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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停，还是上去扶住了他，这一次，哲没再她。侍从将马匹和马车都停在了眼前，哲甩开水要上马，一脚才踏上马镫，就被水拽住了衣袖：“一道上马车吧。”虽没有笑意，但哲也看得出，这一句，水说得很诚挚。
马车比来时慢了很多，水却恨不能快一些回到北苑。哲和她坐在一起，却并不说话，她更是无话，想想今晚自己做的这一连串事情，竟觉着荒唐。偷眼去看哲，他靠在马车里，微闭双眼，酒气弥漫。方才亦是饮了两杯，水觉着身子暖了些，并不难受。帘子外是宽阔的街衢，夜已深，路边的小酒馆都打烊了，酒幡子在店铺偶尔投射来的微光里看不清原来的色泽，白日卖剩下的菜叶子也还没有被清扫，偶尔进入视线。人说秋日萧索，不晓得是何缘由，这一路水才觉着感伤起来。
身边的哲昀出一声轻咳，眼睛依然紧闭。微光里，水眼望向他。若不是因着如此尴尬的缘由遇着，说不定她会爱上这个轻狂而冷峻的男子。偏偏，注定她没法在这一世与他倾心相爱了。
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大抵是睡着了，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饮了酒身子不是会暖和一些么，怎生他的温度，却如此冰凉。握紧了他的手，忽然不希望他醒来。如果一直能以如此平和、安宁的方式相对，那该多好…陷入了深思并没有现，她身侧的男子睫毛颤了颤…
“大王…”水轻声唤了一句，哲昀依旧没有睁眼，淡淡应了句。水张了张嘴，顿觉窘迫。原来，方才他一直是醒着的。“前院到了，不必让马车去后院了，我自己回去便可。”水说完这话，才觉自己还握着哲昀的手，慌忙放了开来。
“容威去后院。”哲睁开眼外面吩咐。水生怕自己是听错了，继而摆了摆手：“我自己回去便是了。大王醉了，还是早些歇着吧。”哲望向她，想了片刻，点点头：“也罢。容威后院给赞元吩咐一声，今夜王妃在前殿过夜不用留门儿了。“水瞪大了眼，哲昀率先下了马车，她还没有回过神儿。
侍从们等了许久，也不见下车，轻声在马车外唤了声“王妃”，水“嗯”了声慌忙下了马车抬脚上了石阶。这石阶她踏了这么多次，却从未想过有一次会留在这里过夜。
纵然也有过肤之亲并不是自己的意愿。如今踏进这门槛，倒觉着自己有些像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哲虽醉并未倒头睡，而是继续坐在案几前翻阅才送来的各部羊皮卷子。间或轻咳一声继续埋头书写。水沏了热茶给他，像每次送粥来时一样，轻轻放在案几上就立在了他身侧。也不知过了多久，哲昀伸了伸臂膀站起身，才现水立在他身侧。这个女人，定然是累极了，竟然打起了盹儿。
饶致地扶手立在案边，哲昀目不转睛打量着水。一身盛装，繁复的髻，脸上的红脂淡了些，露出白日里他留下的青痕。白日真是气急了，才动了手。阿伽雅在他还无法跨上战马时就告诫过他，女人是用来疼爱的，而不是被欺辱。这么多年，即使哪个姬妾让他如何动气，他也不会动手，偏偏今日破了戒。这个女人的到来，原就是个玩笑，却添了这么多乱子。
伸手用茶盅敲敲案几。哲昀清了清子。水这才醒了过来。揉了揉眼敲了敲自己地头：“怎么就睡着了。”哲笑了笑。便唤了门外地婢女：“备热水。”
一听要备热水。水顿时没意。心跳得厉害。“怎么。王妃同本王一同沐浴。不为过吧。”哲闭了闭眼。等着水回应。水点了点头。却不敢拿眼瞧哲昀。
通明地灯火里。婢女合了房门在门外候着。哲昀已踏进了屏风后氤氲地水气中。却不见水跟上来。便轻咳了一声。水正慢吞吞脱着身上地衣衫。听哲昀咳了声。看了看自己身上。只剩了里衣。再磨蹭下去倒也说不过去。提了口气。她才缓步挪过去。大木桶里地哲伸直了手臂倚着桶壁。原本闭目养神。听闻水地脚步声他才睁开了眼。
水见哲昀盯着自己。立在原地不敢上前。“王妃难不成要告诉本王要穿着里衣同本王共浴吧。”哲哼了一声。带着薄怒。水咬了咬牙。脱掉了里衣。衣衫落地。簌簌地响
