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身
明阳和肖烬都是人精,我虽也不差,但在那两人面前可以用痴傻来形容。
他们一个躲着我,一个防着我。
导致我最后连明阳的尸身都没见着。
当然,不是肖烬藏起来的,是东方余晖偷走的。
肖烬都快疯了。
天金的仗才打完,他又带着岑家军杀去了曌国边境。
惹得朝堂动荡不安,参他的本子如雪花般满天飞。
我虽然也是悲痛不已,可还是得看顾他,因为他每日不是在发狂就是在昏迷。
谁让他可怜呢,有父亲又好似没有,自己拖着孤母弱妹。
唉,谁让我心软呢。
我给离仓送过贺礼,又拿着东方余晖的玉佩给他报过信。
因而,我以为离将军会给我三分薄面的。
“能不能让我见见公主的尸身?”
最好让肖烬也见见,不然我真怕那个情种扛不住,一口气上不来,去见了阎王。
离仓看着我,目光中好似慢慢地燃起火来,紧接着拿起长枪就给我轰了出去。
我还没被护卫扭送出院子,就听到了他的哀嚎声。
是呀,我只顾着自己伤心,忘了他失去的不止小妹明阳,还有幼弟余晖。
我还未出方城,就遇到了刺杀。
自然,不是离仓的手笔,是曌国女皇的授意。
不止想杀我,更想杀肖烬。
而现在的肖烬毫无还手之力。
无奈之下,我只能趁肖烬昏迷之际,让人绑了他,带着他回了盛都。
他病倒了,我也无心护城司的事,整天躺在榻上发呆。
肖烬想明阳还能去朝霞院走一走,看看明阳用过的器物,摸摸她穿过的衣裙,盖过的被子。
可我什么都没有,总不能把护城司伙房里她做菜用过的锅拆回来,或是拿把铲子诉说对她的思念。
那样实在太傻太疯癫。
直到有一日,肖汐来到了府上。
母亲竟不顾男女有别,直接将她领进了我的院子,还单独留下我们,自己走了。
我与肖汐,相对而坐,却不知和她说些什么。
她让她身边的谷雨捧上来一个不大的锦盒,打开后是一支镶红宝石的金簪。
“大人,公主说这是王妃大婚时送公主的见面礼,是王妃及笄时戴过的,现赠与大人,给大人留个念想。”
我拿起那支簪子的时候,手都是颤的。
即使我知道肖汐的意图,我也是感激她的。
我们没有选择,想知道真相,就得护着肖汐生下东方余晖的孩子,同时将肖烬扶上皇位。
肖烬自己从心里的牢笼里走了出来,不过他那张脸越发冰冷了。
肖煜下落不明,其他的皇子没几个成气候的。
手握兵权的云家,嫡子大婚,那些人必然会上赶着贴过来。
就像是夏日里围着西瓜嗡嗡叫的苍蝇。
可惜呀,他们还不如苍蝇,因为他们没有翅膀,入了陷阱,便无处可逃了。
为了将戏做足,我与肖汐实实在在地拜了堂。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想想她这也算是帮了我,我若是不娶,我老娘老爹是不肯罢休的。
而她占着那个位置,心又不在我身上,这是最好的结局。
过场走完,我带着肖汐入了宫。
谋反这事,若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有死路一条,而肖烬有二十成的把握。
中央军与护城司站在了肖烬的身后,南方的岑家军听他的差遣,北地的云家军愿意效忠他。
只剩西地的王家军,那是十皇子的靠山。
肖烬早将十皇子与他母妃送回了西地,承诺只要他们按兵不动,事成之后必保他们的尊贵与富贵。
以前十皇子与肖煜沆瀣一气,现在肖煜没了,他自知没有脑子对抗肖烬,也就乐得远走避祸。
大殿外已厮杀成一片,殿内那个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皇帝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我与肖烬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倚在一个舞女的身上,指着房顶要酒喝。
那舞女望着明晃晃的刀剑,吓得惊叫着,跪趴在了地上,而皇帝反应不及,滚到了桌子下。
因为肖烬和明阳早就开始谋划,所以这场宫变顺利得都有些无趣。
要非说有何波折的话,那就是我们生生等到了傍晚,皇帝的酒才彻底醒。
他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写下了传位诏书。
我和肖烬原本在大殿里坐着,后来觉得里面酒气太重,熏得人头晕。
我就拉着他出来坐在了台阶上。
而他觉得今日干了那么大的事,席地而坐有损威望,就命人搬来了皇帝的椅子,他在上面坐着,我在下面靠着他的椅子腿,半眯着眼睛歇息。
而肖汐那边,姜贵妃和肖漾的尸身早就凉了。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与肖汐都试探性地问过彼此,是否要和离。
