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场夜雨以后,太阳尚未从云层里探出头来。
云雾山上流云出岫,青岚飘荡,野草与山花还在沾珠带露,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湿气。
阿左和阿右这两只猴子在山中采摘到一些野果,拿到草棚去。
张少飞、王少香正分别逗着猴子在玩耍。
梁福天带着一些盐油,来草棚探望张少飞母子。
闲谈之中,梁福天说家中的猎狗阿汪快要临盆,要找些木瓜给它催催奶。
张少飞听后,说:“前几天我在老虎坑口看见有两棵野生的木瓜树,树上的瓜果快熟了,我带你去。”
“这太好了。”梁福天高兴地拍起手来。
梁福天和张少飞带着两只猴子出了草棚,往老虎坑走去。
来到老虎坑口处,小路边果然有两棵高高的木瓜树,可能是以前有人吃了熟木瓜后将种子吐在路上而生长起来的。树上的果实已显棕黄色。
张少飞将树叶放到嘴边,一声唿哨,扬手往上一指。
两只猴子听到发令,三两个窜爬,很快就将树上的木瓜采摘下来,放到张少飞的脚下。
忽然,梁福天有所发现,指着离木瓜树两丈开外的地面:“啊,你看,这里有血迹。”
昨天刚刚下过大雨,地面上还有泥泞。杂乱无章的荒草地上有一大滩血迹,还有一些灰白色的毛。
梁福天拿起那带血的毛,辨认着:“这是野兔被咬伤后留下的毛。”
张少飞弯腰低头在这边看一看,在那里瞧一瞧,仔细地察看着,叫了起来:“啊,大脚印!”
梁福天遁声走了过去,见松软潮湿的泥土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他一边看,一边问:“阿飞,这是不是老虎的脚印呢?”
张少飞仔细察看后,回答道:“阿天叔,你说得对,这是一个典型的大老虎脚印。”
梁福天虽然有打猎的经验,但见张少飞言之凿凿,说:“啊,是只大老虎,你敢这么肯定?”
张少飞有信心地点着头:“我在龙山见过那些大老虎的脚印,就是这个模样。”
梁福天追问:“你这话有什么依据呢?”
张少飞指着脚印,说:“山中其他野兽脚印是没有这么大的。你看,它呈梅花形状,后面的平行掌垫和前面三个梅花趾印清晰可见。最外侧一个趾印,它的方形边界依稀可辨,这是大老虎外侧趾印的特征性压迹。”
梁福天听张少飞讲得有板有眼,察看后,说:“这脚印正如你讲的一样。你估计一下,这只老虎会有多大呢?”
张少飞不久前曾经以石头击打过一头大老虎救了梅花鹿,后被大老虎追捕,幸而,他及时攀爬上陡峭的石壁避过一劫,所以对那头大老虎有着深刻的印象,弯腰指着地面说:“阿天叔,你看这些脚印有近五寸宽,两只脚印的步距有三尺远。脚印又那么深陷下去,可见这是一只近千斤重的大老虎,”
“哗,近千斤重的大老虎?”梁福天知道大老虎可不是吃斋的东西,近日发现山中动物被咬噬留下血迹增多,脸上顿时流露出忧患之色,“现在看来它要大开杀戒了,我们该怎么办?”
张少飞在思考着:“这……”
梁福天沉吟过来,讲出了他心中忧虑:“阿飞,你该知道,坑里面的大老虎,皮很厚,如果我们想用弓箭射杀它,是很难一箭将它毙命的。倘若仅仅将它射伤了,被激怒的老虎定然不顾一切地向你冲来进行疯狂报复,这叫我们如何应对得了?”
“阿天叔,你讲的确是个难题,但只要动脑筋,就总会有办法的。”张少飞托着下巴,略微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在山中不是专门安装捕兽夹的吗?”
“安装捕兽夹?”梁福天还是脸有难色,“老虎坑里面的那头大老虎是很精明的,它不会按照你的意愿而上当的。以前,我曾经装过许多次,但只捕到山猪、黄麂、梅花鹿等,总是捕不到那大老虎。”
张少飞:“我们多想想办法吧。”
梁福天站着定睛思索了一会,有些不解:“你以前在山中见到野兽被铁夹夹住后,经常为它们解开那些铁枷,放生它们,说什么要慈悲为怀,少杀生。但是,今天你为什么反倒要我来安装捕兽夹呢?”
