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铺在海滩上。
肤白胜雪的少女趴在细沙上,气息尚在,身上的红裙被树枝划成了烂布条,有一条没一条的挂在她身上,湿漉漉的发梢黏腻的覆住半张脸。
但也足够看清少女姣好的面容。
男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匪夷所思。
钓上来的鱼,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女人。
还是一个……
清冷的月色把岛上的树林照的影影绰绰。
周祈遇扫视完少女全身,清冷深邃的目光落在苏见星白皙柔滑的脊背处,位于蝴蝶骨下方的一处旧疤宛如天上弯月。
清晰,刺目。
一个到点准时响起的电话拨了进来。
周祈遇不耐烦地从裤兜里取出手机,接通:“我今晚很忙。别烦我。”
电话那头的老头儿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沙哑男声,心疼地差点飙出眼泪:“遇儿,你这嗓子……早知道就不让医生在你新药里加鹿茸和牛鞭了。我说你怎么今天遣走了岛上所有佣人,你是不是怕他们笑话你。”
“……”周祈遇如遭雷劈。
气的嗓子更疼了。
他何时需要这玩意儿了?
老头子透过通讯信号都能感受到来自岛上的寒意,他立马撇开话题。
“今天钓上鱼了吗?”
“嗯。”周祈遇盯着沙滩上陷入昏迷中的少女。
“是什么鱼?大不大?”
“美人鱼,大。”周祈遇瞥向苏见星胸口那一抹高耸的莹白。
“咱就是说,你跟爷爷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多几个字昂,爷爷交得起话费。还有你说那什么美人鱼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你别太离谱。”
“……”你猜我为什么不说话?
周祈遇完全无视这聒噪的老头。
一手扣住手机,单手将沙滩上娇弱的少女扛上肩,往住处走去。
“把顾清川派过来。另外,我要结婚。”
顾清川,性别男,职业,周祈遇私人医生。
听到这爆炸性的消息,老头子瞬间哽住:“你要结婚?跟谁?顾清川?你们什么时候有的私情?爷爷的内心海纳百川,但装不下核污水,你快撤回。我当你没说。”
“……”周祈遇翻了个白眼。
周家的遗传基因究竟是怎么突变才能生出他这样智商稳定发挥的人来的?
无尽的沉默过后,老爷子突然自己想通了什么。
激动地大吼:“哦,我明白了,你是说你要跟那条鱼结婚?”
想想,不对啊,这好像没比上一个更容易被接受。
老爷子彻底破防,一哭二闹差点上吊。
“遇儿啊,爷爷是想抱曾孙,但不用你饥不择食的,人和鱼杂交,未必生的出美人鱼。婚事先缓一缓,你在岛上待了二十年,没见过女人,待你下山体验环肥燕瘦觅得良人,爷爷定为你风光大办……另外家庭医生我会给你派过来,但不会是顾清川。”
啪——
电话被老爷子那边挂断了,只要他挂的够快,孙儿的下半身幸福就不用交在一条咸鱼身上,又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身上。
……
苏见星意识苏醒过来时,她以为天还黑着,四处无光。
直到跟前传来一道粗重,沙哑的声音,她分不清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动物。
人应该发不出这么难听的声音,就挺像她养的那只鹦鹉。
对方说的是:“你好。”
“你好,请问可以帮忙开个灯吗?我看不见。”苏见星温柔开嗓,甜美地嗓音柔柔的,像猫儿挠在心脏上。
对方若是能听懂她的话,那基本可以断定对方是人。
盘坐在地板上的男人深眸紧盯着她,被她的第一句话鼓动着心弦。
原来她性格这么温柔。
嗓音也这么好听。
“现在是白天。”周祈遇压低嗓音说道,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嗓音太难听。
早知道这嗓子要一个礼拜才能恢复,他死也不吃配置的那种新药,上死当!
“你说什么?白……白天?”苏见星抬起细白的小手在眼前晃了晃。
特么伸手不见五指,你跟我说现在是白天?
“嗯。”男人应声。
苏见星不信,用手揉搓着瞳仁,差点没把眼珠子抠出来,也没看到半点所谓的光线。
“我的眼睛?”
瞎了吗?
“瞎了。”男人用他那粗重的,及其难听的鸭公嗓宣判道。
这个结果他昨晚跟家庭医生反复确认了三遍。
医生说她头部受到礁石所撞,颅内某处的淤血暂时压迫了视觉神经会导致一段时间的失明。
不过已经做了微创手术,抽走了淤血,接下来休养好,假以时日便能重见光明。
所以他连夜派人清空了整个庄园所有的家居陈设,包括卧室的沙发,床,床头柜……衣橱卸了,窗户也拆了。
四面八方的西北风不断地灌进来。
苏见星打了个抖,接受不了现实的她瘫软地趴回床上,动作幅度太猛。
她扑了个空,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疼的她眼泪直飙……不是吧,这破地方连张床都没有?
周祈遇想扶来着,手伸到一半他缩了回去。
男女授受不亲,男德在身,不便冒犯。
因为怕她摔着,撤走了床以后地板上简单铺了一层意大利定制的棕垫,看她秀眉紧锁,应该摔的挺疼。
看来,得换一个更贵的棕垫了。
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这委屈,摔疼了不说,身份地位没了,男人没了,现在眼也瞎了。
还谈什么一路开挂,卷土重来,回去创死所有人。
老天创死的可能先是她自己。
“呜呜……”苏见星放肆嚎啕大哭起来,泪雨滚落,顺着苍白的小脸坠成小珍珠一般。
在苏家她从未这样哭过,就连小声啜泣都得找个没人的角落硬憋着。
周祈遇待在山上二十年,哪见过这大场面,简直比山崩地裂还可怕。
一定是他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瞎了说的不对,那就换个同义词:“盲了,只是盲了。别哭了,会好。”
着重强调的盲字,宛如利箭,扎的她满心窟窿。
苏见星哭的更大声了。
她哭了有多久,他就看了有多久,连女孩子最丢脸的时刻都不懂得回避一下。
苏见星合理怀疑他不是人。
凭空摸过去,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膊往脸上蹭了蹭,想抹一把鼻涕,抹一把泪。
周祈遇清冷的寒眸注视着少女如此亲密地动作,喉结微动,浑身紧绷。
苏见星擦拭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胳膊上浓烈的体毛刮疼了她的脸。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毛毛……他怎么有这么多毛?
山顶野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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