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头没看到自家老二和老三跟着回来，心里还存着点希望，希望他兄弟俩能将王晓阳父子给带回来。
如果今天真的让他们就这么走了，那之后，他们家可真的就别想着从那家人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自听到报信人说了那些话，王老头再也没有心思笼络坐在屋里的那帮人了。
干脆一屁股坐在堂屋的门槛上，点上了旱烟抽起来。
这些年，他们家不是没有找过王大力，要从他身上抠点钱出来。
但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将人给得罪狠了。
他们再找去王大力的厂子，人家压根就不搭理。
他们扬言要闹到厂长那里，人家还给他们指路。
说实话，他当了一辈子的老农民，虽说心里是有些小算计，但出门还是胆怯的。
又不识字，不跟着人，出门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农村里常用的撒泼放赖他也想过，但他刚往地上一躺，就有保卫科的人过来，凶神恶煞的，扬言要将他们送进公安局，说他们扰乱生产秩序。
从那次被吓后，老王头也就歇了要到城里去闹的心思。
这不，好不容易王大力他自己撞上门来了，他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王老头坐在门槛上，想的出神。
就见自家老二、老三，及老四，弟兄三个，并排走了进来。
老二老三推着自行车，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明显是被人给打了。
而王老四则是一脸阴郁。
看到自家老爹，也没有露出一点笑模样。
王老头也没时间追问，老儿子为什么不高兴，心里还惦记着王晓阳父子俩呢。
目光使劲往三兄弟身后看。
看了老半天，就是没有看到他想的那两个人出现。
“叫你们找的人呢？”
王老头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王老二和王老三的身上来回一圈，最后停留在王老四的脸上。
这才发现，自家有本事的老儿子，此刻正是一脸怒气的看着他。
“老四，怎么了？”
“你居然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们干的好事，还敢让这两个蠢货跑我单位去嚷嚷，你知道别人都拿什么眼神看我吗？”
王老四听到自家老爹发问，一口怒气顿时就喷涌而出。
坐在堂屋里的几个老人，听到这个一向被王老头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孝顺小儿子，这么跟王老头说话，顿时都是一脸的震惊。
王老三闻言，低着头歪着嘴角笑了一下。
他能说今天跑老四单位说那些话，他是故意的吗？
凭什么坏事都是他们兄弟三个做，好处都是老四拿。
当年，能从王大力手上坑出那些钱来，他可是出了大力气。
可是最后呢，就因为老头子偏心，就将大部分钱给老四留着了。
那么大一笔钱，他们兄弟三个，除了得到一间红砖大瓦房，再一分钱的好处没得到。
但村上的那些长舌妇是怎么说的，说他们兄弟三个没本事，靠着堂兄弟的钱养着老婆孩子。
说什么老王家就老四一个有本事的，也懂事知羞耻，知道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简直就是放屁，这个家里，最奸诈，最自私的就是王老四了。
既然这次让王大力父子走了，王老三其实也没多遗憾，毕竟就算从那人身上榨出钱来，能不能到自己手上还两说呢。
所以此刻的王老三，完全就是一副看戏的样子，看着王老四的表演。
这个时候的王老大，听了自家闺女的劝，早就撇开自家老爹和兄弟，已经躲回了自家房子里，隔着窗户看戏呢。
他可老王家最忠厚老实的人，没有什么主见，做什么事全都是老头子指使的，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兄弟几人，只有王老二个蠢货，此刻是真的怨怪自己，怪自己做事没个章法，给弟弟丢人现眼了。
被王老二敬佩的王老四，不知道家里还坐着许多外人，干脆放飞自我，口无遮拦起来。
“说你们愚蠢，还不相信，想要跟王大力要钱，那还不容易？昨晚就应该扣下小崽子。就不信他不乖乖听话。居然蠢到等人家跑了，才跑镇子上找人？人家将把柄交你们手上，你们都抓不住，怪不得被人揍成那副熊样呢。真是一群蠢货。”
王老四不知道家里有别人，王老头自己知道啊。
他更知道，有些事情，做的说不得。
老王头急忙给自家老儿子打眼色，眼睛眨的都快要翻白眼了，自家一向聪明的老儿子却是一点没发现。
王老四跟老父亲一顿输出后，甩着膀子就往堂屋走。
他知道，王大力那人，如果心里不是真的惦记老爹，肯定不会回来，如果回来，也肯定不会空手。
他要先下手为强，在其他几个兄弟反应过来之前，先挑一些给自己留着。
一脚踏进门去，眼睛就跟在座的一圈老人们对视上了。
一向标榜自己是文化人，在村子里的人面前，做足了谦逊有礼的样子，此刻，滤镜全碎了。
王老头也是又气又急。
气自己老糊涂，昨晚没想到将王晓阳那死崽子扣下，错失了从王大力手上抠钱的机会。
急小儿子冒冒失失，也不看家里有没有外人，说话就这么无遮无拦的。
等他反应过来，小儿子已经跟屋里的一群老头对上了眼。
尴尬在空气里蔓延。
老村长突然起身，在桌上敲了敲烟锅，“老王头，今天看来用不着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出面了，那我们就回去了。”
老村长一起身，剩下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起身了。
老头们离开的时候，都忍不住的摇摇头。
王老四那张还算俊气的脸，在老人们失望的眼神下，因为愤怒涨的通红。
他在心里不断的咒骂自己的父亲，及兄弟们，只觉得他被这些人带累，经营了多年的好名声全毁了。
不过一会，老王头家送出去的礼品，都被一一送了回来。
等人都一走，老王家的妇女、孩子们才从房间里一个个的走出来。
说起来，老王家家业不大，但规矩到是很大。
家里有事商量，妇女孩子的，都不准参与。
此刻，谁还管那劳什子规矩不规矩的呢。
听说没能将王晓阳父子带回来，一个个失望的什么似的。
许多人都跟老王头一样，在昨晚就想好了，拿到钱了要怎样怎样，还做了一夜美梦呢，谁知道一觉起来，就告诉她们梦醒了，人走了，钱没了。
这怎么行！
一家人在院子里，就跟一群鸭子似的吵了起来。
老大家的埋怨老二家的耳聋，人家偷偷出去的时候都没发现。
老二家的埋怨老三家的瞎眼，住在院子门口，却没发现人家偷偷溜了。
……
反正几个女人，吵着吵着，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就打了起来。
兄弟们一看，这还了得，敢打我媳妇，立马参与了战局。
老王头在边上劝了这个拉那个，一不小心，被人推倒在地，不知道谁的大脚丫子，往后一错，一脚踩在了老王头的肋骨上，只听咔嚓一声轻响，老王头的怒吼声就停了。
等大家在王老太太的哭嚎声中停手，老王头已经疼的奄奄一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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