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没有说出事情，她就已经知道了。
听到吩咐，莫桑桑和岳明也不敢再多言，立刻应声。
两人离去之后，不一会儿，镜月便醒了过来。
一醒来，目光便落在了纪雀身上。
微微怔住。
此时，纪雀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了过去。
两人目光相撞。
近在咫尺的光晕里，她的身影都近乎虚化了。
一双澄澈无波的金眸似藏着万千浩瀚日月灿光，沉静而孤寂。
瀑布一般的头发挽起，眉心金色莲花熠熠生辉。
镜月呆了呆。
“你终于醒了，我要问问你。”纪雀看到镜月醒过来，心里一松，因为对方刚醒来，下意识地将声音放得温柔。
趴在石头上凑了过去，“公子，魔王被我砍散了，但她肯定没死的。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
镜月看着突然凑近的纪雀，那双绝世金瞳蓦然凑到了咫尺之间。
他心中漏跳一拍。
一时间忘记了回她的话。
纪雀的金瞳眨了一眼，长长的睫毛扑闪，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镜月心里一紧，缓缓撇开了头，错开了纪雀的目光。
“应该去冥海深渊了。”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喑哑。
纪雀的眸光一顿。
站了起来。
“完了。”她道，“冥海深渊那边封印动了，肯定跟她的苏醒有关。”
如果越长夜去了冥海深渊，那边的第一军和第二军，以及支援过去的老师们，都要完。
目光一滞，赶紧低下了头。
纪雀听闻，惊觉魔王消失，可能要去冥海深渊那边，立刻要赶过去！
纪雀目光一凛。
而与此同时，已经朝着驻军赶过去的莫桑桑和岳明身子突然顿住。
他们接收到神主的吩咐，准备立即赶过去告知莫弃将军。
不仅如此，四大学院的学生可能也要奔赴战场了。
虽然是学生，可也都是七州大陆上佼佼的高阶修炼者。
冥海深渊那边一旦出了事，那就是大事了。
他们还准备回去通知各学院院长，看院长们的安排。
此刻，两人身体就不约而同定住。
须臾之后，两人对视一眼。
相视一眼。
皆是从对方眼中明白了，两人都收到了神主的指令。
集合所有人，她带领他们一起去冥海深渊。
两人立刻赶了过去。
“莫将军，集合第一军。”岳明对着还在收拾战场残骸的莫弃着急道，“神主要带领我们去冥海深渊！”
接到指令的莫弃立刻指挥手下开始集整。
同时对着身后的助将道，“联系其他四个军的人，告诉他们魔王现世，冥海深渊异动。”
“要不要通知他们也一起过去？”莫桑桑有些担忧，问道，“我们先去，他们后面过来。”
“不行。”莫弃道，“我只是第一军副将，没有其他四军的调动权。”
“他们收到消息，自会启动最高警戒。”莫弃一边说道，一边朝着第一军的集合地大步而去。
他只要通知其他四个军，其他几个军的大将军会以最快速度做出应对。
必定会启动最高警戒。
冥海深渊要守，七州八荒的平民也要守。
第一军和第二军的任务重要，其他三个军的任务同样重要。
魔王现世，一旦魔族势大，神主带着军队拦不住，那三个军是后备力量。
也是最后的火种。
就是带着人族逃，也总能活下来几个。
莫弃离去，莫桑桑也回头。
岳明已经召集了其他两个学院的负责老师。
“通知你们学院的院长，我们现在要赶去冥海深渊，想要学生一起过去。”
话音落下，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过几句话的高星斗立刻阻止道：“不行！”
众人皆是转头看向他。
只听高星斗不容置喙地道，“主队和在编副队可以去。新生队伍不行。”
“那些孩子还没有多少杀祟经验，就这次秘境里尝试过一点。成长之路还长，现在让他们去，一旦出事，无异于送死。”
