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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过三十的女子,此刻看上去俨然正值豆蔻芳龄,翠绿的衣裳更衬得她肌肤如雪。她端然立于门前,因为逆光,大半脸庞融在暗色中。
梓君的心底忽然没来由地一抖,只觉得这女人的笑容隐藏着更深的意味。
“薛妃娘娘。”元昭扬唇微笑,礼数周全地拱手一揖,“是什么风把娘娘也吹来了?”
“太子殿下这话可就见外了。”薛妃施施然抬手,将鬓角散落的丝拢向耳后,“佳容妹妹喜得贵子,我这个做姐姐的岂有不来道贺的理?”
随着这话,薛妃身后的两名小婢将手中的物事抬起:左侧一人手捧镶玳瑁的珠宝盒,右侧一人则是怀抱一匹裹好的艳色锦缎。薛妃笑道:“这些个都是给妹妹备下的礼。妹妹生养龙子含辛茹苦,做姐姐的也心疼。”说话间便挥手让这两名小婢入内献礼。
梓君只觉腰间一疼,竟是德贵妃死死揪住了她的腰际的玉带。这平日里妆容精致的女子,如今这形容却似是已陷入疯魔之态,小婢走得越近,梓君就觉着腰间越疼。
然而德贵妃自小养成的教养迫使她忍耐,在对手的面前,绝对不露出一丝破绽。
“……东西就放在那边吧,姐姐的身子尚且虚弱,本宫就先行替她收下。”梓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薛妃娘娘的盛情厚礼。”
德贵妃一直沉默不语,只双眼直直盯着走入屋内的薛妃,牙关紧咬。薛妃冲她和梓君一笑:“太子妃快别这么说,昨儿个可都仰仗了您,小殿下和佳容妹妹才得以平安无事呢,该是我多谢您才是。”
梓君亦陪笑,却不再往下接话。
“想来父皇也快到了。”元昭别有深意地看一眼薛妃,“若是父皇瞧见薛妃娘娘在此,一定会为娘娘的姐妹情谊而感动不已。”说着,往那俩小婢放置贺礼的桌边轻扫一眼,半晌才道:“娘娘真是心疼小殿下得紧,这匹紫气东来龙步云的云锦,听说也就赏了二弟一人而已。”
梓君闻言。眉心微微一蹙。又很快地舒展开来。
薛妃端着满脸无懈可击地温婉笑容:“太子殿下真是客气。元晖与小殿下都是自家兄弟。自是不分彼此地。”
言语间偏偏漏过了太子。这分明是在挑衅。梓君地眉心二度蹙起。
“说了这么会话。怎么没见着小殿下呢?”薛妃眸光轻转而来。终于切入主题。
德贵妃地嘴唇颤得越厉害。喉中艰难地挤出声来:“……你……究竟把他……”
“姐姐是说。薛妃娘娘要稍候一阵。待乳母喂过了奶水再送来。”梓君连忙打圆场。还转头对德贵妃笑问:“姐姐。阮儿说得可对?”
话音方落,就听得不远处传来嘈杂之声,接着是宫人逼着嗓子的宣唱:
“陛下驾到——二殿下驾到——!”
皇帝回来了!梓君倏然扬起羽睫,正撞上元昭侧头而来的视线。他的鸦黑眸子里藏着诡异的宁静。
薛妃立时敛裾起身,而榻上的德贵妃也挣扎着要直起身来,无奈力虚,大半身子只得靠在梓君身上。这么一来,梓君也就无法出门迎驾了。于是她扶住德贵妃,贴着怀中女子的耳边说道:“姐姐莫急,陛下既然到了,定是要见到小殿下的,否则那几名乳娘和婢子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德贵妃强忍住嗓中的呜咽,轻轻点了头。
“儿臣拜见父皇。”元昭一撇袍子步出阁门,与薛妃一道向着前方的来人恭敬跪拜。
耀目的明黄由远及近,侧畔有一袭月白相伴。梓君轻轻敛下眸子,以免冲撞圣驾。然而怀里的德贵妃却仍旧挣扎着要起身接驾,梓君不敢贸然推开她,身形猛地不稳,咚的一声,竟带着德贵妃一同栽下榻来。
御前无状,只见那身着璨金龙袍的中年男人微微眯起眼眸,在阁前止了步子。
四周众人俱是俯跪拜,独这临云阁内的二人摔成一团。梓君的背脊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只觉着硬冷的石板硌着骨头,一节一节地生疼。德贵妃瘫在她的身上动弹不得,她不得不就这么让她压着。
“梓君!”元昭剑眉紧蹙,竟是当众起身,往屋内快步而去,欲扶起这二人。
只是两手尚未触到梓君,便见另一双白皙修长的已无声地按上了太子妃肩头。他一愣,凤眸扬起,却见眼前之人正是二弟元晖。
“多谢二殿下……”梓君不好拒绝,只得由着他将自己和德贵妃扶起。
总不能说“我不要你扶我要太子殿下扶”吧?
