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海口区,一家赌石店里。
油锯打开,叶勋迫不及待的朝着里面看去,水汽蒸腾下,看不清里面的翡翠情况。
隐隐约约的,他仿佛看到了一缕缕的绿色,色真的吃进去了?叶勋大喜,弯腰把掉落在解石机里的一半原石抱起来。
当原石的切面展露在叶勋眼前的那一刻,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再次呆愣当场,脸上刚浮现的一丝喜色,也渐渐凝固,然后变得苍白。
解石师傅忍不住也看了一眼,根本不用打灯看,切面上丝毫看不到色,一块块硬币大小的黑斑丑陋狰狞,就跟货主叶勋此刻的脸色一样难看。
他这时候倒是有些同情叶勋了,这垮的也太彻底了。
“垮了,完垮!”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传来一阵扼腕叹息。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眼前的事实,不亚于一场五雷轰顶,轰的叶勋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勋的神志恢复了一点,朝着赶过来的解石店老板笑了笑,踉跄着离开了这家店。
室外的阳光依然很灿烂,很火辣,但已经照不进叶勋冰凉的心,他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完全忘记了他是骑电动车过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勋完全是凭借着本能记忆,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小区,然后回到了更熟悉的房间。
天已经渐黑,叶勋的肚子在咕咕的叫着,在跟主人发出抗议。
而叶勋完全顾不上一天都没进食的饥饿感,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没一会,房间里就到处充斥着尼古丁的味道。
为什么会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发生到这一步?
叶勋已经找不到答案,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中。
“回头看,不曾走远;眷恋一人流连忘返;多少汗,够温暖,你哭喊,我呼唤……”
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铃声响了,叶勋下意识的拿起手机,看到是姜姐打来的。
叶勋的手一抖,手机就像烫手似的,被叶勋飞快的扔到了一边,还好是扔在了床上,没有摔坏。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大有一副电不用完,铃声就不会停的架势。、
好不容易铃声停了,信息的提示音传来。
叶勋不想管,主要是害怕,但鬼使神差的还是爬过去,拿起手机。
点开一看,果然是姜姐发来的,“小叶,你这房租都快过去一个星期了,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是什么情况?”
叶勋刚看完,接近着又发来一段话,“按照合同,你可是要提前一个星期预交房租的,你这加起来都半个月了,我是有权利收回房子的。”
就知道是房租的事,这是叶勋不敢接电话的原因,他的银行卡里倒还有两百多块,但距离四千多的房租,根本起不到半毛钱作用。
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被赶出去,但是真的没钱,有钱早就交了。
好在房东姜姐人不在东海,先拖一拖,到时候再说,虽然这也不是办法,但他已经没有了办法。
退出姜姐的谈话窗口,看到来自大学室友兼兄弟的王鹏,王胖子的未读信息。“叶子,明天就是琴琴的生日,想必你也不用我提醒,我发信息就是告诉你,我今天已经回东海了,你什么时候回东海?吴琴琴的生日party结束后,咱兄弟俩找个地方聚一聚,快小半年没见面了。”
叶勋并没有回复王鹏,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跟他说,兄弟我因为赌石,把工作弄丢了,还是说我因为赌石,赔掉了积攒了三年的工资,还欠了一屁股债?
这一夜,叶勋迷迷糊糊的度过。
第二天被饿醒了,一天都没吃东西,做梦都梦到了和吃饭相关的梦。
看了一眼手机,下午两点多了,王鹏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叶子,你回东海了吗?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还有姜姐房东发过来的三个问号。
叶勋都没有去回复,他选择了当一只鸵鸟。
整个下午,叶勋都宅在家里,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期间,王鹏发过来几条微信,都是问他什么时候回东海的,他依然没有回复,继续当鸵鸟。
但王鹏接下来发来的信息,让叶勋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眩晕过去。
“叶子,你一直没回信息,是不是你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吴琴琴跟你坦白了。”
“我想了一下午的时间,不管你知不知道,我觉得还是提前跟你说一声,你好有心理准备。”
“中午,我出门吃午饭的时候,也是巧合,碰到了吴琴琴……”
“她那时候是从一辆车上下来的,我当时离得远,没看清司机的长相,但应该是那个男的……”
“不过,叶子,你也不要多想,可能是同事朋友之类的,这也代表不了什么。”
“我之所以跟你说,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都这么多年了……你看我,不太会说话,也许,真的只是同事朋友之类的,这个世道,谁还不新认识几个朋友呢……”
王鹏在极力解释,但显得语无伦次,或许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显得委婉,不伤到叶勋。
然而,几近穷途末路的叶勋怎么可能不去多想,怎么可能当做没有看到?