主队和副队都是有丰富经验的修炼者，去了说不定还能帮忙。
但新生队伍不行。
他们经验都太少了。去了也不一定能帮上忙，还很危险。
“而且除了冥海深渊，这世间也还有其他的妖鬼异祟。冥海深渊的魔种能异动，其他的异祟也可能会暴动。”
“我们需要修炼者去镇压。”
其他三个军队是坐镇，出手也是顶级异祟。
但其他零散的高阶异祟，也需要很多修炼者去处理。
学院的学生跟五军不同派别，但殊途同归。
责任都是守护人族。
须臾，岳明对着高星斗道，“那劳烦高院长与其他三个学院院长说一声。”
“还能战斗的主队和副队，我们都”
说着，岳明的话语突然停下。
神主的吩咐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恍惚了刹那之后，他再次看向高星斗，面色复杂。
“神主说，学生们都不用跟着。只需要军队一起就行了。”
岳明说完，莫桑桑皱眉担忧道，“学生们不用去，我们老师也去几个吧？”
神主才苏醒，或许很多事情并不清楚。
但实际上是，神主很厉害，但他们还是有些担忧。
老师对于学生的担心，不会因为她变得强大而变少。
只会变得更多。
但她不敢说。
说出来显得做大了自己身份。只想一起跟过去，心里安心些。
话音落下，高星斗也同意道，“我也一起。”
说着，回头看向桃灼夭，“学生们你替我管好。”
“不行，我也要去！”桃灼夭大声拒绝。
神主过去，几个曾经的队友肯定也会一起过去。
甄玉墨一个人过去，她不放心。
高星斗又看向另一个老师。
刚张嘴，话还没说出，就被打断。
“我也要一起过去。嘉瑞那么小，我不放心。”宋树白是西歌天象师系系长，卷藤岛岛主。
扫过其他的西歌老师。
“我也要去，不去不放心。”
“我也是。”
“我也是，别让我管。”
“通知主队，让他们带领队伍安顿吧。”莫桑桑在一旁道。
也只有这样了。
另一边，其他几个学院的老师也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很快，这边的军队和随行的老师们都已经集合好。
刚集合好，一阵光晕从天空自上而下笼罩。
人群抬头，望着那光晕。
周围的场景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一阵炫目的光晕之后，众人不约而同抬起手挡住了眼睛。
等再睁开眼，众人身前的场景变得完全陌生了。
呼啸的风而过，天地黯淡，黄昏之后的天色黯淡如将临黑夜。
远处，大地被劈开，有一处巨大的断脊裂隙。
裂隙之下，冒着阵阵黑气。
裂隙之上，是无数残肢断骸，血流千里……
目之所及，没有任何活物。
第一军的人轮流驻守冥海深渊之外，一看这景象，心中便掀起了惊涛骇浪！
至于其他的老师们，就从来没有来过冥海深渊，根本不知道这边什么情况。
但看着满地的猩红，心中也意识到了不对。
众人愣神中，一道人影落在了裂缝旁边的断崖处。
身后跟着两个少年，一个澜予一个豸豸。
随后落下的，还有几个醒过来的队友。
甄玉墨和嘉瑞才醒过来，还未搞清楚状况就跟着众人一起过来了。
冷柳月在镜月醒过来之后也醒了过来。
他都还没有搞清状况，整个人还被寂生南搀扶着，脸色苍白。
镜月是最后缓缓落下来的。
他眉头紧锁，从眉心的月型朱钿里拉出一丝深蓝色的光，抛进了冒着黑气的裂缝中。
蓝色的光丝在里面转了一圈之后，落到了镜月的掌心中。
他手掌一握，光丝消散。
镜月眸色一暗。
“魔王来过这里了。”他道，“她碎了封印带走了里面的魔种。”
“顺带杀光了这里的所有人。”
一听这话，后面的老师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赶来的第一军目光有一瞬间的涣散。
他们的战友都死了？
都死了……
莫弃瞳孔微缩，心中猛然一紧。
“大、大将军……”他颤抖着声音问道。
镜月没有回头，他看着裂隙的对面。
这边断裂开的裂隙，很宽很宽，而对面，是连绵地山背。
裂隙正面，驻守的是第一军。
