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房火袄祠。
哈斯木看到李为,一脸赔笑立刻迎了上来。
“大人,办案辛苦了”。
“嗯,这几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火袄祠”,李为说道。
哈斯木挠了挠头,若有所思想了想说道:“没,还真没”。
“这不太对啊,如果有人绑了贵教法师,按理说,必有所求,为何没有进一步行动呢”,李为说道。
“若是有什么可疑之人,在下一定禀告,一定禀告”,哈斯木说道,对于眼前李为的办案方法,哈斯木并不是很认可,但苦于对方身份,只能小心陪着,依哈斯木的看法,此事,十有八九是大内某个高手把库尔班江掳了去,因为打跟着库尔班江开始,哈斯木还没有见过武功能超过库尔班江的,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城里的高手所做,也只有将人藏在皇城里,库尔班江才有可能会人间蒸发,而李为不过是朝廷派过来搪塞的,很有可能是贼喊捉贼。
“依我看,哈斯木,你应该是隐瞒了什么?”李为甚至大胆猜测,掳走库尔班江的人与《北郊游记》有关。
“隐瞒?没有没有”,哈斯木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见到哈斯木脸上的表情,李为会心一笑,心中愈发认定这些人在隐藏着什么。
“好,既然没有隐瞒,那就好”,李为说道。
布政房火袄祠藏经阁。
李为手握着那两颗棺材钉,闭上眼睛,细细的想着那晚库尔班江面对着的对手 。
出手极快,力量极大,黑暗之中,连库尔班江这样的高手都没有察觉。
一招制敌,打晕库尔班江,现场几乎再没有打斗痕迹,现场书典没有被动过,可见来人没有时间做其他动作,来人一定是要赶在宵禁之时将人带出去。
不止如此,这人一定潜伏在火袄祠多日,自然是知道这藏经阁是库尔班江最为看重的地方,等待时机,趁着火袄祠搞友教联谊活动,在柴火院打晕守卫放火,吸引所有人前去救火,而自己却悄然躲进了藏经阁等待库尔班江。
火袄祠失火,布政坊西北方向的望楼必然会注意到这个方向,那人必然不会使用轻功带着库尔班江翻出去。
只有一种可能,趁乱佯装救人,大摇大摆背着一个被火烧伤的人出去。
胆大心细,李为暗暗赞道,此人做事的手法,着实是行云流水,快、准、狠。
“妙极、妙极”,李为不由自主的赞了起来。
看着火袄祠广场外的成群乞丐,李为想着,若是自己要绑走这库尔班江,提前乔装成乞丐,把这火袄祠探个彻底是自然不过的了。
走出藏经阁,来到圣火堂,圣火依旧闪烁。
迎面跑进两个人,李为一看,是哈斯木和古丽。
“大人,有件事我突然想起来了”,古丽说道。
“什么事?”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那两颗棺材钉,让我想到一件事,那日,有个乞丐闯进教堂,说是要见法师,说是要给法师送棺材,我随手甩了一快饼,此人就接饼的时候连滚带爬,不像是会武功之人,被我们轰了出去,今日我突然又想到此事,特来向大人告知”,古丽说道。
“那人长的什么面貌,什么身材?”
“面貌看不到,用头巾包裹,是个驼子”,古丽说道。
“驼子?”
“对 ,确实是个驼子”,古丽说道。
“好,这是个重要的线索”,李为说道,一边对哈斯木说道:“还说你们没有隐瞒”。
“这……”,哈斯木语塞。
“我看你们隐瞒的东西可多了”,李为笑道,肚子里想着,《北郊游记》的事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想隐瞒到什么时候,“也罢,待我再细细查将一番”。
走出圣火堂出了教堂穿过那座石拱桥,再绕几个弯,便来到了布政坊的坊门。
坊门的几个武侯看到李为,一个个站直了身子。
“失火的那天,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从这出去”。
“回大人,失火那天,所有人都忙着救火、救人,从这出去逃命的人不计其数,着实是难以分辨什么人可疑,什么人不可疑?”
