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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信弦点头,无音的马便率先飞奔了出去。茹扎驱急着追赶,而是在商队都擦身走完时还立在信弦面前。今日也不晓得怎么了,无音也好,茹扎也罢,看起来都那么不寻常,只不过,茹扎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怨恨,还有一晃神的妒忌。
“这么多年,我一直认为这个位置,定然是我的。”话音刚落,茹扎冷笑了一声便厉声喝着骏马走了。
信弦愣在了原地,茹扎的一句话让她懵。明明是陪在清穆堂的堂主身侧,怎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带着疑惑入了轿,一直想不明白。茹扎还真是有本事,只一句话就压下了她所有的忐忑和胡思乱想。一直到都城,她都理不清楚茹扎留给她的困惑。偷偷就着珠帘望去,不远处就是高耸的城墙,原来,这天下所有的都城都是一个模样,厚实的城墙,面无表情的守军。赤色的刻痕占据了门洞上方最醒目的位置,虽然不认识那用夷语写就的两个字,然早在鼎城的时候她就已经将这两个字念得滚瓜烂熟了。“洪都”,再一次轻轻溢出口,她叹息了一声。同样默念了千万遍的,岂止是这个都城的名字,还有,那个等着迎娶她的男人耳熟能详的名讳“草原木达”哲昀!
轿子晃了晃停下了,马队也安静了下来,队伍的最前方有人在用夷语交谈,虽然听不懂,但那嗓音这几日她已熟识,是都俊。隐隐有些不安,就要入城了忽然停了下来,不晓得是什么意思。都俊的马匹很快奔了过来,信弦隔着珠帘望着眉头微皱的都俊。
“公主,大王有令您去南苑。”都俊的话如一把利刃,刺入她的心。在宫里,她是翻阅过鸣的典籍的。哲建立了北夷之后,便建都夷北,赐名“洪都”。洪都南北向分明,街和贵胄府邸也是依着尊卑南北而列。北为贵,南作辅。皇城设在最北呼“北苑”,是王上起居议事之所,也是宴请使节贵冑的居所妾也自是安排在这里。哲还在城南修筑了南苑,景致自是不能与北苑相比的,说是别苑实只是行营而已,一方面离部族的精锐之师驻扎地最近便于巡视统领,另一方面,则是用来处置叛军和战俘、召幸身份低微的姬妾。今日她进了洪都算是国君迎娶正妻,竟然是被送往那里!信弦气愤地有些轻喘,纵然没有带送亲的队伍来,这哲昀大王也不能欺人太甚。这般凌辱于她,颜面何存!
轿子还未停下来,震天的号角声便响了起来。都俊的声音在轿侧的珠帘外传来:“公主苑已到。”信弦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平息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号角声未曾间断而一声长过一声,除此之外毫无其他声响。婢女缓缓将信弦扶下轿弦抬眼望向前方,吹号角的清一色是光着臂膀的精壮汉子胸前戴着牛角和马鹿齿串成的珠绳,他们分列在两侧,长号的前端只留下不大的间隔,约摸只能有一人通过。号角的尽头,是华丽的大帐群,为的是蔚蓝色雄鹰图案,其余的被遮在后面,只能看到斑斓的色彩和帐顶迎风展开的军旗。旗帜上的图案信弦是见过的,只不过是在典籍里。真的见到,仿佛比画出来的更加神气一些,飞鹰踏着蛟龙直上云霄,倒是和这些豪放的夷人很是相称。
蔚蓝色的帐子两侧立着观礼的人群,左侧是男宾,右边清一色的女人应当是他们的家眷。在夷族,不是随着父兄丈夫,女子是不允许随便出门的。此刻,这些人正立在帐前观望着大王迎娶的异国公主。他们都以最惬意的姿态站着,面上或是得意或是看热闹的好奇,彼此间或附耳交谈,爆出一阵阵刺耳的大笑,毫无遮拦。从他们的衣饰来看,华丽却不庄重,至少,不应该是在君主大婚时穿来的。
号角声绵延,眼看着面前只允许一人通过的大红色毡毯,信弦只好迈步踏上去。夷人的婚俗与大不同,该注意的细节嬷嬷也全都教授过了,然而摆在眼前的这些规矩却和她学到的迥然不同。信弦心下想着,大约这大婚之礼在南苑和在北苑也是有所区别的吧。原先存着的不安和忐忑此刻看来,并不是没有道理。
走了约莫四五百步,才接近号角阵的尽头,信弦只觉着耳朵都要被号角声穿透,此刻号角声渐小,
轰鸣仍未停止。心下懊恼。面上还是挂着端庄典雅这些野蛮人等着看自己地笑话。怎能让他们得逞!