再抬起脸来时,德贵妃已是满面泪痕。皇帝缓步迈入临云阁内:“……爱妃,辛苦了。”
这嗓音冷静得叫人浑身不自在。梓君心下纳闷:这哪是一个喜获龙子的皇帝该有的镇静?再说了,德贵妃产子已是昨日的事,可皇帝今日才赶回宫中,这又是为何?
“陛下……”德贵妃呜咽着唤出声来。
然而皇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渐起的脉脉温情,冷声道:“朕的龙儿呢?为何不见他?”
“回陛下,小殿下尚在哺乳……”梓君抢着答了。
薛妃站在皇帝身后,清丽的倩影深藏龙仪下,只一双带笑的眸子瞧着梓君。
不对,不该是这样……
过了一阵,才见皇帝露出清浅笑容,走来榻前:“这又是做什么?莫不是思朕心切了?”
梓君在元晖的扶持下勉强站稳了身子,正欲抬头道谢,见元晖冲自己淡淡一笑:“父皇已经听说了昨儿个的事,当真是多谢太子妃了。”
听说了昨日的事?梓君不解地眨眨眼,是御医馆无人在值,还是……
“二弟怎么不劝父皇早些回来?”元昭忽然笑着开口了,“德贵妃娘娘可是念叨了父皇一整日呢。”说话间,手上便不着痕迹地将梓君揽入怀里。
梓君狐疑地看了元昭一眼,并未说话。
“哦,这个么……”倒是皇帝微微侧,嘴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影:“是因为昨日听说佳容生了个帝姬……”
帝姬?这、这是怎么回事?
梓君本能地往身后温暖的胸口靠了靠,那只原本揽在肩头的手缓缓下移,改作搂住她的腰肢。梓君并未注意到咸猪手趁机吃豆腐这一行径,而是小声道:“佳容姐姐生的不是小皇子才对么……”
“陛下,德贵妃娘娘,小殿下来了。”
说话间,一名身体略微福的中年女人快步进门来,正是小殿下的奶娘。她怀里抱着一团金红锦缎的襁褓,小小的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就偎在那团襁褓里,待她走得近了,那小人儿竟慢慢张开眼来。
“陛下请看,这就是小殿下。”奶娘几近谄媚地笑道。
一见儿子到来,德贵妃几乎忍不住要立时扑过去夺回自己的孩子。梓君立在一旁,手心渗出冷汗来。
皇帝从奶娘手里接过小皇子,一言不地打量着这襁褓里的小人儿,嘴角始终不见一丝愉悦之色。
薛妃的脸庞仍旧沉静如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众人屏息而待。直到皇帝开口:
“朕……觉着帝姬也不错。”
这句话似是十二月的江水倒灌,冰凉刺骨的寒意渐次淌过心尖。梓君勉力定了定神,而德贵妃已是讶异地睁大了双眸。
“赐名‘暝’,百里元暝。”语毕,皇帝将孩子送到了德贵妃的怀里,“爱妃替朕诞下龙儿,功不可没,赏。”
“恭喜德贵妃,贺喜德贵妃!”众人再度敛裾跪拜。
皇帝笑了笑,拂去袖上的褶子,起身:“好好将养着身子。”如是说着,眼神又向梓君这边扫来:“元昭,太子妃,你二人随朕来一趟,朕有事要问你们。”
梓君胸中一凛,忽觉手指被另一只温暖坚定的大手包覆住。
“儿臣遵旨。”元昭礼道。
梓君有样学样,不经意抬眸间,却瞥见皇帝眸底的大片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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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猫的废话----------
史无前例地半夜做作业,没想到会放到这个时间来更新=_=,辛苦各位看文的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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