张少飞心中自有主张:“我们办事情不能那么绝对,此一时来彼一时。”
梁福天虽然不完全理解张少飞的话,但这段日子里,他跟张少飞接触相处,总觉得他的主意好,办法多,便说:“既然装捕兽夹是你的主意,那就照着办吧。”
“好。”张少飞在提醒梁福天,“我们要提前预想到,那大老虎一旦被夹后,为了挣脱,定然会使尽全力,须知老虎发威时是力大无穷的。所以安装这捕兽夹一定要安装得十分坚实牢固才行。”
“你的主意好,我们应想得周到些。这次,我会挑选那最大又最坚固的捕兽夹去安装。”梁福天说到这里,想了片刻,征询道:“阿飞,依你看,那捕兽夹该安装在什么地方呢?”
张少飞满有把握地:“有道是,蛇有蛇路,虎有虎迹。你是猎人,应有不少经验。我们当然是要放置在老虎必经之路上啦。”
梁福天钦佩地:“看来你在这方面比我还要熟悉,那么,按你的主意去办吧。”
张少飞点了点头:“好。”
几天以后,梁福天拿着改装的捕兽夹来到草棚。张少飞便与他一同往老虎坑那边走去。
来到上次发现血迹的地方,张少飞停住脚步,细细地打量着,蹲下来用手比度好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哟,这里是老虎经常走过的小道。”
“好,我们就在这小路上隐蔽地布好机关,放置捕兽夹。”梁福天应声后,拿出捕兽夹来。
张少飞先在小道旁用铁枝在地面打下三道深深的桩,再将捕兽夹安装上去。然后在捕兽夹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青草作伪装遮盖。
梁福天听从张少飞的吩咐,在距离捕兽夹两丈远处的路边小树上系上一个纸牌,上面写着:“捕兽夹,危险!请不要靠近。”
……
几天后的傍晚,残阳如血,西边的天空堆满了层层叠叠的火烧云,云雾山抹上了一层金红色。
天气炎热非常,吹来的阵阵山风,挟着滚滚的热浪。林中的归鸟在扑腾聒噪着。
梁田寨里,有人在劈柴,有人在洗米。
今天是梁福天五十岁生日,张少飞与母亲王少香来到梁田寨梁福天家,一方面是道贺,一方面是帮忙。
张少飞在院子里举着斧头在不停地劈柴,累得满头大汗。
梁振辉拿着大碗在喂着刚产生小狗崽的猎狗阿汪。
梁振莲则在厨房里忙个不停。
梁福天作为今天的寿星爷,则坐在香樟木墩上举着长烟斗,抽着烟,悠闲地吞云吐雾。
忽然,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阵阵凄厉的啸叫声。
王少香:“阿飞,这是什么叫声?”
“待我出门去听听。”张少飞急忙跑出屋外边,侧耳聆听,透过山风与松涛声,判断出这是老虎的叫声。
张少飞的心咯噔一跳,连忙返回院子,向梁福天说:“哎,阿天叔,有情况,我辨认出这是虎叫声!”
梁福天听后,马上将长烟斗从嘴巴处卸了下来,叫道:“哟!”
梁振辉此时亦听了出来:“是不是在老虎坑的方向?”
张少飞肯定地:“是的。错不了!”
梁福天把长烟斗往木墩上磕了磕,猜测道:“肯定是老虎踩中了我们在老虎坑那边布下的机关,被捕兽夹夹住了。”
张少飞催促道:“阿天叔,振辉,我们到老虎坑那边去瞧一瞧。”
“好。”梁振辉放下手中的大碗,在院子里一把抄起了猎叉。
梁福天将长烟斗往腰间一插,快步进屋去拿起弓箭,与张少飞一道快步朝老虎坑那边奔跑而去。
两旁的花草树木不停地从他们身旁飞掠而过,不消多久,他们就来到了老虎坑。
果然,有一只吊睛白额虎已落入了他们布下的机关。这老虎身长五尺,前额正中是一个天然生就的“王”字,眼睛有如铜铃般大。那带有黑色斑点的棕黄色虎皮油光闪亮,此时大老虎汗毛倒竖。梁福天他们布下的捕兽夹正夹住了它的右后腿。
大老虎陷入机关后曾经用力挣扎企图逃脱,但它越是挣扎,后腿则被那铁夹夹得越紧,在捕兽夹的地面流下了一大滩鲜血。
此时,已有几位大汉站在离老虎不远处。在最前面的是红冈村的猎户钟汉强。
刚才,钟汉强带着几位兄弟在附近的山野打猎,听闻动物的惨叫声便知道有猎物落入了猎人的机关,顺着声音飞奔而来,所以他们来得比张少飞他们还要早,此时站在离大老虎约莫三丈开外的地方。
钟汉强家中养得好好的那头黄牛不久前被老虎咬至重伤,如今见到这个仇敌,当然是怒火冲天,骂了一声“哼,看你威风到何时,现在不也是死路一条?!”他带着怒愤,把强弓拉得满满的,弓弦上搭着利箭,对着猛虎的眼睛正要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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