疑齐怀武来了。
根据探马所说，虎城以东，四城，城门关着，城头连个弓手都没有，就一个穿着黑袍的亲军司卫，一报出名号，挺吓人，一大堆官职，完了就一个人，很有齐烨的特色。
“这齐烨…光打不守，打下来的城，就不要了吗？”
宇文术问了一个很二的问题，宇文摘星想说不是不要了，是要不过来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天方夜谭。
兄弟二人明白了，齐烨是只管打不管守，一路往前莽。
“追！”
宇文术当断则断，留下四百骑卒候着后方步卒，率领其他人回到官道，快马疾驰。
日夜兼程，果然如探马与司卫所说，所遇城镇皆被司卫“守城”。
多则六七个，少则一两个，那城的城门开不开都毫无意义，百姓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城中本来是有兵备的，全被齐烨带走了，一路推向东尚道，整个东庆道几乎没受到舟师叛乱的任何影响。
宇文术是越追越懵，每次问城是怎么打下来的，就四个字，夔牛现世。
夔牛现世，夔牛现世，这四个字让宇文二兄弟满脑瓜子问号，越听越迷糊，什么就咔嚓咔嚓一顿什么咔嚓咔嚓，什么就轰隆轰隆一顿轰隆轰隆。
听，俩人听不明白。
看，更看不明白了，好多城墙都没城门了，城门四分五裂，焦黑一片，像是被火烧了，又好似被冲城锤撞了，一问就是夔牛现世，咔嚓咔嚓轰隆轰隆的。
宇文术率领的精骑一路深入，愈发怀疑是齐怀武来了。
老齐倒是没来，的确是小齐一路攻城拔寨，并且实际也没有兄弟二人想象的那么顺利，至少齐烨现在就很挠头。
此时，齐烨已经带着小伙伴和不太大的“大军”们打进了东尚道。
东尚道和东庆道不一样，前者几乎都是舟师的人，后者并不是所有城都被舟师接管了，数十座城，真正让齐烨动手的也就六七座罢了，其中半数和舟师还没太大关系，世家和地方官府有着太多的小心思，不敢开城。
此时的爻县外，骑在马上的齐烨骂骂咧咧的。
“他妈的一座县城整的和州城似的，有意思吗。”
齐烨骂人不是因为爻县里面竟然被舟师接管了，甚至不是因为这县城很大，更不是因为舟师这群王八蛋居然带着私掠船瀛贼守城，而是因为下雨了。
齐烨带领的大军不多，就三千多，其中好多都是从东庆道那边“临时征召”加入平乱队伍的，胜在全都骑马，马都多出来不少。
当时齐烨本来想着先观望一下，守着虎城等着宇文术那边调派折冲府过来再说，看看最后朝廷能调来多少兵马过来，最后跟着朝廷大军一起打打太平拳。
结果在虎城傻杵了几天后，齐烨实在是坐不住了，东庆道，距离舟师大营最远的东庆道，竟然出了那么多二五仔，好多连官员都不是，就是世家子，见到舟师没过来占城，一个个从深山老林或是坞堡中跑了出来，接管了各城。
东海，总是能够刷新齐烨的认知。
小伙伴们倒是见怪不怪，东海这边的官员，大部分出自世家，基本都是本地人，很正常。
齐烨总是拿后世的思维认知来衡量“古代”的事儿，感觉这和突然开战后资本家直接接管国家一似的，太扯了。
加之发现舟师各营除了游弋海岸线外，大部分舟师军伍固守东云、东尚二道，齐烨彻底坐不住了，想着闲着也是闲着，然后就露出“夔牛本相”了，一路莽，一路下城，在东庆道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平了不算乱的“乱”。
太过轻松惬意，到了东尚道就不好使了，一个县城，一个爻县，成了拦路虎，加上天公不作美，齐烨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知道东尚道好多人给瀛贼当狗，只是没成想竟然有人给瀛贼的狗当狗，舟师也是彻底没底线了。”
齐烨大手一挥：“准备攻城，天亮之前，我要见到所有瀛贼的脑袋和…”
话没说完，一排排冷箭射到了众人前方。
齐烨，彻底怒了！
城头上挂出来许多尸体，有几个穿官袍的，有几个穿甲胄的，更多的则是布衣百姓，足足五十余具。
城头上，瀛岛鸟语叫嚣不已，挑衅不断。
齐烨的目光如同燃烧着火焰一样：“我汉人的城，入了瀛贼也就罢了，连我汉人的城都是由瀛狗守着，防着我汉人，舟师，厉良玉，我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几个小伙伴没吭声，厉良玉让一群私掠船瀛贼帮着守城，不尽然，实际上就是将水搅浑，令这些私掠船瀛贼入城烧杀掠夺，以此来延缓官军前进的脚步，守是肯定守不住，可许多城如爻县这般，不但大，还连着山，守不住时退进山林之中就好，想要抓就要耗费许多时间，这也是瀛贼敢登陆上岸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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