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已下西山,今晚就在寺里留宿吧。”六祖盛情地挽留着,爱才之情溢于言表。
于是,玄觉在寺庙安顿下来,与六祖秉烛夜谈,直到东方露白。
六祖惠能与玄觉的夜谈,擦出了菩提火花;禅思禅想的碰撞,撞出了照彻心灵的般若智慧之光。
写到此,笔者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自20世纪90年代末加入禅宗六祖文化研究会,接触、研究禅文化以来,那几个至今难以忘怀的洒脱的禅者故事,犹如禅海中滚滚呼啸而来的浪涛冲击着我心,不平静的心……
情之所至,不能自已,欣然提笔,把这几个故事写入书中,以飨诸君。
故事一:
唐朝诗人、江州刺史李渤,青年时代与兄李涉隐居庐山和嵩山,立志诗文,饱读史书经典,学富五车,融会百家,冠绝古今,有“李万卷”之称,连赫赫有名的大才子白居易,也曾给他当过助手——江州司马。
一日,李渤来到城南庐山归宗寺,问智常禅师:“佛经中说:芥子纳须弥。一个微不足道、比针尖还要小的芥子,如何能容纳一座须弥山?实在谎谬至极!”
是啊,一尺大的物体,放不进九寸九的容器里,更何况将一座无边无际的大山,放入一个比针尖还小的芥末子里呢!芥子纳须弥,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
智常禅师不答反问:“我听说,李刺史你读书万卷,学贯古今。可是,先生的腹胸也不过椰子大小,万卷书册都装在了哪里?书中所记载的古今几千年历史、纵横数万里风物,在你的身体内又如何安置、怎样陈列?”
李渤从智常禅师的言辞下,顿悟出“芥子纳须弥”的玄妙旨意。
故事二:
还是在庐山,时光转换到了北宋与南唐对峙时期。宋朝大将曹翰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他令旗一挥,大宋的虎狼之师扑向江南,扑向风景秀丽的庐山……
据说,附近的民众都躲进了圆通寺内。于是,曹翰带着大军呼啸而来。然而,偌大的寺院,只有一个老和尚——住持缘德禅师。其他人,早已作鸟兽散。
缘德禅师端坐在高高的法座上,不但不起立迎接,甚至连眼皮也未曾抬一抬。
这分明是蔑视!
大将军曹翰勃然大怒,唰地一声抽出寒气逼人的宝剑,大喝一声:“和尚,你没听说过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吗?”
缘德禅师徐徐睁开眼睛,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慢悠悠说道:“你哪里知道,还有不怕死的和尚呢!”
那种视死如归的从容,气若仙境的安详,连久经战阵、杀人如麻的曹翰也从未见识过。
他环视一周,说:“既然不怕死,僧众为何都逃散了呢?”
缘德禅师说:“击鼓就会回来。”
曹翰就去敲鼓。
他敲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未看到。
缘德禅师平静如水的目光注视着曹翰:“你有杀心,鼓声里带有杀气。”
说完,缘德禅师站立起来,亲手击鼓。
那鼓声带有一种说不出的祥和与安宁,连焦躁的曹翰也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不一会儿,僧人们陆陆续续回到寺中。
曹翰与他手下的兵将简直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故事三:
同样在宋朝,宋徽宗得知芙蓉道楷禅师人品俊逸,德行超俗,禅法神奇,于是就赐给他紫衣,并亲封法号:“定照禅师”。
皇帝老子的赐号嘉奖,是多大的荣耀啊!然而,道楷禅师却拒不接受。
他说:“我一个出家人,专心致志学佛修禅就是了,要这些世俗的名利有什么用?”
天下竟有如此不识抬举之人!
宋徽宗感到皇家的尊严被损,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不由得雷霆震怒。他一道旨意,命令大理寺收押道楷,严肃查办!
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然而,道楷禅师宁可进监牢,也不被名利所动。
于是,他坦然接受了刑罚,披枷戴锁,踏上了荒沙漫漫的流放之路。
故事四:
宋朝至道元年,瑞鹿遇安禅师行将圆寂。他沐浴更衣后,自己走进棺材,让人盖上棺盖。人们常说,盖棺论定。遇安禅师的棺材虽然盖上了,传奇却来了:
三天后,弟子们按照惯例要将师父火化,于是就打开了棺盖。只见遇安禅师就像佛祖释迦牟尼圆寂时那样侧卧着。
弟子们见到师父的遗容,忍不住痛哭起来。
这时,本来已经死去多日的遇安禅师又活了过来,他从棺材里走了出来,升座说法,并严厉训诫弟子们:“此后,再打开我的棺材的人,就不是我的徒弟!”
说完,他重新回到棺材,寂然而逝。
……
这,就是禅者,这,就是禅者的风采:大智且大勇,洒脱而神奇。什么名利,什么生死,统统是过眼烟云。
“千峰顶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昨夜云随风雨去,到头不似老僧闲。”归宗志芝禅师如是说。
禅,一片心灵的净土,一个心灵的家园。归来吧,回归你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逍遥洒脱的天性。禅的世界源远流长,深邃而广袤,空明而灵动。
它所蕴涵的般若智慧,它所阐发的顿悟思维,都可以使得我们直接契入宇宙人生的真谛,把握事物发展规律,与自然之理融合,与天地大道相应。
……
启迪智慧,感悟人生,激活思维,灵动心泉——在娓娓道来的讲述中,体验自然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谛,领悟神奇的智慧,实现禅的超越。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蛟龙入海增意气,猛虎归山添威风。古往今来,开悟的禅师人人顶天立地,个个昂扬如王。他们之间的勘验法战,棒喝截流,石火莫及,电光同通,相互撞击出光耀千古的绚丽机锋。
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机趣妙悟,心有灵犀。
读者、诸君大大,用心去领悟吧,您也是一位潇洒的禅者。
…..
再说玄觉在宝林寺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沿着活蹦乱跳的曹溪下了山。
路过曹侯村,那个卖糍粑的老婆婆热切地喊道:“师父,来,吃个糍粑,喝碗茶水,好赶路。”
玄觉脚不停步地回答说:“谢谢您,婆婆,我饱饮六祖法乳,不渴也不饿。”
老婆婆说:“可是,有人在这里等着你呢。”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是好友玄策。依然一杖、一钵、一斗笠,一副云游僧的装束。
“玄策师兄,你在外行脚一年,刚刚回来一天,便又要出行了?”
“你不也是一样?苦苦寻觅几十年,刚刚与心心相印的师父畅谈了一个晚上,就挥手告别了。真可谓是‘一宿觉’,好洒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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