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窃私语从四周响起,全都是惊讶和质疑的声音。
那些人都已经给白海泽定了罪,显然是更相信黎栀的说法。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楚家人都做到这一步了,还看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那才是真蠢。
白海泽刚刚便已经接受了一番审判,此刻又被这样公开处刑一般。
他脸色爆红,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扬声道。
“栀栀,你不能这样往爸爸的身上泼脏水!那辆车明明是你从念雯的手中硬抢过去的,刹车失灵只是个意外,你怎么能这样怀疑爸爸,你是爸爸唯一的女儿,虎毒不食子,爸爸怎么可能对你做那样可怕的事情!?”
黎栀笑吟吟的点点头,“哦,不是你做的,那就是你老婆做的咯?会不会我出生便被掉包,也是你老婆做的呢?”
白海泽,“……”
这下子,所有人的视线又都盯向了楚沐兰。
好家伙。
他们听了这话,再往深处想,就更不寒而栗了。
楚沐兰眼前一黑,她从前在南城的名声是很不错的。
从她给南俪晴捐肾,所有人都在夸赞她善良义气。
虽然她嫁给白海泽后,难免有闲言碎语。
可她对楚念雯很宠爱,又一直没生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也挽回了名声。
她一直都在夸赞声中,她甚至因这些夸赞,真觉得自己就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可现在她维持的那层皮,好像一下子都被揭开了,就像被扒掉了画皮露出丑陋恐怖的内里一般,让楚沐兰浑身颤栗。
她身子都晃了晃,声音一瞬尖锐。
“我没有!南栀,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这个继母,但你不能这样信口开河的污蔑我!”
白海泽着急忙慌的扶着了楚沐兰,叫道。
“快,叫医生!”
楚沐兰靠着他,一副就要晕倒的样子。
白海泽痛心的瞪着黎栀,“栀栀,你知不知道,你阿姨她当年给你母亲捐肾之后,身体就很不好,去年开始她唯一仅剩的那颗肾也出现了肾功能衰退,最近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她甚至为了照顾你母亲留下的孩子,放弃了自己做母亲的权利。
就算你被抱错了,那你阿姨她也不知道啊,她这些年宠爱着的其实都是你。
你就算不喜欢她,也该给她起码的尊重。
就算连尊重也做不到,单单是为了你母亲,你也不该这样污蔑她,你这是恩将仇报!
爸爸知道这些年,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性子也偏激,可你……”
白海泽的话尚未说完,傅谨臣便蓦的开口打断他道。
“等会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栀栀是流落在外,但是,她是在我祖母膝下长大的。她的性格温柔谦恭,恬静善良,大方脱俗,率直天真……”
黎栀听到身旁男人,一大串的褒义词顺溜的往外冒。
就好像没人打断,他能就这样再滔滔不绝的往她身上堆砌一箩筐的优点一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是真受不住。
她脸颊微微发热,扭头瞪了傅谨臣一眼。
男人接触到她“请你适可而止”的眼神,这才停下来,继续道。
“总之,栀栀简直性格不要太好,整个云城人都知道她的品行如何,可跟半点偏执都不沾边儿!呵呵,口口声声说着疼爱唯一的女儿,却又句句贬低她,往她身上泼脏水的人是白总你吧?
傅谨臣自从跟着进来之后就一直保持沉默安静,没有发表过意见。
毕竟这是南氏集团内部的纷争。
因此虽然早有人认出他来,可却也只是在心中猜测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但猜来猜去,也没任何头绪,搞不清他今天一同过来是以什么身份。
现在听他说黎栀竟然是傅家老太太养大的,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是说南大小姐流落在外吃了很多苦吗?怎么是长在傅家?”
“云城傅家那可比南家还要根基深厚,家业庞大啊,这叫什么吃苦?”