最终的结果,就是离什么离,这世上没有比我们两个更般配的了。
她想着别的男子,我念着别的女子。
对外我们是夫妻,对内她住宫里,我住自己家里。
对于这种关系,我娘亲自然是八百个不愿意。
可她也无计可施,我只有是肖汐的夫婿,才能暂管岑家军。
而受新皇重用的我是云家莫大的荣耀与体面。
几个月后,肖汐在盛宫顺利地生下了东方皇室的两个孩子。
因为那是与明阳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我和肖烬都是激动不已。
他抱着孩子久违地笑了,只是笑着笑着,又偷偷地低声哭了起来。
因为,他不愿惹才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的肖汐伤心。
他或许是在想,明阳若是活着的话,他已成为真正的父亲。
不过,即使她还在,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孩子是大人生命的延续。
我望着两个小团子,不由得想,他们以后会不会长得像明阳。
哪怕只是有一点像,看着他们开开心心地长大,我那颗有了裂缝的心,也能得到一点点抚慰。
不过,他们想要活得快乐,得先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他们必须是肖烬和明阳的孩子,才最尊贵,也对我们最有利。
新帝登基,后宫却空空如也。
不止太后娘娘着急,朝堂上的那些老顽固早就坐不住了。
一个个的,不全是为了皇嗣着想,也想着将自己的妹妹女儿侄女的送进宫,光耀门楣。
那日早朝,肖烬抱着两个孩子去了大殿。
“曌国明阳公主为朕诞下双龙凤双子,朕十分欢喜,五日后,将在盛宫大办周岁宴。”
下面站着的大臣全都一脸僵,毕竟因为是双生子,肖祈与肖愿比别的才出生的孩子,个头还要小些。
说他们快周岁了,这不是拿人当傻子吗?
事关皇嗣,那些老顽固哪里是那么好忽悠的。
肖烬的话音才落,便有一名老臣连礼数都不顾了,大喊了一声:“荒唐!”
而后更是激动地上前,争辩道:“陛下,世人皆知明阳公主已经走了快一年了,曌国女皇更是将女儿的祭日定为了明阳节,这两个娃娃还未足满月呀,陛下!”
剩下的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闭紧了嘴,哑口不言,静观其变。
肖烬示意乳娘从自己的手中抱走了两个孩子,不紧不慢地开口:“王卿,稍安勿躁,若是曌国认下这两个孩子,你可还有异议?”
“这……”
那名老臣瞬间语塞。
肖烬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五日后,不止是皇子公主的周岁宴,更是朕的出征宴。”
我们自然不舍得带着如此小的孩子远行,可细作来报,风芙失了儿女后,身体越来越差,已有一个月都未上过朝。
若是曌国皇位落于他人之手,我们手上的这两张王牌也就无用了。
就算是为了孩子们,在这乱世之中,我们也不得不争。
愿他们再不用看那尸横遍野,血光满天。
岑家军浩浩荡荡地踏进方城之时,无人迎战,只有离仓拿着长枪杀了出来,要与肖烬决一死战。
他的夫人王嫣跳起来在他的后脑勺上打了一下:“发什么疯,还不快些去看孩子们。”
说完,就拽着他寻肖汐去了。
他们自然知晓那是东方余晖的孩子。
与此同时,我们也得知了风芙驾崩的消息,知晓她留下了传位诏书。
将皇位传给了明阳公主之女肖愿。
甚至连肖烬要挖皇陵的无理要求都应下了。
我们看到了明阳和余晖的尸骨,可好像又没看到。
现在想来,因为那不是他们,所以才觉得一颗心没着没落。
永别
曌国虽到了肖烬的手中,可想守住也不容易,好在内有对风芙忠心耿耿的司丞相,外有离家和王家的军队坐镇。
东方皇室的人折腾了几次,被杀了几波,便慢慢消停了下来。
我留在了曌地,住进了曌宫。
可肖烬搬空了明阳的寝宫,只给我留下了空落落的房子。
唉,谁让我名不正言不顺。
光是在这里感怀人家的亡妻,就已经足够邪恶不堪。
两年后,大盛安定,曌地太平,肖烬又派兵攻入了天金。
亡国之战,自然打得不顺利,再加之东方皇室中的一些人带着兵投靠了天金,所以我们没有占到足够的优势。
天金地域狭长,且地势较高,易守难攻。
离家军与岑家军从南边攻打梧城,我大哥带着云家军从大盛的北地向西打开了天金的国门。
那场仗足足打了一年多,天金几次求和,肖烬都没同意。
别人不知道,我明白他是想找肖煜,想弄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杀明阳。
