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等候的众人看到石门突然打开了,随之看到晏无涯面带微笑的走了出来,大家似乎猜到了里面一切都很顺利,众人在这黑夜中悬着的那颗心瞬间轻松了些。
上官炎冥急忙走上前去,看着晏无涯问道。
“前辈,一切是否安好?里面怎么样了?”
寒寻也急忙围了上来,他这几个时辰太担心他家公子了,同样作为医者大夫的虞夫人也很急切的看着晏大夫,她也想知道结果如何了。
薄灵见众人都很关心的围了上去,她便没有往前凑,只抱着剑靠着一处石壁静静低头站着,她一开始看到晏无涯从石门那里微笑走出来的那一刻,她那颗一直提着的心瞬间安稳落地了,在她看来,他能安然无恙的出来,那一切便都是好的。
晏无涯看了看大家,微笑说道。
“那丫头的南柯一梦已经解了,大概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会醒了,诸位可以放心了。”
上官炎冥笑了起来,看着一旁的玄雀,玄雀也冲他点点头笑着。一旁的寒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薄灵在一边听到后也笑了笑,大概她不仅是为云江月高兴,而且还为晏无涯的成功高兴吧。
薄凝也高兴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笑了起来,虞夫人高兴之余,慢慢走上前来,轻声说道。
“恭喜前辈的镜花水月成功了,终于江湖上有人可以有办法来克制这南柯一梦了,虞氏甘拜下风。”
“是虞夫人承让了。”
“不过前辈,你内力深厚,又一直守在这密不透风的石室中,没有什么不适吧?”
“无碍,我早做了准备。”
看到晏无涯一脸的风轻云淡,虞夫人心中的担忧才算放下。
大概是因为他们俩都是医术高超之人,又都在制毒用毒上颇有造诣修为,虽然之前因为对局输赢多有怨怼但又难免要惺惺相惜,虞夫人向来欣赏有真才实学之人,如今晏无涯制出了镜花水月, 她打心底是佩服他的,她还想着,若是以后晏无涯能和虞氏一族彼此放下成见,她倒愿意拜他为师向他讨教几分医术。
石门外众人依然等待着,他们心想着,只需再等着半个时辰,他们便可以进入石室中看到醒来的云江月和林阔了。
看到云江月醒来,林阔感到满心欢喜,一时也不觉得自己腹部疼痛了。云江月看到林阔守在自己身边,感到疑惑不解。
她明明记得刚刚他们几个还在山脚下,她在马车里听到上官炎冥动了剑想杀林阔,她又觉得刚刚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可是梦中的情景竟那般真实,她梦到了林阔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要带自己离开,还梦到自己刺伤了他,还梦见他用沾满血的手抱着自己的脸吻了自己…
可明明只是一场梦,为何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云江月转头盯着林阔看了好久,林阔也看着她,仿佛这一刻时间都静止了。林阔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又目光里带着几分疑惑。林阔露出了一如既往地干净又好看的笑容,打趣说道。
“阿月怎么老是盯着我看?难道是不认识我了吗?”
“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这里是无相山,我们找到了一个江湖高人帮你解了南柯一梦的毒,你现在没事了。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当然是主动请缨要留下照顾你的,毕竟,至少,我们应该还算是…朋友嘛。”
云江月突然想起之前在迷雾树林时,他已经向自己含蓄委婉的表达了他的心意,只是自己确实有太多考虑,最终以沉默回应婉拒了他的心意。云江月其实很想告诉他,自己对他的心意,只是她自己这一生注定有太多的无奈,也注定了他们不会有结局。
云江月听到林阔说出那句“至少应该还是朋友”时,她的心便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莫名有些心痛。云江月看着她,吞吞吐吐说道。
“公子…我…”
林阔不想云江月因这个话题尴尬,他故作轻松转移话题,问道。
“阿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
“嗯,好多了。没有那么痛苦了。”
“那就好。”
“公子,你知道吗?我感觉刚才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我梦见了小时候,梦见了阿娘,梦见了在平月关时府上院子里的那棵大大的木棉花树,我坐在阿爹给我做的秋千上,那火红的木棉花随风飘扬,梦见我阿娘在廊下绣着虎头鞋,她还说等我长大了,还要给我做一双绣着木棉花的鞋子……”
石室中,空气中燃着安神香,一切都显得很安静。林阔看云江月在自己身边流着泪,轻声平静的讲出了幻境中发生的那些事,他没有说话,只安静的听着,因为那些幻境,他也看到了。
云江月抬头看了林阔一眼,轻轻擦了下眼泪,继续说道。
“不过这场梦也很有趣,我竟还梦见了公子。我梦见公子竟出现在我身边,一直想带我离开,梦见我用刀竟刺伤了公子,梦见你伤口流血,还梦见你……”
正说到梦中有趣的地方,突然云江月的话戛然而止,林阔瞬间便明白了她最后那句没说完的是什么。林阔看着云江月,故作茫然的问道。
“还梦见了我什么?”