他瘫坐在靠椅上,整个人呆愣愣的,如同失去了神志的布偶。
这个动作,保持了足足有十几分钟。
突然,叶勋动了,他走到洗手间,刷牙剃须冲澡。
半个小时后,他从洗手间出来,整个人变了一个模样,油腻到打结的头发柔顺的披在了肩上,满腮杂乱不齐的胡须已消失不见,配上他略显秀气的五官和高瘦的身材,加上身上的那股颓废气息,让他多了一丝忧郁的气质。
叶勋这短短二十多年,这一个多月不算,跟绝大数同龄人相比,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有一对身体健康,开明民主的父母,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妹妹,他自己靠着努力,从小学到大学,一路坦途,是人们口中别人的孩子。
大学临近毕业,找了国内顶尖的会计事务所做审计实习,由于优异的表现,凭借本科文凭,战胜了一批海外留学研究生,直接转正。
然后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成功拿下高级审计员的职位,加上加班费、各种福利奖金、各种补贴,年薪轻松的突破了二十万。
即使在东海这种寸金寸土的大都市,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薪资待遇,依然是属于金字塔顶尖的那一小撮人。
如果他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接下来是经理,高级经理,甚至是董事,合伙人。
也可以跳甲方大型企业去当财务主管,甚至是总监。
可以说,他这一生,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绝对和贫穷无关。
可就在一切都走上了正规的时候,老天却突然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叶勋还记得,那是他刚在客户企业完成一个项目时,回到东海总部公司的下午,他闲着没事,就打算给自己放放假,就去了一个花鸟市场。
原本是打算买一些绿萝等花草的,一些放家里,他家里的那些绿植,因为没人打理,早就枯黄了。
再就是,挑一些吴琴琴喜欢的,然后送给她,借此来找机会,跟她见见面,聊聊天。
计划是好的,却遇到了一个现在想来就是老天特意给他下绊子的人。
这个人,叫李郊,白白胖胖的,带着厚大的近视眼镜,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而这个人,还是通过吴琴琴认识的,倒不是他和吴琴琴关系有多好,而是他和吴琴琴是同组共事的同事。
一个想多了解关于吴琴琴的动态,一个听说叶勋在国内顶尖的会计事务所工作,俩人各有所求,就加了好友,平时偶尔也会聊上几句。
但叶勋是真的不知道,李郊居然还是赌石爱好者。
赌石这个玩意,虽然很多人都没真的玩过,但基本上都有所耳闻,对赌石最大的印象,可能就是来自那句,“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的经典概括了。
那天下午,叶勋就被李郊拉到一家赌石店。
先只是陪同李郊,东看看西瞧瞧,虽然也跃跃欲试,但也知道自己是个门外汉,所以叶勋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李郊可能也是看出了叶勋的心思,于是就撺掇着叶勋也买一块,试试手,也不买贵的,先买个几百块的。
几百块玩玩,就算输了,也不会伤筋动骨,叶勋也有尝尝鲜的想法,就答应了。
李郊先是给自己挑了一块,然后又给叶勋挑了一块,总共才花了两千不到,大头的还是李郊那一块,就占了一千一百块。
然后是令人期待的解石时刻,这玩意就像开盲盒一样,也像炸金花时被发的三张牌,不打开看的那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会是什么。
正是这种充满了不确定性,让很多人为之疯狂。
叶勋虽然同样期待,但是当时没有抱很大希望,完全是玩一玩的心态。
结果,李郊的解开了,还算可以,能取件,不算涨,也不算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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