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西山的时候已是晌午,非晚都不去用膳直接去看完工的大船。他们走进造船的地方,只见一艘完整的大船已架在半空中。
非晚围着它转圈,眼里是说不出的惊叹。
“这能容下多少人?”她问。
“能容载三千人左右。”
“这太好了,下次可以直接从沧江过去。”
“以前我总不想让自己造的东西成为武器,更不想它有一天还用于战场,现在还是……”他有些无奈地说。
“和平的时候,各国百姓是一家,战争的时候一国是一国,一家是一家。没有人想要战争。但如果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你总得有还手的能力。”她说,“我也不想上战场,也想像以前一样,在父母面前无忧无虑的生活。但现实让我没有选择的机会。”
“我希望你永远不要上战场。”
“你可能需要一个会相夫教子的人陪伴你一生,看来我是做不到了。”她若无其事地说。君宇心中的火蹭就起来了,心想你既然这么想,为何还想和我生孩子?但他又不想点破她的事。
“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今年二十五岁了,我不是一个小孩。”他严肃地说。
“你确实不是小孩,但你的想法还是很天真的。”
“我什么想法是天真的?不想战争还是不想让你上战场?”
“有人想战争吗?你以为我想要有战争?我是上过战场的人,我的手上沾满了很多人的血,也看着很多士兵从我眼前倒下,我没法再让自己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如果说可以用一场战争来结束后面的战争,我不会反对这种方式。你可以沉浸在你自己那个小世界。”
“你。”
姜君宇很生气自己还被一个小丫头教训,还不能解释,他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不想她上战场,不想她有危险。如果他想不明白这些还会亲自设计,造船吗?他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而已,怎么就成了天真的人?
他大步地走过去,把她推到门的旁边,低头就吻上了她。秦非晚完全懵了,都忘记推开他了。在她惊讶的眼神中,他像中了迷药一样舍不得离开她那柔润的樱唇,非晚清醒了过来想要推开他,他却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才放开她。
“你怎么回事?”非晚捂着嘴说。
“明明比我小,还来教训我?看你下次还用不用那样的口气说话。”看着她的样子,他忽然解气地笑了。
“你不可理喻。”她跑开了。
姜君宇摸了摸自己的嘴,回想着刚才美好的一刻。秦非晚骑着马就回去,姜君宇在后面怎么追也追不上。她一回西厢院就把自己关上门。
“小姐,你的嘴怎么啦?”
“被狗咬了。”
“啊?那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接下来谁也不许来。”
过了一会,她听到姜君宇的声音,小菊说:“小姐说被狗咬了,谁也不让进她的房间,二皇子先回去吧。”姜君宇听完又气又好笑,只能先回无风苑。
秦非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都不出门。尽管姜君宇每天都来,但她坚决不见。第五日的时候,姜君宇见她还是不出来,故意在门口大声地对小菊说:“你小姐被狗咬了还没好呢?”秦非晚听完噗地笑出了声,她打开了门。他走了进来。
“有事啊?”她问。
“没事不能来吗?”他问。
她没理他。他看着她嘴上结着一个黑色的小痂点,就说:“上次真的破啦?”他指着她的嘴说。
“有什么事快说。”
“过几日大船就试水了,你还有没有最后想作些小变动的?”
“上次都没有看里面结构呢,要不再看看你那个小模型?”
“走吧。”他边走边还嘀咕着“谁叫你半途就走了。”
“那还不是你吗?”她忽然停住脚步说。
“这都能听到,什么耳朵。”他笑着说。她又转过身不理他,大步地往无风苑走去。只要她一到无风苑,他立刻觉得此地有了生机。
她直接走到陈列室,拿起小模型仔细地看。
“你看这个装置能不能挪到上面来,把底下的空间扩大。在运载……客人的时候,可以减少暴露的人数,更加有隐秘性。”她说。
“这个如果挪到上面,方向盘也要挪到上面,得在这个地方再装一个遮盖的装置。”
“我只是提提,如果不可行,其实这样也挺好。那艘船造了多久?如果多几艘的话就更好了。如果以后没有战争了,真的是可以按你的初心,用于百姓的。”
“那个造了半年多了,因为是第一艘会慢些,如果后面需要的话应该能加快进程。以你的估计大概需要几艘?”