不过,事已至此,就算没有肖煜的事,我们也不能再给天金喘息的机会。
想要结束这战火纷飞的时代,唯有以战止战。
若是两国并存,孩子们又不知要和他们打到猴年马月。
天金的狗皇帝曾囚禁明阳,又让有了身孕的她骑马打仗。
肖烬自然不会放过他。
粗糙的地砖磨掉了他的血肉,飞驰的骏马颠散了他的骨架。
这是肖烬做的唯一一件惨绝人寰的事,却让自己落了个暴君的骂名。
不对,还有一件,他亲手剜掉了肖明全身的肉,还将碎肉喂了狗。
自然,那也是为了他的明阳。
只不过,写通史的那些老家伙们不会在意一个护卫是怎么死的。
安州终于实现了大一统,岑家孤女岑芳儿及笄后,招了我二叔家的嫡幼子云昭为赘婿。
肖烬又给她了封了女将军,夫妻两人一起接管了岑家军。
我回到了都城,进宫教肖祈和肖愿拳脚功夫。
肖祈活泼,肖愿沉静,虽性格天差地别,但皆是聪明伶俐,一点就通。
大人与孩子避免不了此消彼长的关系,快十岁的肖祈已经能助肖烬处理政务,而肖烬就像是那要落雨的乌云,越来越沉郁。
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他倒在了廊下。
我抱起他的一瞬,才发觉曾经那个在马球场上威风凛凛的精壮少年,如今只剩一副轻飘飘的躯壳。
我理解他的痛苦,可不愿放任他自暴自弃。
他发着烧,直到第二日早上才清醒了过来,我一直坐在他寝宫里守着他。
宝林端来了早膳和汤药,他不吃也不喝。
我实在忍不住,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榻上薅了起来。
我瞪着他说道:“安州是安定了,可天下之大,不是脚下的土地扎实,你就可以撒手人寰了。”
“天金西部的沙兰部吞并了沙楼部,若不是新的首领在大婚当日被暗杀,如今他们的马蹄已经踏进了天金。”
他看着我,眼角落了泪,他说:“云晔,我中了南柯蛊,明阳说可以活十年,我没多少时间了。”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手上慢慢松了力气,在他即将倒下的一刻,又扶住了他。
为什么这么多年闭口不提?
又为什么不去寻那解蛊之法?
曌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曌地女子人人会蛊术。
我实在忍不住,与他抱头痛哭起来。
如今我才知道,我的眼泪白白被他骗走了,南柯蛊根本就不要人命。
终究是因为他自己陷在失去明阳的痛苦中出不来,才拖垮了身子。
逝者已逝,说再多也无用,只是苦了两个孩子。
不足十岁的肖祈登基,小小的人坐在宽大的龙椅上,还要装出威势十足的模样。
下朝后,他如释重负,抬头望着我:“姑父,我……不是,朕做的如何?”
我想摸摸他的头,到底没伸出手,他已经是皇帝,不可再将他当作小孩子对待。
我说:“陛下乃神武雄才。”
他听后很是得意,笑望着我:“那姑父能不能陪朕去掏鸟蛋?”
我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不能了,不止他不能,我也不能去掏鸟蛋了。
肖烬封了我为摄政王,可我只会行兵打仗,对朝堂上的事知之甚少。
所以,在最初的一年,我这个摄政王就跟门口的石狮子一样,只起到了威慑的作用。
毕竟我云家手握兵权,就算不服我,也得服我背后的靠山。
我一边严格要求自己,我一边鞭策肖祈。
终究是让肖祈与幼时的肖烬一样,被迫长大。
我无数次想,肖烬个王八羔子,若两个孩子是他亲生的,他大抵不会那么毫无顾忌地一走了之。
肖汐很是感激我,将我当作亲哥哥,事无巨细地操心着我的饮食起居。
又过了几年,肖祈娶了肖烬十弟安西王之女嘉欣郡主为后。
安西王最是宠爱这个女儿。
她没吃过苦,没遭过难,自然单纯得如白雪,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总是微微笑着。
熟络之后,又跟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她与肖祈在宫宴上一见钟情。
肖祈每次见到她都忍不住嘴角上扬,恨不得把宫里的好东西都赏给她。
肖愿也定了亲,是离仓的长子,那个因明阳火烧粮仓而早产的孩子。
他像父亲一样高高壮壮,但面庞随了母亲,清秀白皙。
只不过,胡人来犯,他随离仓去了西边边境,一走三年,直到肖愿十九岁时才回到了曌地。
肖汐要跟随肖愿去曌地,她突然开口跟我说话了。
“云大哥,我不回来了,我想离余晖近一些。”
我震惊地望着她:“长公主,你?”
