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光影下，温晏华坐在榻边，将帐内那人的1只手紧紧攥在手心，指腹1遍1遍的摩挲着。
屋内啜泣声低的不能再低，似是想大哭却又怕主子不高兴。
温晏华眸中噙泪，没有1丝表情，直勾勾的盯着榻上那张安详年轻的脸。
半晌，两滴清泪簌簌滑落，她略微干涸的薄唇轻启，声音轻的不能再轻，听起来整个人像是已被抽骨吸髓。
“都别哭——别惊了她——让她好走——”
“她清清白白的身子——在这世间至诚至善十几年——这1去，定是要成佛了！咱们都别哭——让她好走！”
可话落，她却先哭的1口气上不来整个人软泥似的朝后仰靠去。
宝歌急忙上前1步让她稳稳靠在怀里为她顺了顺气，擦了把眼泪去扳她2人的手。
“小主丢开吧！这对您不好！也让她稳稳的躺1躺，1会子——”她狠狠心将2人手彻底分离，嚎啕大哭，“1会子她身子就该僵了！”
温晏华背转身掩面泣泪，又忽地转回身1把扑到了翠羽身上，痛彻心扉——
这是她幼年的玩伴，是她知心的姐妹，是她得力的心腹，虽机灵不足，却是忠心又贴己的。
自小到大，多少次为了护着她同陈氏拌嘴。
可现在，她就这么撒手人寰了，像1阵携了茉莉花香的清风，就来她身边绕了这么1遭，就去了。
因她而去——
这个人再也回不来了，任凭柳枝再发1千回1万回芽儿，她都回不来了——
温晏华觉得自己背上了永不饶恕的罪恶。
“翠羽！我欠你的！是还不起了吗！——”
“翠羽！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翠羽——”
“你是恨我吗翠羽！我没护着你！我错了！我错了！”
温晏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1张脸憋的通红，抚着翠羽灰白的面颊不肯离手。
“小主，您别这样！”孙妈抹了把眼泪，上前和宝歌1齐搀温晏华，“您再伤着身子！小主啊！——您不是说要让她安心的走吗！您这么着叫翠羽姑娘怎么安心啊！”
屋内的其他侍女也齐刷刷跪下来，低着头喊。
“请小主起身吧！”
“请小主起身！——”
1遍又1遍。
温晏华腾的起了身，随手抄起榻边小几上的杯碟就朝人砸去，“本宫贴身的丫头死了本宫都不能为她哭1哭吗！”
她说着又上前几步，抬手1个个点过去，“你们1个个的——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是谁的眼线！本宫就是要为她哭！你们也都给本宫哭！给本宫使劲儿哭！”
几个侍女自到了仪元殿，还从未见过自己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1时间，均瑟瑟发抖的额头贴地，大气不敢出。
这时1道声音脆生生的响起，“小主过分了，上年皇后娘娘身边跟了几十年的姑姑去了，皇后娘娘都没像您这般哭呢！”
那语气带着几分暧昧的不尊，霎时，屋内静了。
宝歌几步走到说话的人跟前，厉色开口，“你还有没有规矩！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小主在自个儿宫里哭1哭怎么了！你——”
晏华截断了宝歌的话，缓缓转头朝最右角看去，那侍女依旧额头贴地，看不清面容。
她眸间猝起1层寒冰，往那侍女跟前踱步而去，站定，眼睛向下睨着，柔声开口，“抬起头来。”
侍女没1点儿迟疑，直起背凛然的朝温晏华盯视而去。
1旁的另1个侍女轻轻拉她的袖子，却被她1把推开。
“掌灯。”温晏华轻唤，宝歌立刻取了灯烛来在1旁照着。
那张面容逐渐清晰起来，温晏华看清了，冷笑1声，又缓缓将目光扫了跪地的众侍女1遍，随后才又落回到那侍女脸上。
“本宫记得你，你叫鸣玉，是周优伶亲自到内务府去挑了送来本宫这里的。”
鸣玉得意1笑，这柔柔的声音，周优伶果然没说错，这就是个任人宰割的主子！当然，自己也从没把她当主子！
她丝毫不惧的点了点头，“小主好记性，婢子正是鸣玉。”
“好！很好！”温晏华淡淡的笑着，手掌朝上伸在身侧，“去，把西窗角儿那张小榻上的丝绦拿来。”
宝歌拿着烛台的手攸忽间1抖，这种气势，她从前从没在自己这小主身上看到过。
她顿了顿，却没说什么转身便取了那条丝绦来，颤着手搁到了温晏华的手中。
丝绦是殷红色的，在烛光的映照下更似是猝了血1般。
温晏华拿过丝绦，白皙尖细的手指在上头细细抚过，抬眼朝鸣玉看去，眸光却依旧是温润的。
大约是觉察到不对劲了，鸣玉身子往后1退，朝后退了点距离。
“你——你要干什么！”
其余跪着的侍女听到声音，也纷纷抬起头，惊惶的看着温晏华。
温晏华冷笑1声，将丝绦两头往手上缠了几圈，躬下身子直直的盯视着鸣玉，“本宫身边的丫头死了，你主子也是始作俑者之1，要你给本宫的丫头陪葬，不为过！”
“来人，把她给本宫按住！”1声大喝，温晏华朝其余跪着的侍女看去。
其余人霎时受了惊，纷纷颤着身子往地上磕头，没人上前。
“都不来是吧！那本宫可就点名了！”
“丁冬！你来！”温晏华歪了歪头，笑着看向丁冬，“本宫知道，你跟鸣玉不1样，你现在1心跟着本宫的，是吗？”
丁冬似是已经吓傻了，茫然的盯着温晏华的眼珠子，片刻才怯怯的朝瑟缩在角落的鸣玉看去，咽了口唾沫，避开视线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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