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罗砂的眼皮轻轻颤动了一下，意识逐渐从漫长的噩梦醒来。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在失去意识前的一刻，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活下去，不想死。
既然还有意识，那就说明，他活下来了吗？
罗砂感觉自己现在所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之内，躺在床上正朝天花板闭着眼皮的眼睛受光均匀。
“呼……哧……”
他下意识用鼻子抽了一口气，却感觉空气的温度很是灼热。
吸入鼻腔内，顺着呼吸道，灼痛了肺部。
罗砂猛地睁开那双写满痛苦的眼睛，映入眼中的灯光几乎让他眼睛刺痛，甚至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乃至于作呕，下意识抬起手来遮挡那热烈的光线。
“咳！嗬！咳咳！！”
他面容扭曲地用力咳嗽着，肺部却传来了嘶嘶的响声，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死掉。
但也就是在抬手到眼前的时候，原本茫然迷惘的罗砂，才看到身前的那数条透明细管，感受到体内的异物感。
“我劝你最好不要用力呼吸和剧烈咳嗽。”有人道。
罗砂听到了身旁沙哑的声音，那双写满痛苦的眼睛睁大，侧头看见了坐在身旁的千代。
只见，千代脖颈处已经被缝合了，并且敷了药和纱布做保护。
虽然当时的处理方式异常粗糙，但凭借自身高超的医疗忍术水平，以及砂隐的医疗体系作为支撑，现在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相比之下，罗砂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
听到千代的话后，罗砂张了张嘴巴，艰难地试图发音。
但是在那无孔不入的毒气中，别说是他的声带了，就连整个肺部都已受损严重。
所以他全力说出的话带有严重气音，千代努力去辨别他在说什么，最后才勉强听出了几个模湖的字眼：“我……怎么……咳咳！嗬！”
他的呼吸变得异常艰难，喉咙和肺部也一阵刺痛。
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咳不出来，噎住了气管让他的大脑开始缺氧，仅仅几个字便感到深沉的窒息感，
心跳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在冲击耳膜、大脑。
“果然还是勉强吗？”
见他费尽力气也只能说出几个字，然后就开始痛苦地咳嗽起来，千代不禁摇着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印证了自己心里不愿承认的答案。
“你先不要说话了。”她制止了挣扎着想说什么的罗砂，淡然道，“现在是距离半藏袭击事件的三天后，也就是说你已经陷入昏迷两天多了。”
“进行性肺间质纤维化，气体交换严重受损，肺部在内的多器官功能衰竭，可以说是完全致死的伤势，你本该死在回村的路上，但求生欲和运气救了你。”
千代简单说着罗砂身上最为关键的伤势，看向他身上那数条杂乱有序的透明气管，还有体内发出咔咔声响的傀儡机械装置。
“我把自己这辈子会的傀儡制造技术和医疗忍术都用在你身上了，才勉强造出了这个能辅助乃至于替代肺部呼吸的人工呼吸装置。”
“至于这里，则是砂隐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了，在十个小时前，你才勉强地脱离了生命危险区，但是……”
啪嗒……啪嗒……
听到病房外走来的脚步声，千代到了嘴边的话停住了。
一声白色长袍的三代风影出现在病房的门口，那张面无表情、风尘仆仆的脸上写满了凝重。
他站在门口向病房内看去，看到了静默地望着自己的千代，也看到了眼中没有光彩的罗砂。
短暂安静了几秒后，千代向他摇了摇头。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三代风影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了罗砂的病床边，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淡然道：“少说一些话，记得多喝水，流血流多了，总得喝点什么把漏掉的补回来。”
“把伤养好，日后才有希望，将恨意宣泄而出，向那些家伙复仇。”
并没有得到罗砂的回应，因为现在的他无法回答。
别说回应了，连呼吸都需要竭尽全力，连活着都不是一件易事。
他只是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直勾勾看着病房的白色天花板，眼中逐渐失去了光彩变得黯淡，就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面对三代风影的安慰无动于衷。
但很明显，三代风影不是来问责的，无论如何，罗砂的沉默都是合情合理的，让之无法纠责和过问，只能为此而感到同情惋惜。
三代风影给千代递了个眼神，千代了然地跟他走出了病房。
咔嚓。
三代风影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罗砂，看到他迷茫无力的眼神，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关上了门，扭头看向千代试探着开口问道：“千代长老，罗砂现在……”
“半藏的毒很棘手，短时间内无法制出解药，我只能通过手术尽量剔除，但是罗砂体内依然有些许残留。”
千代表情沉重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换做是一般人，那种伤势早就死掉了……不得不承认，这小鬼的求生欲真的很强。”
但她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作为未来可期的天才活下来，结果却成了一个无用的废人。
简直就是从天上，坠落到深渊之中，想想都觉得可怜。
“不，还是多亏您了，千代长老。”三代风影叹了口气，突然顿了一下，目光深邃地看向她，“那个傀儡机械装置，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是啊，就是你想的那个。”千代淡淡地扫了一眼三代风影，语气带着些许无奈的口吻说道，“二代风影开发后封存的禁忌之术。”
二代目风影沙门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在砂隐的众人看来，不输于木叶那个二代火影千手扉间。
致力于研究一尾守鹤与封印术，并再次基础开发了众多的忍术，例如某个有点搞笑的“布遁”，同时是傀儡术与操砂术的始祖。
