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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年味越来越浓。
宝钗也越来越忙，采办过年用品、给金陵世家送年礼、犒劳为薛家辛苦了一年的管事……幸好薛蟠这几年历练了出来，薛太太也慢慢地撑了起来，否则宝钗非得累垮不成。
“姑娘，今年年宴的菜品已经准备好了，你可要瞧瞧？”水蓝一边伺候宝钗梳头，一边问道。
宝钗微微眯了眯眼，还没有从午睡中完全清醒过来，良久才说道：“你先呈给太太看看。”薛太太虽然在一些事情上拿不定主意，但对宴请的布置、安排却有独到的看法，这点宝钗远远比不上。
水蓝点点头，又说道：“账房那边传来消息，大爷这几天从账上提了三百两银子。要不我去问问随源，看看大爷这段时间都和谁在一起？”
宝钗想了一下，“你去旁敲一下就可以了，不要露出太多的痕迹。”薛蟠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如果自己干涉过多，可能会引起他的反弹。
“通知账房，以后一个月拨五百两银子给大爷私用，但超过了五百两就需要跟请示太太。”薛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自己的圈子，开销是免不了的，但如果没有个节制，不仅容易养成大手大脚的性子，而且钱多了容易惹事。
“算了，这件事等我跟大爷说过以后再提吧。”宝钗提醒自己，薛蟠毕竟是薛家以后的顶梁柱，遇到事情要多多跟他商量。
水蓝一一应下，“姑娘，还有件事请……”
“姑娘。族里的五老太太派人来请大爷和太太过去，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月梢进来说道。
“五老太太很少找太太的。现在近年关了，是不是为了年物的事情？”水蓝疑惑地说道。
薛家过年前会从祭田等一些公中产业中拿出一笔银子，专门用来置办一些吃食，送给族里生活艰难的人家过年。因为薛蟠是族长，所以这年物一向由薛太太置办。
五老太太叫薛太太过去询问年物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但又叫上薛蟠就有点奇怪。宝钗不由地想起了前些天过来兴师问罪的四太太，大太太昨天也提到，四太太老是去族里给长辈请安。会不会是四太太搞的鬼呢？
“我过去看看。”宝钗始终放不下心，对水蓝说道：“你去拦住大爷，让大爷一切小心，今天的事情也许不简单。”
韶华院里。两个老嬷嬷正坐在脚踏上。有一沓没一沓地陪着薛太太说话。
看到宝钗过来，两个老嬷嬷忙起身请安。
穿蓝色棉袄的是五老太太身边的成嬷嬷，脸色稍显严厉。着驼色棉袄的是七老太太身边的洪嬷嬷。额头布满了褶子，显然年轻时是个爱笑的。
宝钗只受了半礼，笑道：“两位老太太身体可好？宝钗有段时间没给两位老祖宗请安了。”说着朝薛太太说道：“太太，我一会也要过去给两位老祖宗请安。”
成嬷嬷忙笑道：“四姑娘有这份心就好了，不拘什么时候，只是今天老太太有点事情。”
洪嬷嬷也笑道：“是啊。四姑娘改天再去吧，我们老太太今天也不得闲。”
祝姨娘在一边皱了皱眉头。看着宝钗欲言又止。
宝钗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天真地问道：“那太太，你们今天都忙些什么呀？连宝钗也不能过去听吗？”
薛太太扶了扶宝钗的鬓角，笑道：“族里的老祖宗让我和你哥哥过去商量年物的事情。”
商量年物？宝钗心里嘲讽，如果是商量年物用得着两个老太太身边得用的嬷嬷出马？用得着叫薛蟠过去？用得着拦着自己去请安……这种招数也就能骗骗单纯的薛太太罢了。
“商量年物呀。”宝钗长长地拉开了声音，“太太，你就让我过去吧，我不会打搅到你们商量事情的。两位嬷嬷你们说好不好？”
成嬷嬷和洪嬷嬷相视了一眼，笑道：“姑娘，明天四姑奶奶会带表姑娘回来，你到时候再去吧。”
“是啊，你们姐妹还没见过面呢。四姑娘明天再过去瞧瞧。”
她们越是不让跟过去，就越表示有鬼，但是她们为什么坚持不让她跟过去？让她过去再把她撵到姐妹们的房里不就好了吗？
宝钗并不知道这是四太太的安排，四太太在宝钗手里吃过几次亏，知道宝钗的难缠，怕她到时候坏了自己的布局，再三叮咛两位嬷嬷一定不能带宝钗过去。
两位嬷嬷虽然不知道四太太为什么这么忌惮宝钗，但还是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那我今天过去，明天也过去，不行吗？”宝钗扬起小脸盯着成嬷嬷问道。
成嬷嬷一时无话反驳。
薛太太怕两位老太太怪罪，忙笑道：“宝钗，今天你就在家里吧。”
宝钗见事情已经探清楚，也不再纠缠，委屈地说道：“太太，那你把祝姨娘借我一下。”
薛太太也不问，直接让祝姨娘陪宝钗进了内间。
