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听谢维这么说,我忽然有种安心的感觉。
并不是我想成为他的负担,而是他拼命抓着我不放手的。
这样的话,即使未来真的发生了什么,也是他自愿的。
他自己都这么说。
我只要心安理得接受就好了。
负罪感?愧疚心?或许一开始存在,但经历过被谢维差一点伤害后,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早就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谢维了。
他让我看到的,都只是他想让我知道的。
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安静懂事的弟弟,他会穿着天蓝色的校服,骑着单车,穿梭在学校和打工地点之间。
他的成绩优异,纯净礼貌,在我面前,总是会露出腼腆的笑容。
温顺无害,让我放松警惕,觉察不到一丝危险。
但当我真的想要靠近他时,我才发现,他仿佛离我很远。
因为我想要靠近的,是那个温暖的谢维,是我心中已经既定的假象。
可假的,永远都是假的,注定成不了真。
现在,真像赤裸裸地撕开在我面前。
谢维,跟我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他很危险,有着强大的气场和攻击力,他会轻而易举的对我造成伤害,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一直都知道,他对我的喜欢,有种疯狂付出,不计回报的偏执,可今天,我才真正明白,这种爱意味着什么。
当年,他的父亲,杀死了想要离开他的妻子,然后自杀。
我刚刚不过就是说了句想要离开他的话,他就险些崩溃。
他现在还小,如果照着这个轨迹继续发展,我早晚有一天会被他吃拆入腹,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他哪是不计回报,他是要的太多了!
如果我没有给得起的决心,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去招惹他。
可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晚了。
当我把“喜欢”说出口的那一刻,就没有走回头路的余地了。
“我想过要放手的。”谢维说,语速很慢,像是怕吓到我,“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他目光幽暗,仿佛黑夜将我笼罩。
“即使梦是假的,我也不会让它醒来的。”谢维直直看着我,我被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侵占欲,盯得头皮发麻。
“我不会放手。”谢维说,“永远不会。”
……
碗中的馄饨不香了。
被我搅得浓稠的汤汁,看着令人更加没有食欲。
我很饿,但我一口都吃不下。
只是恹恹的,把碗推到了一边,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我还能说什么吗?”我道,“都已经这样了。”
我愿不愿意,这家伙也已经在一定程度上长歪了。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努努力,争取把他掰正。
“烟能戒了吗?”我问,“你才初二,这么小就抽烟,以后长大了,牙齿肯定会黄的,巨丑。”
谢维:“……”
他可能没有想到,我脑回路会忽然来个急转弯,拐得他猝不及防。
看着他微微睁大的双眼,和胶原蛋白满满的脸蛋,我这才找回了一点点熟悉的感觉。
“还有,你说不想我离开,我就不离开了吗?”我坐直身体,双手抱胸,“你对我不好了怎么办?难道要我一直缠着你吗?”
“不会的!”他语气笃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不可能。”
我才不信:“人都是会变的,你现在觉得,我是你的全部,可是等你再大一些,还会这样想吗?”
“会。”谢维没有一丝犹豫,直直盯着我,“你不要想着找借口把我推开,我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虽然他没说出来。
我被他盯得心脏“砰砰”直跳。
这家伙要是长得丑一点也就算了,偏偏还长得那么好看,让我真的很难产生抵触情绪。
我叹气,躲开他的视线:“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你都把我的路堵死了。”
我望向他,眼前少年还略带稚气的面孔,和十七岁的他重叠。
他坐上警车时,唇角似有似无的笑,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张字条。
他说,我爱你。
我们在出租屋的时候,他会每天给我做饭,空闲了就打扫卫生,还会帮我洗衣服,吹头发。
他会蹲在我面前,帮我系开掉的鞋带,会帮我把遮在眼前的刘海拂开。
他话很少,可我根本不用说话,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是我人生中,度过的,最静谧、安心、快乐的一段时光。
我只知道,我很依赖他。
但直到他离开我,我才发现,这种依赖,其实变了。
他不曾对我说出口,我也不曾正视过自己的内心。
我们就这样错过,一晃十三年。
现在,他就坐在我面前,问我是否还喜欢他。
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能离开他吗?
离开了他,我又能去哪儿。
“我的心又不是水龙头,说开就开,说关就关。”我有些恍惚,又有些沉重,“但你今天的行为,我没办法原谅,如果再有下次……”
“你会离开我吗?”谢维问。
“会!”我看向他,“这是我的底线。”
谢维沉默了,半晌点头:“我答应你。”
我坐直身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气势更足一些:“为了让我们的关系还可以健康、良性地发展下去,我们约法三章吧。”
谢维叹气:“好,你说。”
“首先,成年之前,我是不会和你有超越友情的关系存在的,请你也和我保持朋友该有的距离,可以吗?”
谢维双手放在膝盖上,静静听着。
“其次,你不准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不准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特别是刚刚……”我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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