“嗯,那就对了”,李为心说道,“各位兄弟,这几日着实是辛苦了”。
本以为刚才的回答会招来斥责,李为这一声辛苦了,几位武侯心中顿时一阵暖意。
李为,是收买人心的高手。
“驼子”,李为心中暗暗道。
库尔班江此时除了能吃饭,就是个废人,浑身铁链被锁在棺材里,双手被钉在棺材沿上,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门又被打开了,库尔班江既期盼听到这个声音,又害怕听到这个声音,期盼是因为肚子实在饿,害怕是因为要面对着未知的恐惧。
这次,不止是一瘸一瘸的脚步声,还有另一个脚步声。
“怎么样?想好了吗,是继续给你钉上两钉子,还是?”驼背人说道。
“快,给我吃的,给我吃的”,库尔班江嘶吼道。
“来,我来喂你”,面具人说道。
面具人一把扶起库尔班江,一口一口喂了起来,甚为仔细认真。
吃过几口,库尔班江稍微恢复了点气力。
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老衲英雄一世,竟然会落难至此,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阁下根本无需知道我们是谁,你只需按我们说的做,凡是知道我们是谁的,基本已经死了”,面具人说道。
“你需要我做什么?”库尔班江已感觉自己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解药,只要拿到解药,我保你没事”,面具人说道。
“只怕是我一旦交出解药,你们就要杀人灭口,你们唬小孩吗”,库尔班江说道。
“你根本没有和我们谈判的资格”,面具人说道。
“我不会相信你们”,库尔班江说道。
“只要你交出解药,我保证你第二日就好好躺在圣火堂里,你又何苦吃这份罪呢”,面具人说道。
“仅仅是解药吗?”库尔班江不相信。
“还有一个条件,永远滚出大唐”,面具人说道。
“这是谁的意思?”
“你说呢?”面具人一字一字说道。
库尔班江突然信了,好像明白了什么。
“要我交出解药,除非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库尔班江说道。
“什么条件?”
“在交出解药之前,我要见到我的徒儿哈斯木”,库尔班江说道。
“没问题,今晚就让你见到”,面具人说道。
李为离开火袄祠之后,哈斯木开始烦躁起来,已经两天了,库尔班江是死是活?
这两天,哈斯木如坐针毡,哈斯木想指望这李为估计是指望不上了,指不定就是皇城的人搞的鬼,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高手,法师更有万象神功护体,只有皇城之中才有深不可测的高手,若不是他们,法师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掳走,这个长安城怎么说还是李世民的天下,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在这长安城谁有这个实力,可想而知。
“古丽,法师的失踪着实是奇怪,长安城的望楼可不是摆设,依我看,这事搞不好就与那宫里有关?”
“不太可能吧……”,古丽不明白哈斯木为什么这么说。
“咄陆可汗派法师前往大唐传教,李世民碍于咄陆可汗两人结拜友谊,表面上虽然同意,但难免会提防着咱们,如今东突厥已经灭亡,就连颉利可汗也已经住到了长安,咱们西突厥咄陆可汗自然失去了价值,这一点,咱们不得不防。”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古丽说道。
“但愿是吧,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尤其那司星辰不好好在白龙教待着,竟又跑到长安来了,着实让人疑惑不解”,哈斯木说道。
“放心,那司星辰必然会受制于我们,墨姑娘的解药还在我们手里”,古丽说道。
“师父叮嘱过,现火袄教初入中原,被中原人视为“邪教”,而白龙教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名门正教,一定要想尽办法为我所用,一旦我教与白龙教珠联璧合,得到白龙教的认可,火袄教在中原便可成势,中原人对火袄教邪教偏见就会不攻自破,而司星辰现在身为白龙教教主,是关键人物,控制墨小霜,不愁那司星辰不听我们的,因此,师父一再叮嘱,解药只有师父他亲自吩咐,才可以取出来。”