两位嬷嬷才舒了口气，怪不得四太太忌惮她，这四姑娘确是难缠。
“姑娘，今天两位老嬷嬷来的有点蹊跷。”一进门，祝姨娘忙激动地拉住宝钗的手说道。
“我知道，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应该是四婶搞得鬼。”宝钗对四太太的做法很恼火。
“四太太？是筱梅的事情？”祝姨娘很快就反应过来，“筱梅的事情闹得太大，很多蛛丝马迹都掩盖不了。四太太如果有心找证据的话，估计也不难。”
宝钗点点头，“上次筱梅老娘说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姑娘是打算……”祝姨娘惊讶地看着宝钗，“可是这样一来，我们跟四太太就彻底撕破脸皮了。”
宝钗冷冷一笑，往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你觉得跟四太太撕破脸皮和不撕破脸皮，有分别吗？”
祝姨娘沉默了下来，她以前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时候，四太太虽然有点刻薄，但远没有今天的盛气凌人，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落井下石，人心变得真快。
“我不方便跟过去。太太又是个直肠子的，今天就靠你了。”
祝姨娘回过神，“姑娘放心，我会提点好太太的。”
“到了族里，估计没有你说话的份，你一上马车，就把事情跟太太说清楚，大爷那边我已经让水蓝去通知了。”
祝姨娘知道事情的严峻，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如果四太太不提筱梅的事情就作罢，如果她一提起这事，你就见机把蝓哥儿的事情抖出去，不要让族里的长辈有机会再追问筱梅的事情。”
四太太过了这么多天才发难，估计证据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族里派人把薛太太和薛蟠叫过去，肯定不是想听解释。如果发难的话，薛太太两人一顿训斥是少不了的了，严重的话，估计会直接剥了薛蟠族长的位置。
薛家族长的位置宝钗虽然不是很在意，但也不能这样子交出去。
祝姨娘抬头看了眼一脸平静的宝钗，心里一颤，姑娘这是打算釜底抽薪了。同样是人命，但一个丫鬟，一个薛家血脉；同样是错误，但一个失察，一个主动谋害；同样是媳妇，但一个是族长的母亲，一个只是嫡枝媳妇……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宝钗见祝姨娘理解了自己的意图，又继续说道：“你放心地过去，家里这边我来安排。”
宝钗向来很少与人动真格，即使面对薛四的步步紧逼，也只是被动反击，但对四太太，宝钗是不打算再忍了。有些人你越是退让，她就会越得寸进尺。
“那我多带几个机灵的丫头过去，有什么事情还可以回来禀告。”祝姨娘也不是瞻前顾后的人，一旦下了决心就要做好。如果这次不能把四太太搬倒，那么等待她们的将是四太太的报复。
宝钗点点头，并没有指望她回来报信，不是信不过祝姨娘，而是怕到时候祝姨娘带过去的人出不了族里的大门。
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宝钗还是懂的。
送走薛太太和薛蟠后，宝钗把周嬷嬷和秦管家叫来。
“嬷嬷，你派人把筱梅的老娘和涉及到蝓哥儿事情的人都叫到府里来。”
周嬷嬷看到宝钗严肃的脸庞，知道事关重大，亲自张罗去了。
“姑娘，可是族里派人过来问筱梅的事情？”秦管家看到宝钗这一连串的吩咐，马上猜到了事情的关键。
蝓哥儿的事情，筱梅的事情，甚至是薛太太和薛蟠出门，秦管家都是清清楚楚，他猜到这一切也不奇怪。
宝钗点点头，“族里两位老太太派人过来请太太和大爷过去，说是询问年物的事情，但我估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秦管家沉吟了一下，“姑娘，如果把蝓哥儿的事情公开，我们家和四太太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四房的几位小爷以后也会把这份怨恨转移到大爷身上。”
宝钗苦笑：“管家，你觉得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能跟四婶和睦相处了？哥哥跟那几位哥哥弟弟就能手足情深了？得理不饶人，落井下石，步步相逼的人从来都不是我们。”
秦管家一怔，“是我想左了，我这就安排人注意四太太和五老太太那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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