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落难情缘 > 第263章 落叶归根(1)

  志诚见神会无动于衷,狠狠打了他一拳,低声骂道:“平时师父最疼爱你,但你现在却无动于衷!”
神会疼得龇牙咧嘴,还是没有哭。
志诚刚想再打他,听到师父六祖喝道:“志诚,你干什么!你们大家都在干什么?”
六祖威严的目光巡视着全殿,僧众们的痛哭变成了无声的抽泣。
六祖惠能待弟子们大哭了一场,气氛稍为平和后,把手扬了扬,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问道:“弟子们,你们如此动哭,为了什么?”
坐在前边的弟子怀让抹了抹眼眶下的泪痕,答道:“师父,听说你快到圆寂之期,从此之后将是阴阳阻隔,我们心里十分难受。”
怀让旁边的志诚等人也凄然而答:“师父功德无量,如果溘然而去,我们怎不痛苦万分呢?”
智常揉了揉哭得红肿的眼睛,道:“想到不久之后将会失去师父的谆谆教诲,我们如无舵之小舟。”
六祖惠能把脸对着神会:“神会,全寺院的人都为我即将辞世而痛苦,但你为什么竟然这样木然呢?”
神会眉毛挑起,表情显得异常肃穆:“我认为,法性是不会生灭去来的。师父圆寂后去的,是西方的极乐世界。师父此生,在茫无际涯的佛海之中,以顿法之舟载着我们,高扬起禅学的旗幡,开创了佛教的伟业。如今弟子满堂,日后香烟不断。师父在世之日,创下如此的丰功伟绩,有口皆碑。你不久将含笑而去,但佛光将永远普照后人。我为有这样的师父而感到骄傲与自豪,感到荣耀与幸运,我又怎会痛哭大哭呢?”
“唔、唔。”六祖惠能听神会这番话后,频频点头,赞叹道,“神会,你对我倡导的禅学确实能学到真谛处了。进入佛门,就要对善与不善,对生死荣辱无动于衷,达到了毁誉不动、哀乐不生的的境界。”
神会把身子躬了躬:“师父今天与平日的教导,我当铭记于心。”
六祖惠能拾起了头,向弟子们说:“如果你们在山中修行到家,就不会是如此的表现了。你们如此痛哭流涕,究竟是为谁哀伤呢?如果担忧我死后无处可去,但我自知将去之处,否则,就不会预报给你们众人知道了。你们倘若真的得知我将去什么地方,你们就不会如此哀哭的了。”
弟子们听到六祖惠能讲述的这一番法理,都收起了哭声,抹掉泪痕,用更为虔诚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师父。
六祖惠能给弟子们再讲了一轮佛理,最后强调说:“须知,一切事物和现象的本性原本是没有生成和毁灭,也没有来与去的变化。我再给你们说一首《真假动静偈》吧。”
众弟子齐声道:“请师父开示。”
六祖惠能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念起谒来:
一切无有真,
不以见于真。
若见于真者,
是见尽非真。
若能自有真,
离假即心真。
自心不离假,
无真何处真?
有情即解动,
无情即不动。
若修不动行,
同无情不动。
若觅真不动,
动上有不动。
不动是不动,
无情无佛种。
能省分别相,
第一又不动。
但作如此见,
即是真如用。
报诸学道人,
努力须用意。
莫于大乘门,
若言下相应。
即共论佛义,
此境本无静。
若实不相应,
合掌令欢喜。
此宗本无诤,
诤即失道意。
执正净法门,
自性人生死。
六祖惠能给弟子们说完《真假动静偈》后,对志诚说:“志诚,你为什么刚才要打神会?神会年纪虽小,却已得到了无善无不善、在生死荣毁面前无动于心、既不哀伤也不快乐的佛家真谛,你们其他人都未达到这种境界。不知你们在山中修行多年,都修些什么?你们现在是为谁伤心哭泣?我问你们,佛陀去世时,你们哭了没有?一百年后我再次去世时,你们哭了没有?”
众僧一愣,法海说:“师父,佛陀一千多年前去世时,还没有我们;而一百年以后,也就没有你了呀!”
六祖说:“这不就对了嘛!过去没有你们,将来没有我。世间无常,有生就有死,即使贵如释迦牟尼佛祖,不是也入灭了吗?”
众僧听六祖这么一说,方才停止了抽泣。
六祖缓了一口气,柔声说道:“现在我再告诉你们,佛性本来就没有生,也没有死;没有来,也没有去。我的形体之身迁化了,可我的佛性之身却依旧如故,从本质上是无生无死、无来无去的。”
听过佛理后,上座法海禅师顶礼拜叩后,问道:“师父圆寂之后,祖传的圣衣金钵该传给哪一个人呢?”
六祖惠能将手一摆:“我自在大梵寺讲说佛法至今,所说述的内容被世人广为抄传,称之为《法宝坛经》。法海,你不是有一份详尽的记录吗?你们将《坛经》互相传授,广度大众。只要根据《坛经》讲授佛法,就是正确的佛法。至于衣钵,根据我师父五祖的嘱咐和达摩祖师的偈子之意,就不再传了。”
为了说明自己的根据,六祖惠能重新吟诵起达摩祖师的偈子:
我本来兹土,
传法救迷情。
一花传五叶,
结果自然成。
一花五叶,代表着禅宗在中国传过五代,至六祖惠能,禅法大盛,遍地开花,结果自成,所以,就不用以衣钵传宗了。
众人一听,都默默垂下头。偌大的佛殿之中,凝结了一层像蝉翼一样脆弱的静默……
“哇……”忽然,就有撕心裂肺之声骤然响起。
是他,一个小沙弥,一个名叫希迁的小沙弥。他是继婴行、神会之后,最后一个随侍六祖的小沙弥。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法海过来哄他:“希迁,别哭。你没听到六祖所说的话吗?再哭,师父就不高兴了。”
小希迁不管不顾,依旧伤心地哭个不停。
六祖惠能从法座上走了下来,抱起他,边给他擦泪边说:“小希迁,小希迁,你看大家都不伤心了,你还哭什么?”
小希迁的脑袋伏在六祖惠能的肩头,呜咽着说道:“师父,你不能死呀!你若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呢?我将来跟着谁学佛法呢?”
六祖惠能将希迁放下来,双手捧着他的小脸说:“希迁,希迁,你的名字不是叫‘希迁’吗?”
希迁虽然听出师父的话里别有意味,但他太小了,尚不知其中含义,迷惑不解地说:“师父,我这法号,还是几年前您给我剃度时,亲自给我起的呢!”
六祖惠能点点头。
小希迁依依不舍地拽着六祖惠能的衣襟说:“师父,你圆寂之后,我当依止何人,跟着谁修禅呢?”
六祖惠能微微一笑,以三个最简洁的字回答:“寻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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