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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轻笑：“王妃以为所有人都同一样畏苦不成？”手接过凳上的粥碗。水抢先端了起来，舀了一勺粥放在唇边吹凉，才送到哲昀嘴边。哲只得张了嘴，一口一口食下她喂来的粥。见了碗底，水放下粥碗笑道：“大王先歇一会儿，药已经煎上了。”
哲昀有些无奈，摇了摇头道：“平日里最恨的就是负伤，躺着不能动弹不说，军医也不许阅羊皮卷子看不能劳心伤神。这会儿毫无睡意，难不成就这么干坐着等天黑？”
听哲昀的语气，倒像是受了委屈被禁足的少年，而不是平日里睿智阴戾的大王。忍不住轻笑，水理了理他的衣衫：“大王若是无聊，水就讲些奇闻异事给您听。”心想着哲会深表不屑，却不曾想他竟点头应了。水起身出去端了些点心又烫了**酒放在凳上，这才开始讲些趣事给哲昀听。水讲得绘声绘色，不一会儿哲昀便听得入了神，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天色便暗了。赞元在门外唤水，开了门见赞元端来的药，水这才觉自己一时说得尽兴，早就将药抛到了九霄云外。懊悔不跌地给哲喂了药，又喂了些肉粥给哲昀。
又陪着哲说了说话，水便安顿哲昀睡下了。展了展腰身，她还要在凳上坐着，哲昀向里挪了挪身子，余了一席位置出来：“累了一日了会儿吧。”水摆手：“一沾软枕，就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的。大王睡吧，过一会儿我便回房里去睡。”见哲不动弹，依然望着她，水这才顺从地下，生怕触了他的伤口隔着一拳的距离帮他盖好棉被。
原是有些睡意，此时水却闭合着双眼无法入睡。翻了个身背对着哲，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也听得见他的呼吸声。又翻了个身，就看到哲在烛火里异常清亮的眼神，见她回身，别过脸去。水在被子里摸索着握住了哲昀的手。
还能这样相对，什么都让她安心。哲的手动了动，任由她握着。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水没了知觉。她自然没看到哲昀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始终盯着沉睡的她，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这两日，她真是累坏了…这个衣食无忧的女人，竟也没有喊一声累…
再次开眼睛，哲昀轻挪了挪身子，生怕吵醒了水，然而一抬手，身侧早已空空。勉强着起身，房里也是空无一人。天色尚早内没有掌灯，颇有些死气沉沉。摸了摸身侧的棉褥，丝毫没有温度，倒像是昨晚相对而眠只是一场浅梦，睡得太沉便丢了。
想对着门喊一句“王妃”亦或是“水”，却始终叫不出口。兀自放好了软枕坐起身，他便要下床。才掀了被子，胸口便是一阵疼痛。低呼一声，还要挣扎着下床。
门“吱呀”一声响，厅里的亮瞬间灌入他坐起身，白色的人影立刻晃了过来，轻斥了一声“怎么起来了”便又要扶他躺好。哲昀见着是水觉安心，便由着她扶自己躺下。
“军医说了不能下床便是有道理地。大王怎生不让人放心？”水在床侧坐下。厅里投来地亮光里她地神情有些埋怨。
“昨夜难道还回后院？”哲昀问道。水轻笑：“一沾了软枕便睡过去了来就是这会儿了。方才去让婢女们把药煎上了昨夜想着今早做些奶酥给大王。就又去了趟隔间。”哲闻言。心里一暖。却不说话。黑暗中水看不到他地脸。
水帮哲昀盖好了被子便起身出去了。回来时哲昀又睡着了。她便合了房门出去。赞元也从后院赶了过来。二人去隔间做奶+。忙活了一回。外头地阳光已经照上了窗格。水又去了寝室。哲昀早已坐起了身子。见水进来只是望了她一眼便对着棉被出神。水端了热水。在凳上放下给哲昀擦了脸。而后取了牙梳开始帮哲昀梳理髻。
水地手法很轻柔。却已然相当娴熟。哲不由得回想起上一次水在前殿过夜时帮他梳理髻地样子。于是开口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还不会么？学得倒是挺快。看样子挺上心。”
水没有回话。挽好了髻才道：“反正也闲着无事。就跟她们学了。”
