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亭禾敛起眸子，不愿再多说。
毕竟这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如今已经不是曾经狼狈地模样，谈及以前那凄惨的时刻干什么。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经历过才能体会啊。
只不过卫亭禾的纤纤玉指还没收回来，就被孟元闵握住。
卫亭禾头微微扬起，身子有一瞬间的晃动。
他们此时太不对劲了……
看向孟元闵漆黑的眸子，里面暗含深意。
孟元闵灼热的目光盯着卫亭禾，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卫亭禾有些心慌。
孟元闵倒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孤从前住在皇子宫殿时，因为孤的生母出身宫女，时常被其他兄弟欺负。”
说到这，孟元闵眸色幽深，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但是双眸盯着卫亭禾，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嗤笑一声。
“甚至是一些朝堂大臣陪着皇子们的伴读，也会因为孤的身份，欺辱孤，就这样一直到了孤十岁。”
卫亭禾抿了抿嘴，她不知道说什么。
但她也不忍心打断。
或许，这是孟元闵第一次向别人说出这些事。
毕竟，在外人眼里，只会看到他此时的高高在上，皇恩浩荡。
谁又会在意他从前的生活呢？
更何况，孟元闵也绝不会让别人揭他的伤疤。
卫亭禾一言未发，等着孟元闵继续说下去。
或许，此时做一个倾听者，才是一个好选择。
孟元闵嘴角一抽，羽睫满是讥讽。
“孤自小便知道低人一等的感觉，痛苦，但是孤又不得不隐忍，因为这是世道便是如此，孤不过是渺小中的一个罢了。”
“就连宫女太监们，又何尝不是看人下菜碟？孤这样的皇子，甚至不如宠妃宫里的宫女太监来的风光气派。”
“若是运气好，被父皇看到，还能做个王爷，若是运气不好，父皇可能永远也想不起他这个二皇子。”
“他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皇子宫殿里像孤这样的皇子太多了。”
孟元闵顿了一下，眼神露出抹野心勃勃的光影。
连带着抓着卫亭禾白皙的手，都稍稍用了力。
卫亭禾心里惊涛骇浪，孟元闵，他小时候竟然如此……
虽然她知道孟元闵小时候过的不好，但是没想到连皇上也……
再怎么说，孟元闵也是皇子，竟然被陛下如此忽略。
卫亭禾心里有些不舒服。
孟元闵毫不在意，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是孤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别人掌控，孤一定要打下自己的江山。”
“于是，孤勤勉学业，精进武艺，慢慢蛰伏，避开所有的风头。毕竟，在后宫当中，那个平安长大才是本事。”
一个出类拔萃，又无权无势的皇子，只会引起别人的厌恶。
悄无声息被除掉，甚至都没有人追究。
孟元闵冷笑一声，眼眸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但是后来，却变了。”
卫亭禾猜到了。
“是卫皇后过继嫡子？”
孟元闵点了点头，低声呢喃。
“是啊，皇后无子，她需要一个皇子来扶持。”
“孤知道，孤的机会来了，或许这是逆天改命的唯一一次机会。”
卫亭禾杏眸凝视着孟元闵，更多带着些鼓励。
肯定地说道：“你成功了，不是吗？”
孟元闵似笑非笑。
“是啊，孤成功了。”
孟元闵丹凤眼微挑，有几分魅惑力。
声音低沉，拉着卫亭禾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慢慢俯身靠近卫亭禾。
“禾儿，你知道卫皇后为什么选择孤吗？”
卫亭禾看着孟元闵，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个她确实猜不出来。
以卫皇后干净利落地性子，不会选择一身反骨的孟元闵。
对于卫皇后来说，一个稍微愚笨的皇子，远比心思琢磨不透的皇子要好的多。
可最后，卫皇后还是选了孟元闵。
“你伪装的好？”
孟元闵愣了一下，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
话语含着笑意。
“也有这么一方面吧。”
孟元闵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