山背后，驻守的是第二军。
他闭上眼睛，似乎已经闻到了山前的血腥味。
镜月感知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人活人的气息。
全部被屠了。
他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纪雀。
纪雀也看着远处的山背。
面色沉郁。
她也感知到了，一个活人的气息都没有了。
四大学院的元老之前就赶过来了。
还有久清老师。
纪雀想到了之前久清老师在玉简里说的，冥海深渊异动，他正在朝这边赶来。
赶来……
纪雀扬起了头，闭上了眼睛。
神识从战场扫过。
没有。
没有他们的气息。
要么就是没在这里，要么就是被魔族吃了，尸骨无存。
莫弃此时走到了纪雀后面，“扑通”一声跪下。
“神主，大将军他们……没了吗？”他不死心，还想再问。
除非听到神主亲自说，不然他不想相信。
纪雀睁开了眼，看着满目的惨状，目光哀怜。
之前还想和平共处，甚至在与越长夜战斗之后，还想着等她平静一些，用怀柔政策安抚。
还有一点点希望。
那时候虽然也有死伤，但她终究是被刺激苏醒的，没有控制住自己大开杀戒，只要越长夜愿意，自己会抗下一切反对的声音。
可现在……
浓郁的血腥味刺鼻不已，放眼望去的千里战场，都是血。
那是第一军在这里的全部。
山前，还有第二军全军覆没的惨象。
无法说合了。
人族不会同意。
她也不会同意。
这一条条性命，她无视不了。
纪雀握紧了双手，又松开。
她只有一条路了。
与越长夜不死不休。
莫弃跪在后面，满目悲戚地看着纪雀的背影。
看着她沉默。
然后看她转身，睥睨神姿，朝着他伸出了手。
记忆被抽离一丝从脑海中浮出去，落到了她手上。
她握散了那缕记忆，从他的记忆里探索到了第一军大将军的气息。
她看向了一处，抬手指了指。
莫弃顺着她所指看了过去。
远处，无数的尸身重叠，还保持着生前朝着一个方向奔袭的姿态，似乎想要扑向某处，带着保护的姿态。
莫弃站了起来，飞身而起，落在了那里。
这时，他才看清，这些人扑向的地方，一个无头尸体跪在那里。
手里一把红缨枪杵在地面，支撑着他的身体，没有倒下去。
那一身银色铠甲，染满鲜血，铠甲中央，被掏出一个洞。
本该是心脏的胸膛空荡荡的。
没有头。
但莫弃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他们的大将军。
第一军最高将领，金渡飞。
莫弃颤着身体跪了下去，伸出手，颤巍巍地想要捧起他的身体。
却又不敢触碰。
他怕一碰到，将军就倒下了。
山风吹来，拂发拂颈拂面，也拂过长枪上的红缨。
红缨被吹起，迷了莫弃的眼。
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滴落。
他死死咬着牙。
最终收回了手。
莫弃站起了身，看了一眼周围扑过来的尸体。
死前，他们冲过来，想要保护将军。
这些人，都是第一军的将士。
莫弃转头，看向裂隙的对面。
陡峭的山背蒙着一层黑雾，若隐若现。
“第二军的人呢？”他问，“也全军覆没了吗？”
沉默。
漫长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的寂生南看向纪雀，“老大，要不要下去看看？”
“里面的魔种逃出去了，应该没有危险。”
“进去可能会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此时，镜月也转头看向纪雀。
“冥海深渊有镇守兽。”
纪雀看向他，“镇守兽？”
“嗯。”镜月低声应道，“魔域深渊有朱雀青龙镇守，冥海深渊也有镇守兽。”
“神兽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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