而在开发傀儡术的过程中，沙门和千手扉间一样，触碰到了忍术的“禁忌”。
——人傀儡制作和操控。
一种，是把傀儡变成人。
另一种，是把人变成傀儡。
不过把傀儡变成人的技术已经失传，千代只继承了把人变成傀儡的技术。
人傀儡能够保留生前的模样，并且能使用生前的所有忍术，在构想中甚至包括血继限界。
这个术确实很强，但是它太过邪恶。
一旦被贪念极深的人得到、利用将会后患无穷，如果大肆扩散更是会在砂隐乃至忍界引发动乱。
所以千代一直都坚持将人傀儡的制作和操控方法封存，希望能够将其带进棺材里面。
但在看到手术台上命悬一线却依然拼命活着的罗砂时，她终究还是没有硬下心来啊。
哪怕如此，她能做到的极限，也只是让罗砂活下去。
想要继续当忍者，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即使有着呼吸装置的辅助，每一次呼吸也会感到痛苦，无法进行任何的剧烈活动，这对忍者而言是很致命的。
念及此，千代忍不住皱眉，瞪了眼三代风影，冷声道：“我早就说了，有些东西是傀儡无法取代的，医疗忍者的培养和医疗忍术的开发同样重要。”
“如果伱能早点听我的，不再一直偏向傀儡术的军事化开发，加大对医疗忍术的开发投入。”
“也不至于让我这个一把岁数，以后能撑多久都不知道的老婆子，破了自己的道德底线！”
三代风影噎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禁露出些许讪笑，顾左右而言他道：“千代长老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哼。”千代只是冷哼一声，一点也不打算承情，“我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板里的老太婆了，以后别想再让我突破底线帮你做这种事情。”
对于她而言，活得久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可不想在死前英名尽失。
尽管作为医疗忍者的她，比很多年轻人都要结实。
“好好，等我们获得战争的胜利，一定按照您的建议，加大对医疗技术和人才的投入。”
三代风影表面很是郑重地保证，心里却没将千代的话放在心上。
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
他的道德底线可没有二代风影和千代那么高，只要能让砂隐提升实力的东西，无论是不是禁忌之术都无所谓。或者说他现在已经开始打起人傀儡的算计了。
砂隐的傀儡，还是太弱了……
经过这次的事件，他看到了傀儡部队的弱点。
——即傀儡师本身。
无论所持有的傀儡多么强大，傀儡师自身都是脆弱无比的，遇到毒气这种就会无可奈何，在半藏的面前没有抵抗能力。
而“人傀儡”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更何况，最好的人选，不就在眼前吗？
三代风影透过玻璃墙，看向病房内衰败的罗砂，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意。
一个受尽关注和追崇的天才，怎么会甘心沦为一个废人呢？
任何的一点希望，对现在的他而言，都是救命的稻草，他都会死死抓住。
更何况，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培养出来的弟子，总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被浪费掉吧？
拥有血继限界·磁遁的忍者，可是十分罕见的啊，除了他这个三代目风影以外，就只有罗砂一人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千代突然开口问道。
三代风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岩隐那边传信给我，希望我们不要退兵，继续维持牵制木叶和雨之国的现状，但是还需要开会讨论之后才能决定。”
河之国战线，砂隐与木叶的忍者，还是以小股作战部队进行试探攻击，不温不火地僵持着。
彼此虽然都有损失，且砂隐的损失更大，但好在这些损失，还在砂隐的承受范围之内，不至于伤筋动骨。
毕竟，白牙就算再强，终究只有一人，并不擅长合作，只会单打独斗。
被过量砂隐围堵的话，同样会被活生生磨死。
但雨之国那边的局势就截然不同了，之前还算是略占优势，在半藏出面后完全陷入了被动之中，哪怕将多目夫妇调过去也一样。
那家伙就是活生生的“剧毒兵器”，放在战场上简直无往不利，每次出手都会造成砂隐大片的死伤。
“不能再拖下去了。”千代摇了摇头，皱眉道，“大野木那老家伙是打算等我们耗到最后再出来摘桃子。”
作为年纪相差不大的同辈人，她对两天秤之大野木很熟悉。
那个老家伙对木叶的敌意很深，但他不会因为一己私欲就出手，是不折不扣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最后再出手。
“我也明白，但是没办法。”三代风影叹了口气道，“几次讨价还价，岩隐那边答应我们，会出钱让赏金忍者援助我们面对雨之国，多少也算一份助力吧。”
大野木执掌下的岩隐村，注重忍术、土地的开发和利用，一直专注于自身的发展。
和以霸道无理著称的云隐村不同，为了尽可能避免自身内部的损失，岩隐经常雇佣赏金忍者去做脏活，这样就算被发现也可以进行辩解。
“至于河之国战场那边……”
说到这里，三代风影突然顿住了。
千代下意识抬头看来，却不禁心头一跳。
她从那双眼眸中看见了深沉的恶意，像是有火在燃烧，不熊烈，也不壮阔，有的只是寂静的摇曳。
对方不在乎那些火光会点燃什么，焚毁什么。
因为直到最后，他会把整个忍界都拖入惨烈的战场之中，至时没有什么地方逃得开熊熊的烈火，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成为助火的柴薪。
毫无疑问，三代风影打算动用尾兽了，在木叶的人柱力昏迷之际。
哪怕作为一尾人柱力的分福会死，也在所不惜。
“你这家伙……”千代怀疑沙门将三代的位置交给他到底是否正确了，毕竟对方的疯狂就连她都感觉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但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三代风影却突然打断了她。
“对了，千代长老。”
三代风影收敛眼中的冷意，看向千代微微眯起眼睛道：“你们购置的那些药品和物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音信呢？”
闻言，千代不禁露出愕然之色，脱口道：“怎么可能？”
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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