她笑了笑:“我一直会说话。”
她会说话,我现在可是一句都说不出,许久,我才开口问道:“为什么瞒着先皇?”
她垂下了眸子:“我最开始是觉得只有瞒住了最亲的人,才能瞒住整个皇宫。”
“后来,余晖走了,我与哥哥赌气,不想同他说话。”
“最后,我实在不忍心,他都那样痛苦了,若是知道我一直装哑,肯定觉得连我都护不好,而更加自责。”
“就这样一直到他走,我都没勇气告诉他真相。”
我看着她,眼里温热的东西差点流了出来,这兄妹两个到底是什么命,为何这样苦。
肖愿大婚,我也是要去的,可政务繁忙,我晚走了几日。
可就是耽搁了这几日,致使我与肖汐自此天人永隔。
她单独给我留了一封信,说孩子们已经长大,让我好好想一想,要做什么,要去哪儿,从此好好地为自己活着。
还说若有来世,她想做我的亲妹妹。
我没法原谅离仓,肖烬与肖汐只想要一个答案,他竟那样狠心,将风芙藏了二十年。
安葬好肖汐后,我再没见过离仓。
东方彻留下了一本游记,记录着他与孩子们走过的地方。
我走着明阳走过的路,一走又是十年。
最后,我到了一个没有冬天的海岛。
没有冬天,就没有雪,没有雪,就不会总是记起死在雪原之上的明阳。
世人皆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可我九十九岁那年仍然活着。
我回到了都城,才知晓肖祈都走了十多年了。
那里再不是我熟悉的模样,也再没有我认识的人。
一年后,我的身体也渐渐地失去了生机。
这日,我吃过晚膳,穿戴整齐,早早地上了榻。
只是,我才闭上眼睛,就看到了肖烬。
他骑在马上,冷着脸,垂眸瞥着我:“你若是拖后腿,别怪本皇子不留情面。”
说完,他手中的鞭子抽在马背上,马向前奔跑过去,带起一片尘烟。
尘烟散去,我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正看到穿着红色骑装的明阳,在马背上挥着手。
我笑着向她跑去,激动地回应着她。
却发现肖烬已早我一步,与她并肩站在了一起……
奔赴
李夏提着一个纸袋子,捧着一大束鲜花从花店走了出来。
楼城一年四季好似只有一种天气,那就是大风天气。
她向右一拐,快步钻进了一扇小门,上了二楼的道梦客栈。
客栈的老板是个样貌年轻的小姑娘,每次李夏问她多大时,她都会说自己十八。
可李夏已经来这里开花店两年了,她还是称自己十八。
不管外面的旅店流行什么装修风格,道梦客栈里面永远是一派古香古色。
李夏将花插在了收银台上的白瓷花瓶里,刚想喊老板,乔娜然便突然从下面冒了出来。
这旅店的生意可以说是相当不好,所以乔娜然一天到晚地躺在收银台后睡觉。
李夏将纸袋推到了娜然的面前:“做好了。”
娜然从袋子里将东西掏了出来,是一件钩花吊带背心,她兴奋地拿在身上比了比,拿在手上,不停地打量着,喜欢得不行。
“明阳,还得是你,心灵手巧。”
这一件毛线勾的小背心,外面要卖两千块,娜然花二十块买了一堆毛线,让明阳帮她做了一件。
明阳不是第一次帮她做衣服,她知晓对方的能力。
李夏原本笑着,那笑瞬间僵在了脸上:“你?”
昨天是李夏25岁的生日,她自己吃了蛋糕,收到了自己送自己的礼物,便早早地休息了。
本以为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夜晚,却发生了奇怪的事,她记起了自己是东方明阳,也记起了自己是鹿呦呦。
她今天来的目的是要和娜然告别,她要去找她的夫君,她的老公。
娜然撅着嘴:“你这个人就是太好色,满脑子都想着你的男人,竟忘了我?”
