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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个男服务生端了一盆奶色的鲜汤架到桌上的煤气灶上，点着火。
李汉文道，“古人都有‘坐，请坐，请上坐；茶，泡茶，泡好茶’，俗是俗了点，也反映了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的地位，不是么？”
李汉文一脸严肃，压低了嗓子，“读书的时候，就你对我最好，不嫌弃我，总帮我，我心里明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不只是滴水恩，我也惭愧没法涌泉报，吃这一顿饭，你就别寒碜我了。”
“不过是一个地道里趴了几年，一起吃了些萝卜白菜，谈什么恩，你准备吓死我？”林远杭挂着笑，却是做了一脸惊恐状。
李汉文伸出手拍了拍林远杭的肩膀，两人会心一笑。有时候，男人间，一个动作，胜过语言。
不一会，菜和啤酒都上全了，服务员走到桌边，给两人先盛了些汤，然后往汤锅里下鲍鱼，又倒满了两杯啤酒，说了句，请慢用。转身去旁的桌了。
“谁不想小车开着，小酒喝着，小曲哼着，小妞泡着？谁喜欢装孙子？可那也得有资本。世界吧，你说它公平它也公平，说它不公平，也不公平。李嘉诚的儿子生下来就是亿万富翁，钱罐里泡大的！可多少人，努力一辈子，也不过混个温饱。”一想到起早贪黑的父母，李汉文心里就不是滋味。
“我怎么闻到愤青的味儿了？”
“愤青？嘿嘿，粪青都行。不过，我情愿那肚子里的粪是龙肝凤胆化的，也不愿是吃糠喝稀的结果。”
“哎，你今天的言论可不像一个艺术人类说的话啊。”
“艺术？”李汉文的嘴角划出一丝苦笑，看起来又像挪揄，“认真后才知道，生活真他妈幽默！当年的艺术追求，如今不过是挂在墙上的一幅廉价的装饰画。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崇拜梵高，可我成不了梵高，因为我受不了他的清贫。你猜猜，我的画在那小画店卖多少钱一幅？”
林远杭知道李汉文有一个朋友，在南京路开了家小店，专卖各类装饰画。李汉文的很多画都在那里托卖。
“多少？”
“这么说吧，一天时间完成的，卖5o到1oo，两天时间完成的，卖1oo到2oo，用三天时间完成的，卖到3oo以上就很不错了。遇上一些瞎砍价的人，能活活把你气死。艺术，不值钱。话又说回来，你不一样，你水平高，和我们不在一个等级混着。像我们这些人，智商有限，水平上不去，格调又下不来，生生活在夹缝里，做盐不一定咸，做醋却一定酸！”
“你小子说醉话？跟我抬起杠来了。”林远杭狠狠瞪他一眼。
李汉文一愣，嘿嘿笑，“跟你交朋友，是我的运气！来，喝酒！”
两人碰了杯，一饮而尽。锅里的鲍鱼煮好了，服务员主动上前来帮忙打捞，分别盛到两人餐盘里。
味道果然鲜美无比。
李汉文吃了一口鲍鱼，咀嚼后，幸福地咂咂嘴，“果然美味啊！”
林远杭则暗自思忖沈芊芊形容.的几个词汇，香嫩可口，肥而不腻！
李汉文吃了几口，想起正事，“远杭，你的画带来了吧？”
“专程为这事来的，还能忘了？”林远杭拍了拍他身后的黑色背包，“这两天，我赶着做了一些修改。一些没完成的草图，其实差得也不远，先让他们看看吧，能用则用，不能用也就算了。你的完成了么？”
“早画完了，不过，估计没戏。”
“你最近在做什么？好像小日子挺滋润！”林远杭问。
“还能做什么？瞎混。卖点小画，几家公司都兼点职，有事就做，没事，两不找。”
“看样子，在奔小康！”
“小康？还早哩！”李汉文停顿一会，“不过，有句老话真是说的好，马无夜草不肥啊……”
李汉文没有说下半句，人无外财不富。这是什么意思？林远杭看着李汉文，总觉得他今天有点怪异。
两人吃完饭买单，果然一千挂零，李汉文掏出钱包，似乎鼓得爆出来，他潇洒地抽出十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服务员。
马无夜草不肥……这小子可别做什么傻事！林远杭突然有种莫名的担忧。
站在马路边等的士的时候，安况打电话来了，让林远杭马上到杂志社开会。
因为临时原因，安况下午要飞北京，估计要一周左右才能回，很多工作需要安排下去，编辑一部当其冲。
林远杭挂了电话，无可奈何地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君要臣往，臣不得不往。”
“那怎么办？”李汉文问。
“你把画带过去吧，我就不去了。反正现在忙得很，有什么事，你就代为处理。如果设计用了，就按合同办事，如果没用，把画给我拿回来就行了。”
“只有这样了。”
林远杭取出画夹，详细跟李汉文解说了一番，两人各自拦了的士，朝两个方向分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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