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渐渐过了半,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寒凉。潇月的预产期慢慢临近,一日一日见璟琰的身子有所好转后,宛姝便空出了很多时间来陪潇月。
又是一个请安日,自从宋知微被禁足后,皇后的脸色便越来越不好。
“皇后娘娘宫的香当真是好香,如此清爽宜人。”宜妃深吸了一口气淡道。
文锦依旧是那副端庄从容的神情,微笑道:“是鹅梨帐中香,宜妃若是喜欢,等本宫差了司琴送去你那里一点。”
“既如此,便麻烦司琴姑娘了。”随后宜妃目光淡淡扫过一侧的魏静岚,“若说起香,魏妹妹宫里新种的虞美人可谓是奇香,那种淡淡的清香真是让人闻之欲醉啊。”
“宜妃娘娘过奖了。”魏静岚淡淡应着,“左不过也是嫔妾闲来无事养着玩罢了。”
宜妃莞尔,继续道:“说起虞美人,本宫也倒有所耳闻,据说此花特别喜欢太阳,只有放在太阳下它开的花才会更加的漂亮。瞧着妹妹宫里的花如此漂亮,定知是妹妹日日呵护的。此等耐心,若换做本宫,是万万做不来的。”
“养花罢了,娘娘言重了。只是花再美,终究也有凋落的那一天。”魏静岚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语气,让人猜不透她。
“别的也便罢了,只是本宫听闻此花有毒,魏良媛可要小心些。”
“多谢宜妃娘娘关心,只要不食用果实,便是无碍的。”
随后又进行了各种的循例盘问,待结束后宛姝赶忙带着新缝制的衣裤来到流云殿,见澜泱先她一步已然落座,宛姝浅笑道:“姐姐好快的步伐。”
澜泱缓缓笑道:“心里惦记着月儿的胎,紧赶慢赶就来了。刚刚问过太医说一切安好,这才放心。”
“可不是么?”潇月朱唇轻启,笑意盈盈道,“怕是太医都没有澜姐姐对我的胎像用心,每日都潜了人来流云殿送东西,不是吃食就是衣物,若流云殿再小些,恐怕就真的放不下了。”
宛姝温然道:“姐姐一向是最细心不过的,若不入宫为妃,来日当个太医怕也是个稳妥的。”
“你们就会取笑我。”澜泱美眸清扬,作势恼道。
待宛姝落座后,澜泱的目光凌厉了些,问道:“那宋氏的事,可就这样了结了?”
宛姝的声调无波无澜,好似那燃尽了的炭火一般,“不了结怕是也没别的法子,如今慕容氏炙手可热,眼下还动不得。”
“若慕容氏一直屹立不倒,那慕容皇后的地位岂非无人可撼动?”潇月垂眸,不可思议道。
澜泱淡淡道:“皇后如今唯一的痛处,便就是没有子嗣。来日有了孩子,怕是会更加的不可一世。”随后眼神移到宛姝身上,担忧道,“到底还是要为璟琰做打算,若嫡子出世,璟琰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便不复从前了。”
“姐姐的话我明白,只是如今她身处皇后之位,一时之间还没有周全的办法。”
离开流云殿时,宛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娘娘怎么了?”清如疑惑道。
宛姝双眸透着一股落寞之意,哀伤道:“只觉得要在宫中平安活下来,实在太难。”
“娘娘可是在意刚才墨小主的话?”纵使清如这样活泼的性子,闻言也不由得沉默了一阵儿,继续道,“不瞒娘娘,奴婢也害怕得紧,如今娘娘得陛下宠爱,连带着三皇子也得陛下圣心,可这宠爱,终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若真如方才墨小主所言,皇后娘娘将来有个一子半女,恐怕娘娘和皇子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
见宛姝半晌未回话,清如偏过头去看宛姝。见人脸色不是太好,连忙担忧道:“娘娘,没事吧?”
