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晴光湖……
凌崆气急败坏地恼火着,身边竟无一人! 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是皇子啊! 一生下来就是千万人捧着的贵人啊!
他悲伤地守着那棵大树,对着大树发问。“为什么?”
明明温书学府里,得到夫子夸赞的人,是阿崆。
那年,朝宸宫里,四个人共处一室。皇后娘娘、她的儿子、父皇、还有他。
“善容,瞧瞧你兄长的字,再瞧瞧你的字。”她脾气暴躁如雷,轰隆隆地响应在这座宫殿里。
他飞快地瞥了一下,那位的字,如狗爬,是真难看啊。
他有时候不明白,皇帝怎么会娶这样一个女子当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
这座四方城里,有着貌美的美人,端庄的美人、知书达礼的美人、什么的美人都有,就连那个曾经待在执寒宫的许氏,都比昭康宫的皇太后好的不得了。
那个整日对他黑着脸、板着脸的父皇,拿着杉木羊毛笔,勾着朱砂红墨,圈了阿嵘纸上的字。宠溺地对他的妻子说:“火火,善容字肖母。”
他指着他的案桌说:“父皇,母后,兄长的字歪了。”
人儿极其卑微地低下了头,假装不经意地分心,更加慌张地掩饰着。
阿崆很想解释一句,“不是故意的。”但是说不出来,也不会说。
所以,当时的他说的是:“孩儿知错。” 跪在那个案桌前,不敢再偷偷看一眼的人,是阿崆,不是阿嵘。
“心静,方能静心。”这是帝王的说教,也是训斥。
“诺。”磕头谢恩,他并不敢回去案桌上,是他的父亲还没有恩准 。
终于帝王发话了:“回去继续写。”
“诺。”当时的阿崆,觉得那一刻连呼吸都是多余的,就好像那个多余的人,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朝宸宫里,却是如同闹市一般,他怎么会看不见,听不见。静心,心静。
如何静?心已乱,又怎么沉,又怎么稳。
落笔字字割纸,纸不过是一物,不会疼不会痛,那个书写的人又疼又痛罢了。
那天,他只能灰溜溜地写完那一篇三字经。就连交上字帖,始终没有再看三人一眼。
一家人?皇帝和皇后,太子,才是一家人啊。
阿崆想要的偏爱,在武嵩三十六年春分,也没有得到。
……
皇帝的儿子也有嫡庶之分,龙子也有贵贱之分。嫡子? 庶子?
可,天下人谁敢明目张胆地瞧不起妾生子,除了那个人!
“父皇,阿崆哪里比不上阿嵘?”
他似乎要非得到答案不可,又讪讪笑着说:“大树啊大树……”
“从前有一个人啊,是天下最善良的孩子。现在呐,这个孩子,成了最恶毒的人。”
除了皇帝,现在坐在宝座上的人,并不是他的父皇了。
换了那个什么都不如他的人,要他怎么臣服。
就凭他蔺嵘,是中宫所出?
嵘?
他是一个废材啊,怎么比得上崆……
直到庆平年间,那个平庸的人,毫不留情地夺走他的一切,贬爵削姓。
今日,空无一物的人,只能借物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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