“没什么了。”
看到目光有些闪躲的云江月,林阔嘴角上扬了一下,他突然指着自己的衣衫左边那块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腹部,笑着对云江月说道。
“阿月,我想,你梦中用刀刺我的地方,应该是这里吧。”
云江月看着林阔用手指着的腹部左侧的位置竟和她梦见的一模一样,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子,你怎么会知道伤口在哪里?”
林阔看着疑惑不解的云江月盯着自己,他慢慢朝着她的脸低下头去,随着他的慢慢靠近,他清楚看到云江月那张大病初愈还略微惨白的脸上还挂着的泪痕,他感受到此刻自己的心跳加剧,感受到云江月有些急促的呼吸,还能闻到她发间一股淡淡的香气…
云江月感受到了林阔身上那股好闻的檀香气息,她看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石室很安静,她仿佛能听到自己那颗心正在急促的跳动,而此时她却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动弹不了,她突然想起了梦中的情景…莫非林阔他能看穿她的梦…
林阔也不知道为何此刻他看着云江月竟开始一点点的没了理智,也或许是此刻他不想再有理智,或许这一刻他再也不想克制内心对她的情感。
还没等云江月反应过来,林阔便闭上眼睛轻轻吻住了她。云江月睁着眼睛一时愣在那里,这一幕和梦中他吻自己的情景是如此的相似。
只是此刻,她感受到了他更多的真实。云江月眨了眨眼,她看到他的睫毛长而密,鼻梁高耸,皮肤白净光滑,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唇,潮湿,温热,柔软…她慢慢感受到,他的胸膛朝着自己压了过来,他用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抱着自己…
这片刻间,面对他的举动,大概云江月一直处在了缺氧发呆的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阔反应了过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云江月在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看到她那张依然美丽的脸,还有她那有些湿润的嘴唇…他的咽喉动了一下,双手依然抱着云江月,他温柔认真的说道。
“阿月,你能感受到我对你的心意吗?我借了镜花水月的力量,去过你的梦中,想救你出来,如果你死了,我的心也要死了…阿月,我真的好喜欢你,当你昏迷不醒时,我真的好害怕会失去你,这些天,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原来那梦里的都是真的…”
云江月第一次见到林阔这样向自己诉说着他的心意,此刻她内心早已泛起万千涟漪。此刻他那双悲伤温柔的眼睛泛着亮光,云江月突然泪水滑落,她心疼的看着林阔。
“阿月,此生我林阔只想娶你为妻,你可愿嫁于我?”
云江月看到林阔一脸认真的向自己说出了这句话,这份认真就像那日他在彭将军面前立誓一般。
云江月无奈笑了一下,流着泪看着林阔,轻轻摇了摇头。
“我喜欢公子,很喜欢…可我却不能嫁给你,我们是不会有结局的。公子,你实不该对我动心用情的,你自会有更好的一生…”
林阔终于听到云江月向自己说出了她喜欢自己的话,他满眼含泪,高兴笑了起来,他看着面前不停流泪的云江月,用手为她轻轻擦去了眼泪,随即他在云江月的额头上,温柔吻了一下。
“可我若此生没有你,便不可能有最好的一生。”
“公子…”
“阿月,今天我能听到你说喜欢我,我真的好高兴。我林阔对你之心永远不改,若是哪天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你只需告诉我便好。”
云江月见林阔依然一脸执着坚定,便流着泪冲他点了点头。
突然听到石门响动,作为一个江湖杀手该有的敏锐性,云江月急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试图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哭过,可那红红的眼眶大概这次是骗不了人的。
林阔起身站了起来,顺便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他看到躺在床榻上依然有些慌乱的云江月,又觉得她甚是可爱,满眼怜爱的看着她。
大概是他们两人刚才在这石室中突然的短暂亲密举动,让云江月真的感到一时有些慌神了吧。
石门被轻轻打开,上官炎冥急忙走了进来,看到云江月已经醒来正坐在一侧床榻上,他很高兴的走上前去,看着云江月,问道。
“阿月,你可算醒了,这几日可把兄长担心坏了。”
“我好多了,兄长,害你担心了。”
上官炎冥一向观察细致,他发现云江月眼眶红红的,脸上似乎隐约还有泪痕,他抬头看了林阔一眼,又看着云江月问道。
“阿月,你怎么哭了?”
“不过是大病初愈大梦初醒间,感慨那梦中幻境一时伤感罢了…”
晏无涯随即也看了站在一旁平静如常的林阔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只笑了笑,然后看着云江月解释道。
“哈哈…小丫头,在我这镜花水月的作用下,病人即使回到现实,刚开始几天会有心神失落的情况,很容易感慨那梦中幻境,不必忧心,过几日便好了…”
一旁的虞夫人也急忙走上前来,探了下云江月的脉,片刻后也笑着说道。
“看这脉象,已然是在恢复了…”
一旁的晏无涯看到虞夫人关切着云江月,仿佛他的怪脾气又上来了,冷冷说道。
“那是自然。怎么,虞夫人是不信老夫我的医术吗?”
