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安神情冷到冰点,在她吐出那个称呼后,直勾勾盯着她。
她被看得心中发毛,立刻改口:“顾、顾世子。”
顾寒安没回话,绷着脸给季幼笙去蟹壳。
她又将求助的目光落在季幼笙身上,语气委屈兮兮。
“笙笙,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能理解的,对吧?”
季幼笙吃东西的手一顿。
她还没回复,顾寒安便接话。
“你是真为了我们好,还是别有所图,你心中最为清楚不过。”
“既然身为客人,就要有客人的自觉。”
“整日越矩代疱,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你想图笙笙的世子妃之位呢!”
“季秀玉,我们是正经人家,不像你们那些商贾之流,花样繁多。”
“我顾寒安是磊落之人,纵使你光着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意图被道破,季秀玉面颊浮现难得的羞赧,下一秒,怒火丛生。
她站起身,狡辩道:“我没有!”
语气加上动作,像极了欲盖弥彰。
顾寒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如看小丑。
季幼笙愣愣的,又像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看她的眼神里也满是古怪。
这一刻,季秀玉忽而装不下去了。
她心口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叫嚣着,让她快走,不要在这里丢脸了。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她泪眼朦胧的转头跑了。
到门口处,又回头,弥补似的说:“无论你们是怎么想我的,我都只有一句话,清者自清。”
声落,又像怕被顾寒安怼般,小碎步快步跑远了。
季幼笙咬唇,起身想要追上前去。
顾寒安一把将人拉住,拽进怀里。
“不用去,笙笙。”
“好好吃饭,别让陌生人影响我们的兴致。”
一句话将季幼笙心底的那点愧疚彻底推翻。
她“嗯”了一声后,坐在顾寒安身侧,慢条斯理的品尝着碗里的食物。
顾寒安心中被丝丝缕缕的不安侵占。
他状似无意地问季幼笙:“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太过分了?”
“不会,她已经成亲,却还肖想你,甚至想要取代我,你这样做是对的。”
季幼笙抬头,捏着竹箸的手微微收紧。
“没想到她们为了从我这儿要钱,要铺子,真的是不遗余力。”
她们也不想想,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她往后脸面该往哪儿放?
还好顾寒安不是个会轻易被美色诱惑的,不然她的处境也很堪忧。
季幼笙的话就像一阵微风吹拂而过顾寒安的心。
他温柔一笑,细心拂去季幼笙额头上的褶皱。
“放心,我和她永无可能。”
他早就遇到了一生所爱,而且也坚定:此生只会有季幼笙一个女人。
季幼笙瞳孔不自觉泛酸,投入顾寒安怀中时。
她轻声说:“我这一生何其有幸,遇到你。”
顾寒安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是我之幸。”
季幼笙狡黠的小眼睛如狐狸般转了转,问顾寒安:“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顾寒安忽而低下头,声线中透着似有若无的不安。
“你问,但凡你问的,我都会如实回答。”
季幼笙见着他受伤模样,心中忽而咯噔一下。
想起他们每每提起过往,就一脸静默的模样,无声叹息一声。
转瞬又挑起他的下巴,在他错愕的眼神下。
盖了一个专属印章,道:“我先把报酬给了,免得你等会反悔。”
顾寒安怔愣一瞬,失笑,没有如往常一样乘胜追击。
季幼笙只能小心地握住了他的手。
轻声说:“我觉得你刚才说话很酷,我性子绵软,很多时候被人欺负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说到这儿,她脑袋低垂,周身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失落感。
很快问:“你能教教我,该怎么回应、回击别人吗?”
纵使这段时间,面对一些事情,她勇敢了许多。
可是总会情不自禁陷入内耗之中,反复回想:这样做是不是不对?
顾寒安神色在不自觉中认真起来。
很多人这一生,都在按部就班的行走着。
起初随心,后来被大众和社会推着往前走。
他们努力戴上面具,变成了“合格的人”。
迎合所有人的喜好,在不一样的场所,扮演着不一样的人生。
可是却很少有人问问自己: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而这一次,失去部分记忆的笙笙,忽而一改从前的模样。
顾寒安又惊又喜。
他低头玩弄着季幼笙的长发:“笙笙,你怎么突然想学习了?”
“你从前不是觉得、不必和不重要的人多费口舌吗?”
他的声音含带试探。
季幼笙却是落落大方笑了。
“那是因为我发现有些人就得反击呀,你若软弱不出声,他们就越过分。”
停顿一瞬,她昂起头来,眼中有亮光浮动。
“而且,我有了在乎的人和事。”
“言语是一把双刃剑,我们可以不说,不去伤害人,但该学会的东西要学会。”
顾寒安认真地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从前的她,身上自带一股疏离感。
即便最亲近的时候,也像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让人难以轻易看透。
但,她向来坦坦荡荡,不屑于迎合任何人。
这样的感觉和给他刻画的形象,从初遇,到成亲,越发的明显尖锐。
可是这一刻,面前的这个人好像突然多了一些立体感。
如果说,以前的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毛孩。
这一刻之后的她,则开始慢慢的朝着大人这个角色而去。
顾寒安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季幼笙推了推怔愣的他,见他没有回应,又去吻他。
胡思乱想被打断,顾寒安吻上了季幼笙的额头。
她双眸亮晶晶的看他,忽而感觉到、身下有一根烧火棍粗硬。
季幼笙受惊,面色一变,就想站起来。
顾寒安一把将人搂住,按住。
凑到她的耳边,低低地说:“夫人,你拱了火,不打算灭掉吗?”
“你、要对我负责啊。”
蛊惑似的低沉声音在耳畔响起,季幼笙急得眼眶通红。
又羞又臊。
甚至、有些想哭。
她说不清自己此刻为什么有这样的反应,就像小朋友想要逃避一些什么似的。
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砸。
正好灼到了顾寒安抱着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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