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率人在机关大院台阶下面等候。
不一时,徐沛生的座驾开了过来,停在台阶下。
张俊快步上前,抢先拉开车子的后门,用手护在车顶。
徐沛生慢慢的下了车,瞥了张俊一眼,表情严肃,挺了挺腰身,昂首阔步,走上台阶。
张俊赔着笑脸道:“徐市长好,欢迎徐市长来临溪视察指导。”
徐沛生用力一摆手,缓缓问道:“临纺厂怎么样了?”
张俊的笑容,立即僵化在脸上,答道:“已经是一片瓦砾场了。”
徐沛生脸色铁青。
来到办公室,张俊请徐沛生坐下来,安排梁卫东奉茶,然后小心翼翼的汇报临纺厂起火的原因。
“人祸?有人故意纵火?”徐沛生满脸的震惊,眼神变得严厉无比。
张俊肃然的点头,答道:“是的,我们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正在跨省追捕。”
他把中纪委八室督察组反馈的信息,和徐沛生做了说明。
徐沛生沉着脸道:“这些人无法无天!居然用另一桩更严重的罪行,去掩盖他们所犯的贪污罪!”
他的眼睛下面吊着很大的眼袋,像是两个鱼泡似的,脸色稍微有所缓和,说道:“张俊,临溪的情况十分复杂!当初调你过来,就是因为你才干优长,又是搞经济建设的一把好手!事实证明,你在临溪市长任上,所作所为,对得起党和人民。”
张俊谦虚的道:“我个人能力有限,很多工作都没有做好,还请徐市长多多指导。”
最近临溪市里妖风大作,不断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故,让人实在不省心。
徐沛生是省城市的市长,临溪市出现这么大的问题,他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他缓缓说道:“昨天晚上,章省长喊我过去,把我训了个狗血淋头!临溪市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有监管不严之责!张俊,你刚来临溪,这些事情,跟你并没有关系,我已经在章省长面前,替你说明了情况。”
张俊愕然,心想徐沛生还真是个好领导,遇到事情,能替属下着想,还能替下属背黑锅,于是带着感动的情绪说道:
“感谢徐市长的照顾和厚爱。”
两人谈到临钢厂和临纺厂的改革大计。
他们都明白,临溪市之所以这么乱,根源就在于这两家大企业。
只有将这两家企业安排妥当了,临溪市的各项经济工作,才能走上正轨。
徐沛生听张俊汇报了临钢厂的改革进展情况,频频点头,鼓励的说道:“你的想法很正确,在研制开发新产品的同时,开拓老产品的销路,维持工厂的生产,让工人们有班上,有工资拿,就能保证大局稳定。”
他微一沉吟,又问道:“临纺厂失火,夷为平地,你要怎么样处理这家工厂呢?”
张俊没有急于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问道:“徐市长,我正想请示,不知道市里有何指示?”
徐沛生微微沉吟,轻轻吐出一句话来:“破产,怎么样?”
张俊忧虑的道:“破产容易,几千名工人,怎么安置?市里有没有职工分流的方案?还是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徐沛生拧着浓眉,沉声说道:“企业改革这么多年,国内的职工,经历过两波大的下岗潮,不都挺过来了吗?临纺厂能保留到现在,可以说是十分艰难,也十分幸运了!市里的意见是,对临纺厂进行破产清算,所有职工下岗分流,有学历的,年轻力壮的,可以酌情安排到其他企业工作。其他的人,只能自谋出路。”
张俊黯然一叹。
这就是市里对临纺厂的态度!
徐沛生这次来,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彻底解决临纺厂的遗留问题!
张俊无法反驳,因为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提出来,请徐沛生到临钢厂去视察工作。
徐沛生看看时间,说道:“下次再说吧!我还得赶回省城,出席一个重要的活动。”
临钢厂现在还没有做出成绩来,也没有什么好视察的。
张俊也就不再挽留,送徐沛生出来。
临上车时,徐沛生转过身,拍拍张俊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道:
“张俊,临溪市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经营!临纺厂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就让它破产吧!后续的安置工作,你一定要认真仔细的做好,不能让工人们闹事!”
张俊没有表态,也没有发表豪言壮语。
他没有能力搞好一家企业,却让一家企业在他手里破产,对他来说,这是失败之举。
虽然这是历史遗留问题,跟张俊并没有多大关系。
但临纺厂毕竟是在他手里倒下的!
张俊想到一事,问道:“徐市长,如果临纺厂破产,省市两级政府,能帮我们安排多少工人分流就业?”
如果结局无法改变,张俊只能替工人们争取更好的结果。
徐沛生微微低头,说道:“现在就业形势十分紧张,你们临溪市自己看着办吧!我把处置权,全部交给你!”
张俊目瞪口呆,对方这是放权吗?这是放任不管啊!
徐沛生是领导,可以把任务往张俊身上一推就了事。
可是张俊怎么办?
数千名工人,他要怎么安置?
徐沛生用力拍拍张俊的胳膊,说道:“实在不行,就让他们自谋生计!我们尽力了就好!”
说完,他转身上了车。
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张俊心里泛起难言的苦涩滋味。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张俊不停的翻阅和学习纺织企业有关的新闻和技术。
虽然徐沛生明确要求对临纺厂进行破产,但张俊并没有马上向外界宣布这一消息。
为官一任,造富一方。
张俊身为临溪市主管全面工作的领导,他有责任,也有义务,想尽一切办法,给临溪人民更好的生活。
如果能不破产,那当然更好!
就算要破产,如何安置下岗工人?这些问题,张俊也必须先想明白,才好跟工人们去谈。
这天下午,林馨打来电话,说道:
“张俊,我们的调查工作基本结束了,我们后天就在回京。”
“啊?你就要回京了?”张俊生出无比的惆怅和不舍,说道,“我晚上回家,陪你逛逛街。”
“好的呀!”林馨感受到他的依恋之情,心下暖暖的,嫣然笑道,“对了,你不是说,要跟我回京里跑资金吗?你有空吗?”
张俊现在手里正忙,但跑资金也是当务之急,便道:“我抽空跑一趟京里,不管多忙,三五几天的时间,总抽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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