“原来大小姐和傅家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在。”
“在傅老夫人的身边养大,品行自然是没问题的,又怎么会冤枉亲生父亲。”
……
白海泽和楚沐兰听着这些议论声,又是一阵气闷惊慌。
尤其是楚沐兰,她本来都要装晕了,这下连晕都不敢晕了。
她泪流满满,有气无力的辩驳道。
“傅总,如果没有证据,请你不要随意下结论。你为泄私愤,让警察抓捕了念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审问了念雯一天一夜,最后无罪释放,你对此不满,竟然又绑架了念雯,到现在念雯都还生死不明,这样还不够吗?”
楚念雯这是在告诉大家,这件事警察已经介入了,但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证据。
就是完完全全的意外。
而傅谨臣也是一个不讲道理,只凭自己喜好就无视律法的人,他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白海泽安抚的拍着楚沐兰的肩膀,点头道。
“栀栀,要你阿姨解释多少遍,你们才相信呢?你们连警察的调查都不信吗?你太让爸爸伤心了。”
黎栀嗤笑了声,“演,继续演。你是真被哄骗呢,还是装睡不愿意醒来,你真就相信她的那套说辞,相信这件事儿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黎栀紧盯着白海泽,虽然她对白海泽早便已经没有任何期待。
可这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回到南家之前,她也曾经期待过见到他,拥有父亲的模样。
可她差点死在冰冷的湖底,白海泽竟然半点怀疑都没有,坚定的站在凶手的那边儿,黎栀也是心寒不已。
白海泽面露羞恼,“南栀!说人谋害你,是要有证据的!不然就是污蔑是泼脏水,你阿姨是可以去告你诽谤的,她没那么做就是疼爱包容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白海泽激愤的抬手指向黎栀,可他的手却被傅谨臣用力握住腕骨。
男人五指微微用力,白海泽的手便以怪异的姿态向下弯曲。
白海泽疼的脸色煞白,难以置信的瞪向傅谨臣。
他可是黎栀的亲生父亲,傅谨臣竟然敢对他直接动手?!
傅谨臣撞上他错愕的眼神,冷冷勾起一边唇角,凉淡道。
“我不喜欢有人指着她,不管这个人是谁。”
男人言罢,这才甩开了白海泽的手。
“嘶!”
白海泽疼的倒抽一口气,只觉今天算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他正脸色青白交加,就听傅谨臣含笑的嗓音再度响起,道。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认同白总的。”
白海泽微愣,仔细回想着刚刚他说过的话。
想了下,他也没懂傅谨臣说的认同他的话,指的是哪一条。
他想,不管如何,他都是黎栀的亲生父亲,傅谨臣大概也是知道刚刚跟长辈动手错了,在给他台阶下呢。
于是他轻咳了下,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道。
“我讲的话,自然都是有道理的……”
傅谨臣面露嘲讽,打断他自我认知良好的滔滔不绝,道。
“白总说遇事要找警察,要讲证据,要相信警察的调查,我觉得这些观点都非常正确。”
白海泽顿时又是一愣,什么意思?
他刚刚是说过差不多这样的话,可现在傅谨臣突然又重点指出这个又是何意?
一时间,白海泽突然有种很不好的直觉。
几乎就是在他心中戚戚不安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一串沉沉的脚步声。
傅谨臣微微挑眉,扶着南老爷子道。
“南老先生,等下可能会混乱,别吵闹到您和老夫人。栀栀,你先扶着爷爷奶奶到那边坐着吧。”
黎栀朝他点点头,便扶着南老爷子和南老太太都到会议桌靠近窗户的那边椅子上坐下了。
楚家人的表情便没那么轻松自在了,楚老爷子朝着大儿子楚峰丢了个眼色,示意楚峰出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却没想到,楚峰才刚刚抬脚,走廊外的杂乱脚步声竟然已逼近。
走在前面的赫然是穿着制服的两个警察,身后还跟着几个便衣。
而这些警察的后面,是南城的各知名媒体记者,他们扛着长枪短炮,神情分外激动。
俨然,作为媒体人,他们已经闻到了超级大新闻的味道。
“警察怎么来了?”
