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比槐受到耿文庆牵连,丢失粮草,被慕容家抓到把柄,将全家下狱,只有陵宇一人逃了出去。
当时安比槐在牢中,还叫嚣着必是女儿在宫中得罪了华妃,才连累他被慕容家针对。
我想到萧姨娘回来和我说的一路见闻,心中一直压抑的痛苦终于无法再忍受。
地牢光线昏暗,别人总是不习惯,只有我,和平时一样不受什么影响。
因为我已经在黑暗中过了十几年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打了安比槐 一个巴掌。
他懵了。我爽了。
原来,我也可以反抗。
不是暗中做一些事情反抗,那不叫反抗,那只是生存。
而是当面反对,当面拒绝。
时过境迁,我已经有了和安比槐对抗的资本。
长子长女心都贴着我,他们俱已成材,陵宇这孩子更是为我和他的生母请了封诰,七品孺人,和县令夫人一个等级。
细论起来,论品秩,安比槐的县丞还在我之下。
收到封诰之后,我立刻将家中姬妾发卖,她们原就是风月场上心术不正之人,多年来仗着些微宠爱为难我、为难我的孩子,如今也该是让她们自食其果的时候了。
安比槐这个人,一生细论起来,只有安陵宽一个亲生儿子,这些年来来回回的妾室所生的,全是女儿。
她们年纪还小,有几个更是早早失去了母亲,同样也是这后宅中可怜之人。
后宅清理了之后,我便将她们养在自己身边。
萧姨娘扶着我,如今这地牢之中,安比槐才是那个弱势之人。
在这里,他第一次放下了强装了十几年的一家之主风范,原来,他也只是一个猥琐卑下的男人。
后来,陵宇从京中带着旨意回来,耿文庆被斩首,而安比槐却升为县令。
对安家来说,是一件光耀门楣 的事情。可是对安家后宅的女人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
儿子有功名有前程,女儿有宠爱有位份,还有当时大周唯二的皇子。
安比槐的尾巴几乎翘上了天,若不是陵宇留下的两个兄弟帮衬着县中事务,只怕安比槐日日流连烟花场,迟早会被人告一个渎职之罪!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功名前程、富贵宠爱,都不过是鲜花着锦,远远看着热闹,其实只有当中那个人自己知道,每一步走得是如何小心翼翼。
我再也忍不了,有时候甚至想给安比槐下一些毒药。
可是我不敢,我怕东窗事发,牵连了两个孩子。
他们,是我一生的心血。
好在,日子也算是一天天好起来了,我的眼睛终于得到了正经的医治,从前只能看见模糊的光影,如今也能渐渐分辨事物了。
县令府中,一切以我为尊,就连县中之事,有时候他们也会说给我听。
日子好像就这样淡淡过着,有一天陵宇回信,说最近家中不宜外出。
我起初没当什么,谁知不久之后,慕容家就联合汝南王造反,松阳县,正在对抗之地!
我的心紧紧一提,有个想法在脑中炸开。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可是,可是,我的眼睛看不见,我在后宅出不去!
我只能祈祷,刀剑无眼,刀剑无眼!
将那安比槐永远留在战场上!
那些绣瞎了眼的佛经,似乎真的让菩萨听见了我内心的祈祷。
安比槐,真的没回来。
死在战场上,根本没人去细查。
甚至是,因为死在战场的缘故,安比槐尸骨无存,只有一个衣冠冢。
这也原是他应得的。
我在火盆里烧银元宝,也将陵宇的书信烧掉。
我的孩子,我最了解。
后来,我以阳都侯太夫人的身份到了京城。
这可是侯爷夫人的诰命,我还记得,当初耿文庆的县令夫人,曾经因为和一个侯夫人说过话,而几乎日日都要提一次长脸。
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也会成为侯夫人。
途经每一处驿馆,人家听说我的身份,俱是热切款待,渐渐地,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身份,心中对于经年未见的珚珚,更加期待。
我知道,这个身份,是陵宇在前朝和珚珚在后宫,共同努力的结果。
不然,死在叛军之中的人不知凡几,怎么独独我家,受了封荫?
到了京城,我带着萧姨娘、小陵宽和三个女儿,终于和陵宇相见。
他又高了许多,身板还算结实,面容沉肃,很有几分气势。
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你受苦了。”
他身子微微一僵,然后极其郑重地说:“娘,咱们从此以后,不会再苦了。”
“你不会,我不会,妹妹更不会。”
他说得很对。
不久之后,我入宫见到了珚珚。
我用苍老的双手细细摸索女儿年轻的面庞。
她好吗?她快乐吗?幸福吗?
那二百三十七两银子,有没有让人瞧不起她?
当初安比槐下狱,有没有让她难堪?
身边富丽堂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珚珚过得很好。
可是我知道,她心中,也有一处地方,紧紧锁着,她说皇帝陛下很宠爱她,她说身边有要好的姐妹,她说小小的予鸿很是可爱。
可是她不说从前没有宠爱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她也不说一个县丞之女,是怎么一步步往上爬的。
她不说,我也不问。
我想,我们,总归是越来越好的。
予鸿和珚珚小时候长得极像,我用半盲的眼睛看呀看,就是喜欢,就是看不够。
因为我只有三天的时间。
分别三年,只有三天。
离宫的时候,我在心中安慰自己,总归不是松阳县那时候了。
相隔千里万里都能忍耐,如今同在京城,还有什么不好?
渐渐的,予鸿长大,陵宇终于叫一个泼辣的姑娘收了心。这姑娘十分好,我们家能有这样的姑娘做儿媳,以后也就放心了。
陵宽中了榜眼,日日拿从前陵宇只中了探花打趣,气的陵宇吃不下饭,我看着他们兄弟斗嘴的样子,和萧姨娘笑出了眼泪。
后来,予鸿继位,我的珚珚成了皇太后,而我将身上宁国夫人的封诰给了萧姨娘。
一个风和日丽的晴朗日子,颐宁宫的小太监喜滋滋过来宣旨:
“奴才拜见镇国太夫人,太后娘娘请您入宫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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