虞夫人无奈笑了笑,冲他行礼。
“前辈见谅,我怎会有这种想法,这次我虞氏输得实在是心服口服…”
薄灵见这老怪物坏脾气又上来了,直接冷言冷语怒怼说道。
“晏无涯,我看你可真是又老又怪,越老越怪…”
晏无涯看着薄灵骂自己,他只无奈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同她斗嘴。云江月大概听明白了一些事,她看着晏无涯和虞夫人,说道。
“想来就是两位前辈救的我吧…多谢前辈此次相救,阿月不胜感激…”
寒寻站在林阔身边,一直仔细打量着他,想看看林阔有没有因为这镜花水月受伤。薄凝看了看云江月,一时也在心里感叹她容貌生的美,又气质特别,她想,这或许便是林阔喜欢她的原因吧。
隔着一点距离,她时不时目光倾到了林阔身上,却每次都看到林阔只在平静的看着云江月,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点酸楚和失落。
晏无涯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只见他眉头随即皱了一下,他看着众人说道。
“好啦,既然这丫头的毒已经解了,看这天也快亮了,我这山洞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就不留诸位了,你们且快下山去吧,不要再烦我了,人一多就叽叽喳喳的,我的头上就像一群麻雀在飞…”
大家似乎都开始习惯了晏无涯的怪脾气,笑了笑。薄灵在一旁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她看着晏无涯说道。
“老怪物,我们马上都走,好像谁稀罕赖在你这破山洞一样…”
“哼…我这山洞哪里破了?这里风水极好,给玉皇大帝的宫殿我都不换…”
“看把你给美的,还玉皇大帝的宫殿,我想这后山的蛇虫鼠蚁都不稀罕路过你这吧…”
“那你二姑娘还不是经常路过我这?莫不是你连那山中的蛇虫鼠蚁都不如?”
“你个老怪物,我那是闭关的地方离这不远,否则谁稀罕瞧见你这破山洞…”
林阔看到他俩又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便想起了晏无涯之前在石室中交代自己让帮他转告薄灵的那句话,只摇头笑了笑,感慨这天底下的趣事妙人是真的多,两个人明明心里都很在乎对方,却谁都不愿意让步,也或许是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眼看外面的山色开始发白,林中的飞鸟也一群又一群的鸣叫飞起,随后众人便准备起身拜别晏无涯。
眼看众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石室,只剩下林阔和薄灵了,晏无涯依旧像往常一样低头在石桌前忙活他的瓶瓶罐罐,林阔拜别完准备离开时,晏无涯突然叫住他,叮嘱道。
“小子,之前交代你的那些事,可千万别忘了。”
“放心吧,前辈,那在下告辞了。”
薄灵见大家都离开了,便抱着剑慢慢走到晏无涯的面前,冷漠的说道。
“喂…老怪物,我也下山去了…想吃什么,过几天我上山来给你带…”
晏无涯突然抬头有些温柔的看着她,笑了笑,又随即一脸冷漠的说道。
“不吃,不劳烦二姑娘了。”
“老怪物那你就饿死在这吧,饿死了,我可不给你收尸。”
“我若死了,你真不来给我收尸啊?”
“凭什么给你收?你又算我什么人?让你的那些毒虫毒草帮你收吧…你这些年,可是把它们看的比人重要…”
“我可是你那曾偷偷在这后山拜了天地,却一直未过门的夫君啊…”
“是吗?我怎么从来不记得,我有过夫君?”
“可我记得,我可是有娘子的人。二姑娘想听听我家娘子的故事吗?”
“烦死了,不想听。”
“那我偏要说给你听。说起我家娘子,那可是年轻貌美无相山上的一朵花,武功高强一把长剑她走天涯,爱憎分明人人夸她是真女侠…”
薄灵看他又在自己面前疯疯癫癫唱起了这首歌,有些嫌弃的说道。
“老怪物,你能不能正常点,别说疯就疯。”
晏无涯一脸得意的笑了笑,继续嘴里哼唱着那首老掉牙的小曲,摆弄他的那些瓶瓶罐罐。薄灵看他这副样子,像往常一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走啦,老怪物。”
晏无涯看着薄灵转身准备离开,当薄灵走到石门那里时,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唤了她一声。
“阿灵…”
薄灵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停下了脚步,愣在那里许久,她眨了眨眼试图不让眼泪流下来,随即背对着他,又轻轻偷笑了起来。片刻后,她转过身来,看到正看着自己微笑着的晏无涯,她突然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看着他,忍着泪撇了撇嘴,说道。
“老晏…你这个狗东西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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