“怎么回事,难道刚刚咱们推测的那些竟然都是真的吗?”
“那是要抓谁?还是楚家蛇鼠一窝,不会都要进去吧……”
议论声中,楚家人的脸色都白的像统一要进火葬场般。
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很惊惶,害怕这些警察是冲他们来的。
楚沐兰更是手足冰凉,只有挽着白海泽,紧紧的找握着白海泽的手,她才能站稳。
她咬牙看向傅谨臣,想从男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傅谨臣也难得好心,竟然冲她露出一个微微的颇含深意的笑。
楚沐兰神情僵住,面部肌肉抽搐。
她低下头,用力攥着双手,心中默默祈祷。可是,下一秒,还是有一双穿着制服裤的长腿进入她的视线范围,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楚沐兰对吗?”
楚沐兰脑子有片刻的空白,顿了两秒,她才力持镇定的抬起头道。
“对,我是。”
她努力的想要牵起一点唇角,露出一个笑,但失败了。
“你涉嫌多起谋杀案,现在我局依法逮捕你,请你配合。”
轰的一声。
听清楚警察的话后,整个办公室再一次炸开了锅。
“天哪,多起谋杀案件。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太可怕了,她整天装的温温柔柔的,想不到心思这么歹毒的啊。”
“她都害谁了啊?不用说,这次南小姐遇险肯定是她干的。该不会,从前南俪晴小姐也是被她给害死的吧?”
……
“楚沐兰女士?”
警察见楚沐兰一直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不觉蹙眉提声。
他又从腰间直接拿出了手铐,就要将楚沐兰给逮捕。
楚沐兰这才像是彻底反应过来,她猛的挣扎后退,神情激动的道。
“警察同志,我都是被冤枉的,没有证据,你们这是污蔑!我不服,我也要报警,我要告他,对,我要告他绑架我养女,还利用权势无中生有,污蔑我!”
楚沐兰说着,双眸通红的抬手指向了傅谨臣。
傅谨臣轻嗤了一声,冷道。
“楚女士,你这才是信口开河,无声生有吧?我可是守法公民,我怎么可能随便绑架你养女呢,你污蔑我,就不怕罪加一等吗?”
他满脸无辜,楚沐兰浑身发抖,无助极了,还想闹,面前的警察便肃声道。
“你说的养女可是楚念雯女士?”
楚沐兰看过去,像是有了希望,慌忙点着头。
“对对对,就是念雯,她被傅谨臣绑架我,我在云城是报过警的啊,你们……”
只可惜她的话没说完,便被警察打断道。
“一个小时前,楚念雯在云城警局自首,已经亲口交代了你指使她,联络她生母高美娟,共同谋杀南栀小姐的犯罪事实。你告诉我们,楚念雯被傅谨臣先生绑架了?”
楚沐兰顿时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警察。
“你说什么?谁自首?”
警察懒得再回答她这样没有意义的问题,当即便道。
“楚沐兰,你弄清楚。我们现在是依法逮捕你,并不是和你商量,你若拘捕,我们就只能采取强制手段了!”
领队的警察一个眼神过去,后面的警察齐齐上前将楚沐兰包围。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的按着楚沐兰的肩膀便将她的双手举起来。
冰冷的手铐贴近,楚沐兰突然发疯般挣扎起来。
“不不!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是被冤枉的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放开!”
她挣扎的太突然,也太用力。
两个小警察没能按住,引起一点骚动。
会议室中,所有人都受了惊吓,纷纷惊呼着往后退。
大家看向楚沐兰的眼神,简直像在看鬼怪妖魔一般,充满了恐惧和厌弃。
两个警察用力按着楚沐兰的肩胛骨,砰的一声将她反手按在了会议桌上。
楚沐兰五官扭曲着,大声喊叫。
“爸!大哥救我,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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