水放了牙梳便兴冲冲拿了铜镜对着哲昀：“大王倒是看看。水地髻梳得如何？”眉眼间地期待像是童心未泯地孩子。哲昀点头：“还是可以看地。”“那日后。水天天伺候您。”水说得欢快。甚至朝着哲昀吐了
。哲也笑了起来，应了声：“好。”
“大王只会说好么？每次说什么，都只是这样的回答。”水假装不悦。“嗯。”哲昀想了想，又应了一声。水还要抱怨，终是跺了跺脚，拿他没辙。
过了一会儿奶+便做好了，配了些点心水伺候哲昀吃了一些，用了药哲昀还是不愿意歇着，水便取了书卷给他诵读。殿里的气氛冰融乍暖。用了晚膳，哲还惦念着书卷里的情节，水便润了润嗓子继续坐着给他读。读到一处，是将那位将军当着姬妾的面休了患难妻子，水的语气显然低沉了不少，哲昀也有些不自在。
水突然放下了书卷，观察着哲昀的神色。哲昀平静地揭穿了她的想法：“王妃是想问，何时废了你，是么？”水想点头，却又摇头：“方才想到了那夜在南苑，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接受了茹扎的厚礼，而我，却拽着你的衣袖，颇有些恬不知耻。”
“王妃多心了。”哲望着棉被，淡淡地应了一句。“但愿如此。”水拿起书卷，复要读下去。
“大王！”略带挑声音从殿外传来，水立刻没了笑意。不晓得是何缘由，茹扎唤了这一声，她突然想到了迎亲路上哲昀和茹扎在街之上毫不避讳地亲昵，心里顿时一堵。
哲昀还未开口，水便沉脸对哲昀道：“大王，水想见到她。”哲没想到水会这样说，念及方才的谈话，不忍拂了她的意愿，一时也没有应了外面的茹扎。
“王妃…”刚出口的话被水噎了回去：“水唐突了。”
“进来吧。”哲的声音低沉，却没有一丝感情。门开了，茹扎进来，轻车熟路地坐在了床侧，丝毫不理会坐在床边的水。水也不去看她，只是盯着哲昀。哲倒是聪明，不看她们，对着棉被不言语，间或睫毛颤一颤。
“大王…茹扎的声音娇腻生动，又好像要将这两日的委屈全部道出来：“让茹扎担心死了。”说着，便作势要开始垂泪。水再也坐不住，她起身对哲行了礼道：“我就在外面，大王有时传唤便是了。”
“王妃回去歇着吧。”哲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水没回话，快步出去。
夜风不是微凉，刺骨。原本是在屋子里，水自是穿得少了些，一出了殿门便颤了颤。赞元跟了出来，扶着她道：“咱们回吧。”水摇头：“等她走了，我还要去给大王送药。”“为何要出来，咱们就在前厅或是书房候着。”说着，赞元有些愤慨地朝着寝室瞪了瞪眼。原本是习惯了掩藏喜怒哀乐的人，跟着水之后，却越地爱憎分明起来。
“听着她的声音，我心里堵，就在外面候着吧。”水扁了扁嘴，颇为忧伤。
赞元无奈，只得回去取了厚一些的衣衫和暖炉给水。静静地立在廊上，看着一动不动守着的侍从和间或进出行礼的婢女，水有些心酸。茹扎渐渐平息的哭泣声和偶尔传来的娇笑声让她有了冲进去赏她一耳光的想法。她甚至弄不清楚哲的想法，就如她那日问他是否心里想着的女子便是茹扎，他的脸上也丝毫没有破绽。
茹扎的巧笑入耳皆成了聒噪的嘲讽。
嫁给哲昀这么久了，却依然像是一棵随时都会被马蹄践踏的荒草，想:意地生长而被大地亲吻，却时时得记着自己不得不向上苍妥协的卑微。哲，难道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你的心意？
站得腿脚有些麻，手里的暖炉都变得生冷，侍从早已换了一拨，想来已是很晚了。殿内的婢女都撤了出来，见了水皆是匆匆行礼，神色有些复杂。水笑，也是，大王在屋内与别的女子郎情妾意，而她在外不知羞耻地立着，怎能不让她们瞧了笑话？
寝室里没了声响，最后烛火也熄了。水闭了闭眼，觉着有些站立不稳。赞元从后面扶住她催促：“王妃，何苦呢？回去吧。”水不动弹，甩开了她的手：“今日便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赞元不敢再劝，只得搓了搓手站在她身后。谁都无法理解王妃此刻的想法，都会觉着她痴傻。谁又能知晓，她执著地立在那里，只是想让里面的男子知晓，她一直都站在外面，努力地想听清楚他们的话语。她想让他分明地知晓，她就是妒忌，就是不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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