卫亭禾知道自己猜错了，脸颊也抹上了红晕。
哎呀，孟元闵讲故事就讲故事，还故意吊人胃口。
孟元闵看出卫亭禾的嗔怪，薄唇微扬。
“卫皇后选皇子的消息一经传播，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未来嫡子，必定是未来太子，不然父皇根本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世人皆传父皇对卫皇后情义深重，但是在孟元闵看来，还是过度美化。
是有几分真情，但是更多是制衡。
不然，在卫皇后未有生育的这几年，他们皇子也在一个接一个地出生。
不然，怎么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宫女？
父皇可是荤素不忌，也十分风流。
只不过卫皇后在他心里也有几分特殊，再加之卫皇后背后站着的是太后一脉。
江山与美人，他都要。
珍贵妃太盛，一连二子，甚至隐隐约约有越过皇后的苗头，这样不好。
是时候平衡，助力皇后了。
“所以我们这群无母的皇子，自然要争先恐后。”
卫亭禾一阵后怕。
这可是皇子之间的争斗啊。
有一阵庆幸，还好孟元闵平平安安，得到了他所想。
“你知道死了几个皇子吗？”
卫亭禾一顿。
孟元闵嘴角露出一抹笑，事不关己一般。
“孤看着三位皇弟在孤面前死去，就因为表现太盛。”
“在这皇宫里，被忽视就代表着被抛弃，被抛弃就是被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孟元闵眼里出现一丝阴郁。
卫亭禾感觉到孟元闵的微妙变化。
安抚着他。
“好了，你还没有给我说你怎么得到皇后姑母的青睐的。”
孟元闵这才想起正事一般，眼眸深邃，似在回忆。
“孤知道，三公主深得卫皇后的珍爱，她就算是找皇子，也是找未来能护住三公主的人。”
卫亭禾杏眸闪烁不定。
“你对三公主下手了？”
孟元闵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三妹现在不是好好的？”
卫亭禾被噎了一下。
嗯，也是。
孟元闵眉眼柔和了几分。
“孤不过是略施小计，放了一条毒蛇，咬到了三皇妹，孤把毒血全部吸了出来。”
卫亭禾真想翻个大白眼，呃，这难道就不是下手了？
孟元闵似乎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五岁的孟德玉被咬伤，卫皇后火急火燎，而他不顾安危，将毒血吸了出来。
孟德玉无事，但是他却中毒。
待到他醒来，就看到卫皇后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宫的嫡子，日后定要好好对你嫡妹，此前的一切，本宫不想再追究……”
孟元闵回过神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十年过去了。
卫亭禾这才想到。
“皇后姑母没有怀疑你？”
孟元闵淡淡一笑。
“怀疑了又如何，棋行险招，三皇妹已经认定了孤是她的嫡兄。”
卫亭禾暗暗惊叹。
孟元闵确实是胆子大啊，好似预料了所有的结果。
并且到最后都事事顺着他的意。
这点，确实让她佩服。
“那你就这样成为了太子。”
孟元闵抚了抚卫亭禾的秀发。
“是啊，但是孤在这个位置上，不知道被多少人觊觎，受过多少刺杀。”
“也是兢兢业业，生怕出了差错，直到现在，无人能撼动，剩下不过是清理，确实不必大动干戈。”
是的，现在卫皇后只能支持他，若是他败了，就代表着太后一脉败了。
父皇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吧，不然也不会疏离珍贵妃。
但是，帝王的猜疑之心从未停止。
不然也不会处处打压他。
父皇既不希望自己败，也不希望他太过于大放异彩。
所以，他更不能出错。
但是，今日确是一个变数。
甚至卫亭禾都是他隐忍人生的一个变数。
孟元闵眸含深情，看着卫亭禾。
“既然你知道了孤的小心谨慎，为什么不问问孤为什么会舍命来救你？”
这样大胆的行径，甚至稍有不慎，会导致性命都丢了。
那他这么多年的谋划又算什么呢。
卫亭禾心里有些乱，避开孟元闵的眸子。
“我……我不知道。”
卫亭禾放在孟元闵胸膛上的手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孟元闵不在意卫亭禾的躲避，一字一顿说道：“因为孤爱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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