“法师想的长远”,古丽说道。
“另外我怎么都想不通,司星辰身为白龙教教主,怎么甘心在长安城里卖香粉。”
“这一点,你就不懂了,若是司星辰是为了墨小霜呢,那墨小霜久在断情谷,对花草颇有研究,对她来说,开家香铺也许是她的心之所向,那司星辰离得开墨小霜吗,若是你,你是要做白龙教教主还是要墨小霜呢?呆子。”
“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那墨小霜可是世间无二的仙女,男人怎么舍得”,哈斯木说道。
“墨姑娘是仙女,难道我就不是了?”古丽佯装怒道。
“是、是、是,你也是”,哈斯木说道。
二人说说笑笑,又陷入长久的悲哀之中,天色渐晚,宵禁的鼓声再次响起,长安城的坊门一一关闭。
天空凝聚着厚厚的云层,就连月光都透不进来一丝光,整个长安城陷入死寂一般的黑色。
哈斯木仍旧在教堂思索着什么。
望向教堂顶上那把巨弩,心想道:“这弩本是用来防止有朝一日,火袄祠遭大难之时,如有绝顶高手,必能以此一击必中,不到万一不得使用,却没想到法师被人无声无息的掳走,这弩也就成了摆设。”
哈斯木转身的时候,一个黑影悄然上了那大弩。
走过圣火堂的时候,圣火依旧闪烁,哈斯木摇了摇头,不是滋味,心中懊恼,心想,胡思乱想也没什么用,索性早点睡了。
可就一低头,哈斯木看见了地上一个影子,是圣火倒映的一个人影。
“谁?”哈斯木刚一张口。
那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哈斯木。
哈斯木连声音都只喊出了一半,太阳穴上被那人瞬间击中,瘫倒在地。
那人扶起哈斯木,展开黑色的袍子将哈斯木掩盖在身下,像蝙蝠一样消失在长安城无尽的黑夜之中。
布政坊的望楼没有一丝察觉。
此刻的库尔班江正躺在棺材里,迷迷糊糊之中听到墙门被打开的声音,依稀睁开了双眼,耳朵里传来的依旧是一瘸一瘸的脚步声和另一个脚步声。
库尔班江立刻清醒了不少。
“你要的哈斯木我给你带来了”,面具人说道。
看着哈斯木昏迷不醒的样子,库尔班江除了惊恐还是惊恐,这些人是怎么做到的?
宵禁之时,长安城里到处是望楼,还有成队的武侯巡逻,这些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库尔班江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
驼背人扇了哈斯木两个耳光,一阵痛楚穿过哈斯木的脑门,渐渐睁开了双眼。
“哈斯木”,库尔班江急切的看着哈斯木。
“法师”,哈斯木看着眼前的库尔班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自己心中如神一般的库尔班江竟然惨成这般模样。
“你还好吗?”哈斯木颤抖的说道。
“我还没死,只有你才可以救我”,库尔班江说道。
“怎么救?”哈斯木说道。
“按他们说的做”,库尔班江不想再坚持了,他明白这些人的能量实在是太大了,凭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抗衡。
“怎么做?”哈斯木问道。
“把解药给他们”,库尔班江说道。
“可是”,哈斯木说道。
“不要可是了,按他们说的做”,库尔班江摆摆手示意哈斯木不要再说。
“听话,我保证你们的法师今天晚上就安安静静的好好的躺在圣火堂里”,面具人说道,声音令人无法抗拒。
“你们是宫里的人?”哈斯木终究是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了口,还要再说,面具人一掌打了下来,昏厥了过去。
“别,别,别伤害他,你把他送回火袄祠,自然可以拿到解药,我按你们说的做,立刻离开大唐”,库尔班江说道。
“好,我现在就带这位哈斯木去拿解药”,说罢,面具人抱起昏厥的哈斯木出门而去。
长安城无尽的黑夜,如同蝙蝠一样的黑影划过长空,与黑夜融为一体。
圣火堂,哈斯木翻倒在地,又是两个耳光,清醒了起来。
哈斯木双手捧着一个药瓶,颤抖着捧给了面具人。
“记住,今天的事,权当没发生”。
“是”,哈斯木谨遵库尔班江的吩咐,在面具人面前大气不敢出。
面具人指了指墙,示意哈斯木,哈斯木突然明白了什么,一头撞了过去,又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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