“三艘吧?三艘有九千人就可以互相照应了,哪怕以后用于汀州,听说那里是一大片大海,二师兄就过去那里,那里有很多渔船,但还是没有这种大型的。”
“从西梁回来的时候师父让我去看看海,我去过一次,蔚蓝的大海特别美,让你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多烦恼都不见了。”
“我以后一定要去一次,小时候有一次我父亲去,我差点偷偷跟上了,后来被我父亲发现了中途把我送回家了。”
“原来你从小就调皮。”
“什么叫原来?我现在调皮吗?”
“你看你这样说话在才像你的年纪。”他抓着她的脸说。
“别动手动脚的。”她拍掉他的手。
“现在不生气了吧?”他又摸摸她的头问。她摇摇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不就是教训你吗?”
“不是,是你老说我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那我让你以后都找不到合适的人。”说完这话她撒腿就跑了。
姜君宇摇摇头,什么时候能听我把话说完,小傻瓜。
接下来几日,秦非晚比他还关心大船的事,每天有点新的想法就会来无风苑看一眼模型,如果不可行又匆匆地回去。
建兴十六年十一月初六,大船终于要试水了。秦非晚一大早就来到无风苑等着。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自从将军过世后,从没见她如此高兴。
“今天不是试水吗?我想早一日在沧江上能见到它。”
“天监选的时辰是未时,所以不用着急。”他边说边把被子打开。秦非晚赶紧转过身去,他还未更衣。。
他故意慢慢地穿衣裳。看她转过背还用手捂着眼睛。他想,如果一年前像普通人那样成亲洞房,她是不是就不会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他了?想到此,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不快,他故意走到她面前说:“好了。”她睁开眼一看他还敞着胸呢。
“你……”
“你帮我更衣。”他打断她的话,伸着两只手说。非晚本想拒绝,但他就站在她眼前,动也不动。
虽然他们同住了那么久,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也不会让她伺候他什么的。非晚第一次给人更衣,有些不适应。她先把衣服合拢,把旁边的带子系好,再给他披上外衣,给他绑好腰带。
“明明有服侍的小厮,你自己偏不要。”她嘟着嘴说。
“想不到你还会服侍人。”他笑着说。
他忽然搂着她的腰靠近自己,说:“以后不许躲着我。”她看着他要低头,赶紧从偏头转开,推开他说:“赶紧用早膳,还是早点过去吧。”他没得逞,看她紧张的样子也很开心。
他们来到西山的时候还是午时,但西山部分的士兵和造船处的匠人们都已经在兴奋地等待了。秦非晚看见刘武也在。
“见过二皇子。”刘武说。
“秦将军你也来了。”他高兴地说,“是不是看二皇子造的船比苍国那个还厉害?”
秦非晚看了看姜君宇说:“是挺厉害的。”
姜君宇当面听到她夸他还是挺高兴,他拉过她的手说:“这里准备得差不多,咱们去百丈湖那边看看。”
刘武看着他们的背影自言道:“以前觉得二皇子跟秦将军不是一类人,自从上次一起打过仗后,竟觉得他们在一起如此登对。”
他们来到百丈湖,湖边的大滑板已经装好了。
“不管是上次天上的还是这次水上的,我都觉得你是天才。”她真诚地说。
“是好还是不好?”
“当然是好,你没听出来这是夸你吗?”
“那你要好好珍惜。”
“珍惜什么?”
“我?”
她看他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正因为你是天才,我才不敢肖想。”
“你都是我的皇子妃还有什么不敢肖想?”他想,都想跟他生孩子,还说什么不敢肖想。
“我可很清楚自己,在别人眼里我连一个普通的女子都算不上,只会耍枪舞剑,抛头露面。”
“我也不想要一个普通女子,我只要女将军。”他看着她说。
“不用拿我开玩笑。”她忽然兴奋地说,“你看,那边来了。”他忽然有一种冲动去掐她,真是小笨蛋,竟听不懂他的话。
人潮开始涌动。她站起来高兴地拍着手。她看着士兵们用圆木推着大船来到湖边,听到他们齐备的喊着“一 二 三”,她也跟他们一起喊。大船到水面后,湖边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姜君宇让她第一个上船,她受宠若惊,听着岸上的欢呼声,她在甲板上使劲地挥着手。
“我觉得你比我高兴。”他对她说。
“当然高兴,咱们终于有自己的大船了。”
如果不是她,他也不会开始造船吧。看着她在旁边兴奋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多少个夜晚熬着,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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