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活着的几个人,都被带离了那里,我不知道老沈最后是怎么出来的,他有没有真的去吃那碗粥。”秋无意泯然一笑,他们被带到一个新的地方,继续非人的训练。
再次见到沈珏已经是两年后。
“他看上去过得不错,武功也是突飞猛进,我们这些训练了两年的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后来有一次,我们出去做任务,伪装成厨子,那家主人酷爱吃猪肝,我们在厨房也喝了两大碗,喝的时候,老沈一点异样都没有。”不得不说,他是真能忍啊。
“然后我发现,他假装肚子疼,自己跑到角落里去吐。”秋无意叹息着,他从来没想过吐能有多严重,直到他看见沈珏几乎把喉咙都抠烂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有多严重。
“老沈当时把毒针按在我的颈侧,要杀我灭口。”一个以后要当楼主的人,决不能让自己的弱点落在别人手中。
“那他为什么没杀你。”唐倦淡淡地问。
秋无意哼笑一声,“我当时怕死了,我打不过他,我跟他说我支持他有一天当楼主,说了算的时候,想放谁出去就放谁出去。”
这是两年前在那个炼狱里,沈珏曾经说过的话。
“老沈当时很惊讶,他才知道我也是那场炼狱的幸存者。”秋无意无奈地耸耸肩,“原来他早就不记得我了。”
“我说我愿意效忠他,一起搬到老楼主。”
“沈珏信了?”唐倦很怀疑,沈珏不是个容易相信人的性子。
“他当然不信,为了公平,他要我说出一个自己的秘密。”秋无意想起这个就想笑。
“你说了?”唐倦尽量地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后面的事情上,这样才能不去仔细想沈珏前面的遭遇,这样才能控制自己,不去发泄这种宣不出口的怒气。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秘密。”秋无意回想自己在那一刻,真的是脑子转得最快的一次。
“我就跟他说,其实我不喜欢姑娘,我喜欢男子。”秋无意突然乐出声,在那个时候,他当然是编的,他只是在小时候听说过这种人 ,叫做断袖,没想到后来一语成谶。
唐倦也无语了,沈珏当时的年纪能理解吗。
“你不知道,老沈当时瞬间就与我保持了一定距离。”他能看得出这个新奇的观念给小沈珏带来的震撼。
“从那以后,我们也算是有着彼此秘密的伙伴了。”在楼里还是一切如常,只不过现在秋无意的主子就只有沈不然了。
只不过从那以后,他就没见过沈珏再动过有关内脏的食物,当然,偶尔外出任务的时候,还是会在桌上看见,但他也没再见到沈珏那么吐过。
后来沈珏归隐半月封,有次他来探望,给雪鸣带了生的牛肝来,沈珏见了也没什么事,他想作弄雪鸣把内脏切碎了埋进白粥里,被沈珏看见的一瞬间,毫不掩饰地吐了撕心裂肺。
秋无意那时才知道,原来有些伤害,就算过了很多年,也会被牢牢地刻在身体里,不会被时间抹平。
好在现在的沈珏终于不用辛苦地刻意去隐藏这样的弱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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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微风吹过来,吹得地上的几片枯叶跟着跳动。
两人沉默不语了很久。
唐倦揉了下僵硬的脸,找一个不那么沉重的话题打破沉默。
“沈珏那时候,那么好骗吗!”唐倦很想做个笑容来着,他拼命地在脑海里想,还很小的沈珏板着一张脸,很严肃地被秋无意一句断袖给弄懵了。
“那倒也没有,后来还是给我吃了他自己研发的毒药,不定期给我解药我就会死的那种。”秋无意面无表情地说,很配合地顺着唐倦的话题聊了下去,老沈小时候是真狠啊。
那药吃下去,很快就腹痛难忍,疼得秋无意在地上直打滚,沈珏一点动容的意思都没有,惨白着一张脸,蹲在他身边,用不知道从哪捡的一根小木棍扒拉着他,凉凉地说,“解药一年一次,你以后会听话吗?”
秋无意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就被沈珏拍晕了,醒了之后,肚子还是有些疼,沈珏给了他一颗红色的小药丸,吃下去很快就好了。
从那以后,每年一次的解药,从来没迟到过,直到他离开黑楼的那天。
秋无意离开黑楼的经过,他听沈珏大概说过,但是沈珏丝毫没提还有毒药这回事。
秋无意没好气地哼了声,“他当然不会说,这个骗子,哪有什么毒药。”骗了他多少年。
“你不是吃了腹痛难忍吗?”唐倦不解地问。
说到这个秋无意就很气,“那就普通的治伤药丸,就地取材地抹了墙角的老鼠药。”别说腹痛了,没吃死他都算是命大了。
唐倦也一头的汗,这么随意的吗。
“这人心是真狠,当时要是手一抖,蹭得多了点,没准我就一命呜呼了。”秋无意咬牙。
“额,你运气真好。”除了这句,唐倦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沈珏小时候,就这么会忽悠人了吗。
他遇见沈珏的时候,性格几乎已经是形成了,成熟稳定,温和,虽然这温和是装出来的,他突然有点羡慕秋无意,能跟着沈珏一起长大。
“嗤,你这什么表情,很羡慕?”秋无意像看神经病一样地打量着唐倦,“羡慕就自己去买点老鼠药尝尝,管够。”
“谢谢”唐倦起身,淡淡地说。
“不稀罕”秋无意把头扭一边。
“我一直挺好奇的,秋无意,你到底为什么总看我不顺眼。”作为沈珏为数不多的朋友,唐倦还是希望能跟秋无意好好相处的。
“我没有啊!”秋无意把语调拉得很长,敷衍又很欠揍。
“不说算了,反正沈珏也不向着你。”唐倦举起拳头朝着秋无意挥了挥。
后者理都懒得理,他其实也没有看唐倦不顺眼。
唐倦心里大概也是清楚的,他们也就是平时打闹消遣而已,真的遇到事情,尤其是关于沈珏的事,大概是会不计前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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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么半天,就砍了三棵树?”远处飘来沈珏的声音。
唐倦回头,看见沈珏肩上站着雪鸣,慢悠悠地抱着手臂,朝他们走过来。
见到沈珏的一瞬间,拼命压抑的那些心疼突然在唐倦的胸腔里爆开来,他眼睛一下子就模糊了。
这个朝着他笑的人,曾经被多少黑暗裹挟着,一步步往前走,世人皆知黑楼是个吃人的地方,黑楼里的人都是奸恶之徒。
但又有多少人是生来就是奸恶之徒呢,又有多少人生来便是良善之辈呢。
沈珏曾经跟他说过,人啊,不好也不坏,不忠也不奸,就是人而已。
就像花的种子,落在皇城的盆景里,有人悉心照料,便是贵人的心爱之物,落到野地里,随风生长,就是野花,说到底也都是花草而已,死了都会落为泥土,进入新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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