。房里便没了声响。水踏进木桶。哲昀便不再理神。他地王妃。满脸通红地躲在离他最远地一角。生怕他像洪水猛兽一般扑过去似地。
翘了翘嘴角。哲有些后悔。他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留她在前殿。反弄得二人如此难堪。他一时也没想明白。怎么会留下她。手掌动了动。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留着地温热绵软。在觉着凉地时候。这个女人竟然给了他慰藉。即便前一刻还让她颜面尽失。
“大王…水轻唤了一声，波纹在身前晃了晃。没有等到他回应，他也没有动弹。“为何今夜留我在前殿…”她垂睫，后一句问得极轻。
“今日王妃说舞只能跳给本王看，仔细想想，倒也觉着好奇。不如待会儿王妃跳给本王看好了。”哲悠闲自得，水睨了睨他：“不怕大王恼怒，水不会舞蹈。”
“不会？”哲昀望着她。水点头，极其认真地道：“母亲也曾请了乐坊的师父来教，偏生水贪玩，丝毫没有资质去学歌舞。母亲拗不过，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水了抿嘴，谈及母亲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对着哲。哲，算是母亲和炽哥哥的心腹大患，他们对他深恶痛绝，却还是将自己送给了他，并且此时躺在一个浴桶里。心头一堵，水不再说话，心不在焉地撩着面前的水花。
“方才南苑时王太过热情，差点连本王都以为我们是琴瑟和谐的神仙眷侣…不晓得为何，哲昀连自己都诧异，竟然说了这样一句。
“大王，水有个请求。”水，靠近了哲昀。水下的娇躯若隐若现，哲昀不着神色：“讲。”
“大王废了水吧。”水顿了顿：“今日本是要去南苑做最好的了断，想着激怒了您，让您废了我。若不是茹扎茹乾兄妹太过嚣张，酒宴时水是打算请求您立茹扎为妃的。”
水觉察着哲的颜_，却见他面色不改，反而笑着问她：“王妃又是唱哪出。”
“水是认真的。或许曾经是不太甘心，不远万里嫁给您，丝毫得不到您的宠爱，让一众人看热闹，更让大煊蒙羞受辱。可也渐次冷下心想了一番，与其垂死挣扎，倒不如早日了结。我与大王自是无法无情意一说，倒不如退而居其次，遂了茹扎的愿，替您分忧解难。而我，自是不愿等着您送去东营，只求一隅安身，每日一餐粥食方可。如此一来，岂不两全齐美，您和心爱的女子举案齐眉，也不伤两国和气。”说到此，水倒是添了释然，轻呼一口气，靠在木桶沿上。
“即便一辈子见不着本王，也要换一安宁？”哲昀已经直起了身子，表情有些阴郁。
水侧望着他，杏花春雨般的笑意仿佛能扫近所有阴霾：“对。永不后悔！”
哲昀握紧了拳，隐忍着怒意。生怕自己忍不住再给眼前的女子一巴掌，他迅起身踏出了浴桶。水只听着“哗”的一声响，水珠溅了她一身。一眨眼，哲已穿好衣袍立在了她身后。水的绮黛在朦胧升腾的雾气中略显柔和，然而却挺直了脊背。
“何时废你，本王自有打算。既然如此厌恶本王，那就随了你的愿…”撇下了这句话，哲昀便踏出了屏风，摔门而去。水苦笑了一声，任身子滑入温热的水中，直至几乎窒息，才钻出水面。缓缓向前挪了挪，她在哲方才坐过的地方抱膝而坐。她有些倦，又有些懊悔。为何她和他必定要针锋相对，却每次都觉着心里空荡荡的。心里那个刺耳的声音又开始无情地嘲弄她：“江水，你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废了你！”
抱住了露在水面之外的肩头，水踏出了浴桶。没有传唤婢女，她兀自擦干了身子躺在了哲昀那张宽大的床榻上。厚实的被褥覆上身子，她抓紧了被角。侧了侧身，看着丝下露出的软枕，忍不住闭着眼睛嗅了嗅。哲的气味席卷而来，恍惚间她甚至有了他就睡在身侧的幻想，这种期盼甚至让她不敢睁开双眼。
多少个无眠夜，她睁着眼睛努力想着哲昀的模样，始终都只是模糊的影像。不经意地也会想起合欢夜里二人的亲昵，却总觉着那只是如同牲畜一般的交欢，而不是缠绵，无关恩爱。想想，都觉着空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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