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宫殿可接三界,美景布置一应俱全。
在等白球儿回来的时间里,大家默默地选好了自己的位置。
九尾拿起煮好的美容茶,往杯子里倒,尾巴卷起几片绿叶,朝空中轻轻一拂,这里的绿植立刻都开了花。
他们待的地方宽敞精美,有台阶通往二楼重楼的休息处,躺在那杏花树下的秋千,能赏云海、观日出日落。
重楼仙尊的声音从二楼懒洋洋传过来: “各位随意,我这重楼殿妖魔鬼怪,只要是合我眼缘的,都能来”
靳越看了他一眼: “久闻仙尊不羁豁达,是三界翘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靳家是医仙世家,今日你来我这,不是为了看书吧。”
靳越看向卿玉晓:“为了朋友。”
重楼仙尊目光在两人间流转,但笑不语。
卿玉晓摸了摸额头,思考着要不要在这里树个威信,就听到门口的风铃响了。
门没开,卿玉晓就听见风铃在说: “有人来啦。”
卿玉晓翻了个白眼:这不废话么?
很快她又觉得不对劲,门还没开呢,风铃也没动。只有她听到了,在重楼仙尊他们眼中,是不知道门外来了人的。
卿玉晓语气得意: “来了三个人。”
“哟。”重楼仙尊似乎是来了兴致,目光看向大门,话说得很损: “我发现你还是有点用。”
重楼仙尊抬眸: “胖猫,迎客。”
“为什么是我?”角落在打盹的灵猫睁开眼,不乐意。
重楼仙尊目光在它肥胖的身躯上溜了一圈,冷哼道: “你说呢?”
莫名的害怕跟敬畏从心底升起,灵猫觉得活见了鬼,它控制不住地害怕重楼仙尊,磨磨蹭蹭地挪步子: “去就去,本大爷早就想减肥了。”
它躬身跳起,爪子在门把手一扭,门开了。
卿玉晓抬起眼,忽然屏住了呼吸。
门口站着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一头张扬的暗红色短发,眼眸赤红正散发着怒气。他似乎是被赶着来的,侧过身在骂人,声音很大: “催命鬼,到了,就这,我们头儿找你们有事。”
有点馋他的颜值,等等,这人怎么看着很眼熟?阿驰?!
卿玉晓蹦跶跑过去,很快红发少年身后出现了两个身影。一黑一白,黑的高瘦,拿着把钩锁面无表情,白的矮圆,捧着本册子满脸笑容,见到卿玉晓好像有点开心。
“小荼蘼妖,你还好吗?”
卿玉晓狐疑道: “二位是——”
“白无常,你白爷爷。”白胖子温和地说完,又指了指黑的那一位, “认识我,就等于认识他了。”
黑白无常!
卿玉晓不敢相信,皱着眉问: “红的这位呢?”
新加入的红无常?
红发少年凑到她眼前,哧溜地吐出一小撮火苗子: “是我啊。”
卿玉晓满脸震惊,刻意咬重了字: “死白球儿。”
“你才死白球儿,我是仙兽。”
“你配吗?”
“比你配。”
屋内众人早听到了门口的响动,重楼仙尊慢悠悠地走过来,语气听上去带了几分困倦: “欢迎二位差使。”
白无常眼珠子在他身上打转,一开口就惊呆众人: “重楼仙尊还是这么潇洒英俊。”
沉默两秒。
卿玉晓呼吸一顿,下意识地偏头去瞧重楼仙尊,脑袋却被他用手掌按住。
重楼仙尊眉眼稍垂,瞳色在灯光照耀下显得有些异彩。他揉乱卿玉晓的发,懒洋洋道: “进来说话,想要叙旧,有的是时间。”
白无常哦了声,跟黑无常在重楼仙尊的首肯下坐到了一楼的茶几旁。
“地狱来的,来者不善。”
“黑无常的手好冷,掐着我脖子,我感觉快要不能呼吸呢。”
“红发阿驰大大好帅啊,是我喜欢的款,我要为它绽放。”
卿玉晓转过头,刚刚是什么在说话?她看向会客的几位,抿了抿唇,沉默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而陈衡那个胆小魂,在黑白无常进门的那一刻,早就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黑无常一言不发地盯着二楼的方向,似是觉得不对劲,半天才道出一句: “你这有魂魄的气味。”
重楼仙尊: “嗯?”