明阳看着她那张脸,忽而反应了过来,接着就是又惊又喜,不过,也有些懵:“乔娜然,娜然,你怎么会……”
想问的实在太多,反而一时语塞。
明阳十三岁时,与父皇一起去了天金西边的沙楼部,娜然是部落公主。
可已经一千多年了,为何娜然还是原来的样貌。
娜然嘴角轻扬,笑了笑:“我这命比你强不了多少,以后慢慢说吧。”
“你不用去找他,他已经下了飞机往这儿赶了。”
而后,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
明阳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娜然摆了摆手:“说来话长呀,你别管了,总之在这等着就好了,房间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总统套房。”
说完,还满脸狡黠地朝明阳眨了眨眼睛。
一下子接收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信息,明阳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
她捂着胸口,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你全都知道,你难道和岑瑾一样……”
“哎呀,别提他,那个人神烦。”
娜然打断了明阳。
明阳激动地拉住了她:“我弟弟呢?你知道我弟弟怎样了吗?”
李夏是孤儿,在立夏的那天被人丢在了福利院的大门前。
此时此刻,明阳还以为自己这次是阴差阳错地与余晖走散了。
娜然笑得拍了拍她的肩膀:“镇定,余晖他功德圆满了。”
“你们第九世的时候,他在战场上救了九百多人的性命,第十世解救你的路上,还救了两个无辜的少年,凑够了千人,所以你们才能重生。”
从始至终,那次重生与明阳没多大关系,那是上天给东方余晖的奖励,是为了让他不错过转世的肖汐。
明阳捂着嘴巴哭出了声,真好,怪不得没在信息库里找到余晖,原来是没跟来,没跟来真的是太好了。
娜然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又拿出纸巾帮她擦了眼泪:“哎呦,别哭了,情郎马上就要来了,你们这一世时间也不多了,好好地在一起开心开心,下辈子再攒功德吧。”
“因为他比你晚走了二十五天,所以你们才错过了二十五年,等下辈子大概率会一起出生。”
明阳的眼泪瞬间止住,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娜然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放心啦,大概率不会从一个肚子里出来。”
但是也不能排除那种可能。
明阳觉得如果真的是那样,她恐怕在肚子里时,就会疯掉。
突然,店门被打开,一阵风打在了明阳的后背上,她下意识地转过身,满脸激动地看了过去。
结果,不是肖烬,是一个提着重重行李箱的姑娘。
她满头的汗,好似累得腿脚都不利索了。
娜然将一张卡递给了明阳:“上楼,右转,第一间,等着去吧。”
明阳拿起房卡,心里又嘀咕起来。
她虽没上过楼,可这间客栈通共没多大,哪里来的总统套房?
她正迟疑着,行李箱姑娘开了口:“老板,四十斤黄金带来了。”
夺少?
明阳的眼睛格外忙乱,不知是该看那个箱子,还是看那个姑娘。
娜然面色平静地又拿出一张卡:“简小姐,上楼,右转,第一间。”
啥玩意?
明阳自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此时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拿着卡的手在空气中晃了晃,提醒道:“不是给我准备的吗?”
此时,那位简小姐已经一瘸一拐地上了楼。
娜然拉过那个箱子,毫不避讳地打开了拉链,验收着里面的金条。
她抬眼看到明阳还愣在那里,便粗催道:“上去,洗澡,衣服我都给你备好了,你们两个不是一间。”
明阳好像被那些金黄色的东西闪坏了眼睛,不过脑子还没坏,李夏没有那么多钱,付不起房费。
就算是有钱,娜然现在那样邪门。
要是真的住进去,搞不好就会变成现场直播,想想就要吓死了。
她将那张薄薄的卡片放回了桌子上:“我还是回店里等他。”
说完,逃命似的跑下了楼。
娜然拿起一块金子咬了一口,上面刻出一道浅浅的牙印。
她望着店门口的方向,嘟囔道:“这个明阳,越发小家子气,又没跟她说要房费,自己把自己吓跑了。”
她视线轻移,落在那束花上。
千年之前,也是明阳给她的沙漠带来了花。
明阳下了楼,披了一件外套,便又赶紧走出店门,迎风而立。
十分钟后,肖烬如约而至。
她紧紧咬着唇,却还是没控制住眼里那些温热的东西,一颗又一颗,被风吹落在地。
肖烬也是突然记起,他连行李都没带,就直接坐上了飞机。
他笑着,流着泪,跑向了他的明阳。
两人相拥的那一刹那,好像狂风都停住了脚步。
这一天,骄阳正好。
两人的手心中生出了一根闪闪发光的线,将他们永远连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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