就要走完号角阵。面前忽地抬出一张案几来。案上是被绑了无法动弹地羔羊。通体雪白、眼神惊慌。号角迅都撤了下去。信弦身后空旷了许多。然而很快便被另一群戴了鬼头面具地汉子围了起来。他们绕着信弦和案几边唱边。调子简单至极。可惜她不懂夷语。不明白他们唱地是什么。只能立在案前等他们唱完。终于。他们听了下来。在案几两边排开。个个身形高大、垂而立。给了她一种极强地压迫感。案前这时多了一个汉子。面容和她想象中地夫君一个模样。屠夫一般地粗鄙。他猛地端起案上地酒碗喝了一大口。然后朝着手里地大刀吐了上去。看样子更像是断头台上地刽子手。手起刀落。羔羊“咩”地嘶声应声而止。羊头咕噜噜地滚到了她脚下。鲜血溅满了她雪色地纱衣。
长在宫门地信弦公主哪见过这样地场面。低喝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面色苍白如纸。珍珠流苏在两鬓晃动。帐前和身后地人群都爆出了尖锐地笑声。毫不留情地勾出了信弦公主地泪滴。再次压制了自己地委屈和恐惧。信弦绕过几案继续前行。离帐子还有一大段距离。四下望去。虽然没见过哲昀大王地模样。可这些人当中显然是没有他地。信弦停了下来看了看此刻立在她身后地都俊。都俊朝着帐子向她使了个眼色她便明了。这个让她备受凌辱地夷王。应该是在帐子里。
帐帘在此刻被掀开。风一般挪出了一群人来。信弦没心思一一细数。只是瞪着为带笑地那个人和他身后火红色地身影。看来。这个女子极爱红衣。只不过。她一袭红衣立在那里。倒好似她才应该是今日哲要娶地女人。猛地。信弦又想起了这个女人临别地那一句。她说:“这么多年。我一直认为这个位置。定然是我地。”
他们出了帐。帐外立刻静了下来。帐前地男人单膝跪地。女人们则伏在了地上。信弦再看了看身后。那些举号角和跳舞地男人们也都单膝跪着。再看看都俊。也是垂跪着地。回过头。信弦终于明白了那个女人话里地意思。原来。那个叫茹扎地女人对她至始至终地不友善。都是为了她那桩不幸地婚事。那么。立在茹扎前面地男人。就该是…
“无音堂主…”信弦不确信地唤了面前藏蓝色华袍地男子。男子挑了挑眉略微侧身:“无音堂主。本王地王妃才踏进大营就急着找你了。莫不成你二人原就认识?”身后立刻站出了一个体型微胖地老者。浓眉长须、面色微红。只一个闪身就能看出身手矫健。无音是用大语问地。老者便恭敬地用大煊语回了话:“大王。无音并未见过王妃。”
原来,这老者才是清穆堂的堂主无音,信弦心下终于明了。这一路伴着她凑热闹,原还想着清晨一别就做了终了,岂能想自己连日来都是被当做了眼前人的笑料。这个揶揄了自己许久的男子,当真就是自己的夫婿,北夷大王哲昀!
哲昀身后的人群已经退向两侧,信弦特意看了看茹扎,茹扎素颜瞪着她,像是和她有着血海深仇一般。也罢,眼前一连串的变故早就让信弦应接不暇,多茹扎一桩,也无妨。
侍从牵了匹马立在哲身侧,骏马皮毛黝亮,四蹄稳实,是上好的铁勒骑。哲飞身上马接过侍从高举过头顶的弓箭,看似随意地对准信弦。信弦一惊,退了半步。哲的箭一眨眼就飞了过来,信弦咬着牙关紧闭双目,箭羽抰着风“嗖”地擦过头顶。霎时间珍珠凤冠随着箭羽飞出了很远,髻顿时一松,青丝尽数垂散,顺着纤腰流泻。人潮中再次出狂笑和叫好声。
哲昀看着眼前的信弦,白衣沾满羔羊的污血,面上毫无血色,好看的眉眼此时还未舒展,微颤的嘴唇竟有些青。
策马上前在她面前停了许久,才见她缓缓睁开眼,眸光铺着一层水雾。翻身下马,哲立在她眼前,全然没了前几日的好脾气,语气生冷:“我的王妃,本王花了这一番心血,你可满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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