黑无常站起身,明显要去二楼查看,重楼仙尊一脸严肃,瞅了赤奴一眼,赤奴立刻挡在了通往二楼的旋梯处。
黑无常脚步一顿,回头盯着重楼仙尊: “敢阻拦吾办差。”
重楼仙尊朝红发少年勾了勾手指,少年不情不愿地走过去,问了句: “干嘛。”
“去地府一趟,有没有告诉二位大人,是叫他们来干什么。”
“有啊。我说咱这儿有个杀人的影子,还有个影子的魂魄,叫他们赶紧过来收了他们,免得他们祸害人间。”
“把魂魄交出来吧。”白无常笑着起身, “我们来之前查过了,陈衡已死三年,但是一直没去地府报道,我们也纳闷它躲哪去了,原来纠缠上仙尊了。”
重楼仙尊哼声: “你打算拿陈衡怎么办?”
黑无常: “罪孽深重,下油锅煎炸七七四十九天,再用鬼火炙烤九九八十一夜,能不能早投胎就靠它的造化了。”
“你以为烤全羊啊。”卿玉晓替陈衡打抱不平,凑过来说, “坏事又不是他做的,全是它的影子搞的鬼,你去找它影子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白无常说, “但是呢,没有陈衡这个人,哪来的陈衡影子作恶,影子不归我们地府管,叫陈衡出来领罪。”
卿玉晓简直想拔掉他那两撇小八字胡: “欺负老实人吗?”
黑无常语气不耐: “阻拦公差者,杀无赦。”
太不讲道理了!比人间还黑啊!
一个白无常看着白,心眼挺黑的,黑无常就更讨厌了,从里到外全是黑的。
卿玉晓昂起脖子,冲他嚷道: “来啊,有本事你抹我脖子。”
黑无常举起钩锁,赤奴也摆出了防御姿势,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白无常一看不对劲,摸了摸鼻子上前: “小花妖,你是重楼仙尊的心头宝,心尖肉,咱们可不敢动你。”
卿玉晓 “嘿呀”一声,一下子就较了真: “你张嘴闭嘴荼蘼妖,仙尊的,你跟我们很熟吗?”
原来之前别人跟她说过的都是真的,容无阙的前世是重楼,真是仙尊?黑白配看起来还认识他!
闻言,白无常看了卿玉晓一眼,了然道: “生前不熟死后熟,反正够闹腾的,我对你印象深刻。”
有毛病。
卿玉晓装听不懂白无常的话,很直接地告诉重楼仙尊: “不能让他们带走陈衡。”
摆明了欺负陈衡这只鬼没背景么。
她偏要给他撑腰,未必还怕了这对黑白配不成。
重楼仙尊的目光有点琢磨不透,似乎在思考白无常的话,末了,他沉声: “叫阎王跟我谈谈。”
白无常有些没反应过来,迟钝地 “啊”了一声。
“你们做不了主。”重楼仙尊表情散漫,像是完全没把黑白配放在眼里,“不必浪费本尊时间。”
过了一阵,身后突然响起了黑无常的嘲讽: “重楼仙尊还是这么狂妄自大,也不怪会死得那么惨。”
各人的目光在重楼仙尊身上定格住,重楼仙尊眉梢一样,忽地笑出声来。
“本尊怎么死的,说来听听。”
气氛凝固,各人的眼光又投向了黑无常身上,白无常见黑无常一副要兜了底的样子,连忙提醒他: “老黑,差不多得了。”
黑无常不为所动,只是嘲讽地扫了卿玉晓一眼,冷哼一声。
卿玉晓的声音适时响起,恼羞成怒道: “你怎么不说了?”
门外嗓音如雷,带着一股威严,打断了屋内的平静: “老黑老白——到处找你们不到,不是说好陪老夫喝酒,怎么跑到人间——原来是重楼仙尊!好久不见啊!”
说阎王阎王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音量过大,还是他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太令人不舒服,卿玉晓明显感到靳越、九尾他们一副怕惹事的模样,灵猫躲到了桌子底下。
卿玉晓盯着阎王的双眼,心口渐渐发痛,红发阿驰一改平日的捣蛋,将她一把扯到了身后,低声告诫她: “别乱说话。”
卿玉晓轻声问: “为什么?”
红发阿驰按捺着脾气解释: “阎王天生带死命,惹不得。”
卿玉晓茫然: “听不懂。”
“你猪啊,阎王要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到五更,听过没有?这下懂了吗?”