“没事。”宛姝说着否认的话,语气之中却带有笑意,“走吧,去凤仪宫。”
“什么?”清如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娘娘去凤仪宫做什么,瑾妃娘娘素来是看您不顺眼的。”
“去就是了,你平时可没这么多话的。”
这大概是宛姝第三次踏足凤仪宫,不同那时的心境,今日拜访倒多了几分坦然。
蓦然走进正殿,见瑾妃似是午睡刚醒,那双媚眼如丝的桃花眼刚刚好看了过来,瞬间对上宛姝的目光,不由得也心动了一瞬,便就明白了瑾妃为何能宠冠后宫。
见到来者是宛姝,瑾妃红唇轻弯,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想起有些时候未和娘娘请安了,今日特来请安。”宛姝声音里夹杂了些许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瑾妃挑了挑眉,屏退了身边人,示意宛姝坐下,随后慢慢道:“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娘娘圣明。”宛姝情绪仍是阴霾不稳。落座后,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人。瑾妃有着说不出的美丽,就像是清雅到了极致,反而透出一股子极为诱惑的艳色。果真江山如画,也敌不过美人的笑靥如花。
说起来宛姝还未曾如此近距离的去看过瑾妃,从前都只是远远一观,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十足十的大美人。
宛姝定了定神,见瑾妃周身流露出来的气质和底蕴,面对帝后时那发自骨子里的淡定和雍容,那种气度像是与生俱来,同样与容浔的爱护无关。
瑾妃抬手将桌上的茶杯推了过去,语气淡然道:“说吧,宋选侍的事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出现的素锦又是怎么回事?”
宛姝未曾想过瑾妃说话会如此明了,只得含笑回应:“既然娘娘开门见山,那臣妾有话也就直说了。”见瑾妃并未拒绝,于是宛姝缓缓道,“宋氏是皇后的人,想必娘娘很清楚。之前她利用温良媛陷害我腹中之子,如今又想利用璟琰去陷害嫔妾与娘娘。”
话了,宛姝抬眼观察了一下瑾妃的神色,见她嘴角半垂,却是漫不经心地敛眸。宛姝自知她是听进去了,于是又道:“不知娘娘如何想,但臣妾确实无论如何都是容不下她了的。至于娘娘心中疑惑,臣妾只知,娘娘宫中不翼而飞的素锦是宋氏偷拿制了衣服,撒上毒药被璟琰穿在身上的。”
宛姝缓了一口气,时刻观察着瑾妃的神情。见人脸色并未有太多波澜,继续道:“至于臣妾从翩然殿查出的素锦,则是昭妃娘娘差人去布衣局寻了来,臣妾放在翩然殿的。”
闻言,瑾妃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她素手微抬,执起桌案上的那盏茶,淡淡撇去浮沫,随即吹了吹,方才说道:“瑄嫔当真是好心思。本宫当初只是不解怎的好端端的却遭了贼,可见偌大的凤仪宫也有翩然殿的内应,不然素锦何以会那么容易到了宋选侍的手中。”
“娘娘所思虑的正是。”宛姝顿了一下,觑了一眼瑾妃道,“宋选侍当初依附于皇后,想来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得心应手的,只是没想到此次连娘娘也卷了进来。”
瑾妃垂眸,她的睫毛很长,低垂下来在脸上留下浅浅的阴影,“既入了宫,谁又能做到置身事外呢?况且瑄嫔此次前来,也不是特意来与本宫谈论此事的吧?”
“娘娘聪慧过人,嫔妾自愧不如。”
“行了。”瑾妃打断了人,“本宫不像皇后,不喜欢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瑄嫔有话直说就是,不必说这些话来恭维本宫。”
虽然她的语气平淡,却隐约能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怕是长期身居高位之人言语之间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命令语气。
看着瑾妃,宛姝不禁笑出声。见此瑾妃眉头一皱,问道:“你笑什么?”
