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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院内一片寂静,薛太太疲惫不堪地半躺在靠椅上,姜嬷嬷正轻声开解着,四太太韩氏在身边幸灾乐祸地看着。
男孩,害怕地往妇人怀里缩了缩,瞪着眼睛倔强地望着四太太。
地上跪着的妇人半垂着眼帘,紧紧地抱着孩子,听到宝钗的话后浑身一颤,双膝挪到薛太太身边,一边磕头一边哭道:“二太太,都是奴家的错,但孩子是无辜的,看在薛家的份上,你饶了他吧。奴家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你。”不一会儿额头已经一片通红。
“母亲,别哭。”看到妇人哭了,那男孩揪着她的裙摆,先是手脚无措地安慰着,见没有效果,“哇……你们坏。”也哭了起来。房间里顿时一片嘈杂。
“你们都是死人呀,拉下去。”薛蟠气得脸色铁青,板着小脸朝一旁的婆子叫道。
一旁的丫鬟婆子方醒悟过来,忙上前拖着这母子两人下去。
“你们小心点,这或许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了呢!”听到妇人的话后,四太太揪着的心放了下来,看似好心提醒实为挑拨地说道。
“先带他们下去梳洗。”宝钗示意姜嬷嬷过去看着。
妇人犹豫了片刻,才抱着男孩随姜嬷嬷进了耳房。
“哥哥陪着四婶,我和妈先进去梳洗下。”宝钗说着,文来和文末几人已经扶着薛太太进了内室。
宝钗接过棉帕给薛太太擦了擦脸,文来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申时初四太太带了方氏母子进来,说是薛父养的外室,现在想要认祖归宗,来请薛太太成全恩准,薛太太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气得心口发痛,姜嬷嬷压不住场面,忙让文末去请了宝钗回来。
也是,如果不是场面失控,这种事情是轮不到宝钗一个姑娘家出面的。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宝钗心理更是觉得这妇人和孩子来历可疑。
“妈,你别焦急,父亲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宝钗在薛太太耳边轻声地重复地说着。
良久,薛太太才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可是他很像蟠儿。”
“妈,但他更像虬哥儿。”
“真的?”薛太太猛地抬头,眼里流露出冀望的光芒,怯弱地看着宝钗,生怕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宝钗重重地点着头,灿烂地笑道:“父亲是什么人,妈还不清楚吗?”
“是啊,你父亲不是那种轻狂的人,我连雨燕都能容得下,何况其他人呢。”薛太太喃喃地说道,脸色露出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来。
“妈。”宝钗心里一阵阵的难过,又一阵阵的愤怒,薛太太虽然懦弱无能,但对她和薛蟠却是真心的疼爱,此刻却被伤害得遍体鳞伤。
“妈,你还有我和哥哥呢,难道我们两个也比不上外面的那个吗?”宝钗扯着她的衣带,故作轻松地说道。
薛太太微微笑了笑,摸了摸宝钗的头发,起身让丫鬟更衣,“钗儿放心,是……是真的也好,蟠儿一个人太孤独了。”
话虽如此,但薛太太身上的落寞却是越来越浓郁了。好一会,才脚步蹒跚地步出了内室。
这是内宅之事,薛蟠不好牵扯在内,在她们出来之时已经避了出去。
宝钗在薛太太身边坐下后,才让丫鬟请了方氏母子进来。
经过一番梳洗之后,方氏脸上虽惶惶不安,但气度娴静,容貌清丽,是个尤物。
未等方氏跪下,迎柳乖巧地端了小杌子过来,请方氏母子坐下。
方氏看了眼四太太和宝钗,不敢坐,放开牵着孩子的手,跪了下来。
四太太一心想看二房的笑话,垂下眼睛看着新染的指甲,不语。
薛太太半垂着眼帘,默默地出神,也不语。
宝钗端起茶杯,悠哉地抿了两口,才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在开口之前最好是想清楚了,我们太太虽然慈悲,但这关系到薛家的血统和先父的清誉,这件事情我们会严查下去的。”
“你也不要抱有侥幸的心里,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查出来你说了谎,有什么后果,姜嬷嬷你来跟她说说。”
姜嬷嬷理了理鬓发,清了清嗓子说道:“冒充薛家骨血,污蔑先人清誉,是要送官的,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了,严重的会坐牢,轻点的会流放千里。方氏你可想好了。”
方氏浑身一颤,扭头看了眼还是懵懵懂懂的孩子,阵阵凉意涌了上来,身上却出了一身冷汗,额头上的鬓毛已经被汗打湿了,她知道她现在的每一句话都在决定她和孩子的未来。
四太太看到方氏在听了姜嬷嬷的话后犹豫不决,刚压下的疑虑又冒了上来,“方氏,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这是二伯的孩子,二太太又是个善人,绝不会为难你和孩子的。”
宝钗眼睛直视方氏,笑道:“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方氏你只管说,我们太太是薛家的宗妇,会为你做主的。”
方氏抬起头来,眼里一片挣扎,片刻后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磕了个响头,红唇轻启,缓缓地说道:“请太太为我们母子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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