宛姝淡笑道:“只是觉得娘娘与皇后,当真是不一样的两种人。”
“那是自然。”瑾妃有些得意,“陛下从来就不中意她,每天只晓得啰嗦一堆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当真以为陛下喜欢听这些吗?”
宛姝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瑾妃,思绪不由得被拉回两年前的日子。
那时她刚刚入宫,觐见时却被瑾妃吓得不轻,自此窝在宫中哪里都不敢去。随后又跟随澄婕妤去凤仪宫请安,虽说二人的争斗着实与宛姝无关,但她当时以旁观者的身份观望许久更是知道了瑾妃的厉害之处。
曾经的种种,都让宛姝想不到如今的她,竟然能坐在这里和瑾妃怡然自得的谈笑风生。
“是。”宛姝恭敬回应,“若说起陛下的宠爱,娘娘称第二,谁又能敢称第一呢?”
瑾妃闻言,不情愿地瞥了一眼,宛姝笑着接受,自知又是恭维的话,知趣地闭上了嘴。
宛姝凝视着人,收起笑容,严肃道:“臣妾知道瑾妃娘娘入宫早,又得陛下宠爱。只是如今宋氏已是存了要害娘娘之心,想来皇后更是,不知娘娘有何想法?”
瑾妃嗤笑道:“怎的连瑄嫔都存了这样的心思,你有三皇子在侧,难不成还怕有失宠的那天吗?”
“娘娘说笑,三皇子再尊贵也不是嫡出。如今皇后娘娘无所出,臣妾自是不怕,若是皇后娘娘有了嫡子,臣妾与三皇子的境地,便不敢再想。”随后宛姝继续冷然道,“况且宋氏之事,臣妾也帮了娘娘不是?”
瑾妃倒不以为意,不屑一顾道:“本宫又没求你帮本宫。”
如此小孩子心性,宛姝不由得浅笑。
随后瑾妃打了个哈欠,慵懒道:“好了,你的心意本宫已知晓了。现下本宫要用膳了,瑄嫔且请回吧。”
“是,那臣妾也就不打扰娘娘了。”宛姝躬身道。
离开凤仪宫后,宛姝长长地缓了一口气,见着宫内欲要发芽的新树,心情也不自觉畅快起来。
“娘娘...”清如狐疑道,“奴婢方才可为娘娘捏了一把汗,若瑾妃不理会您可怎么办。”
“她会听的,况且也会帮我。”
看着宛姝自信的神情,清如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只得问道:“娘娘何以这样说?”
“想必皇后也是瑾妃心中拔不出的一根刺吧,只是凭她一己之力,也终究不能奈皇后如何。”宛姝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继续道,“皇后在宫中多年,势力早已是遍布前朝后宫,从前有宜妃和澄婕妤,如今有宋知微和魏静岚。”
清如沉思道:“宜妃也便罢了,可澄婕妤,娘娘是与她有些交情的。况且澄婕妤最恨的便就是瑾妃,若娘娘与瑾妃联手的话,恐怕澄婕妤也是不肯的,且看那柳嫔便就知晓了。”
宛姝冷言道:“不过是利聚而来,利尽而散罢了。况且宫中我真心托付的,也唯有澜泱与潇月二人罢了。”
“也是。”清如喃喃了几声,便道,“只是奴婢看娘娘如今实在是辛苦。”
说完宛姝眯起眼神,思忖片刻对清如道:“虽说如今宫中有与我们交好的嫔妃,可也要有自己人才好。改日你有空派人去府里回了父亲,挑选一个容貌艳丽,父亲信得过的人送入宫。”
“是。”清如恭敬答道,“老爷挑的人自是信得过的,娘娘如今终于肯在宫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了吗?”
宛姝浅浅一笑,道:“如今复宠,来之不易,又如何能轻易丢掉?宫里到底还是要有能在陛下面前为我说得上话的人。”
随后清如应了一声,二人一同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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