卿玉晓: “懂了。”
阎王抬头,盯着那只黑色风铃看了一会儿,极为自然地走进来: “仙尊近来可好,好久不跟老夫斗酒,甚为想念。”
重楼仙尊: “噢。”
阎王一撩一袍在沙发上坐下,黑白无常见着阎王,立刻毕恭毕敬地打招呼,站在他身后。
“可惜啊……”
阎王忽然一叹气,重楼仙尊瞅他一眼,阎王突然觉得心情很沉重,盯着重楼仙尊看了好一会儿: “整个仙界,我最喜欢的仙尊就是你,狂妄,洒脱,爽快,可惜啊……”
重楼仙尊连 “噢”都不想 “噢”了。
他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酒汉没什么念想。
重楼仙尊瞥了卿玉晓一眼,认同地点头: “本尊是挺招人稀罕的,害得广寒宫的月儿仙女都得了相思,整天给我这宫殿送吃送喝的。”
卿玉晓脸上老实,心里却在骂:可惜什么啊,老头子,最讨厌说话说半截的了。
阎王指了指重楼仙尊的脑袋: “仙尊的灵核可曾修补好了,前世今生的记忆能记得几分?还想不想回天上做你的重楼上仙。”
等等,他现在不是上仙吗?卿玉晓瞪大眼。
见下属们都看了过来,重楼仙尊玩味般地扯了扯唇: “你,还有你身后这对,都说本尊是上神,本尊当堕仙活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自己当过上仙。”
阎王嗯了一声: “因为你仙骨未剔,魂魄不全,记忆受了损失,如今在人间历练呢,再说……”他看向卿玉晓,“你与这荼蘼妖孽缘未尽,仙不仙,人不人,鬼不鬼的,纠缠三生三世不得解脱,可惜啊。”
卿玉晓插了句嘴: “那你岂不是泄露天机。”
话音刚落,红发阿驰就扯了她一把,没想到阎王耳朵尖,听到了这句话。但他居然没有生气,短暂的思考几秒后,他指着卿玉晓: “你、你——”
“我想起来了!”阎王一拍大腿,瞬间把话题转移开, “你就是灵秀宫那个烧火的小丫头,我说怎么眼熟呢。”
卿玉晓眨着眼盯着他,什么什么鬼。
阎王: “小丫头,你捡了老夫的生死簿,让老夫免受天帝责罚,还记得吗?”
卿玉晓: “那我对你有恩。”
阎王冷笑: “有恩是有恩,有仇也是有仇。”
卿玉晓这下记得红发阿驰的忠告,没搭腔。
“要不是老夫腿脚利索,及时赶到灵秀宫。”阎王瞪圆了眼珠子盯着她, “那本生死簿就被你烧完了。”
卿玉晓很无辜地问: “我烧你簿子干嘛?”
阎王咬牙切齿: “因为你的柴用光了,一时找不到生火的物什。”
“哦,比起一本簿子,可能让神仙们能吃上饭更重要吧。”
“是这样也就算了。”当时受了罚的白无常想起这事,也愤愤不平, “当时是未时,根本不是用膳时间。”
老阎王本来是去天庭奏报的,没想到和仙君们喝多了,把簿子掉了。老阎王派他们二位去找,簿子找到了,也快烧没了。
他们地府当差的,只要在一百年年终聚会时,才能上一次天庭。老阎王带着他们兄弟两,本想去涨涨脸面,没想到让仙君仙姑们看足了笑话。
始作俑者还是极为迷茫,慢条斯理地问: “那我到底干什么烧簿子?”
祭奠她生命中逝去的青春么。
黑无常看起来也忍无可忍,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挤出: “你在烤红薯。”
卿玉晓似乎是被这个答案惊到了,笑出了声: “那是挺……对不起的。”
“光修补生死簿就让我们兄弟两,没日没夜,加班了一年。”
卿玉晓不知道回什么,憋着笑: “我不记得了。”
阎王轻咳一声: “不提这个了,说回正事,我听底下鬼来报,仙尊派仙兽来请黑白无常,说是有要事商议。”
白无常: “是,阎王爷。”
于是,白无常把红发阿驰来找他们的话,又转述了一遍,阎王瞬间懂了他的意思。阎王目光看向二楼,忽然大呵: “何方小鬼!速速现身!”
一阵海浪似的声波直涌向二楼,赤奴抵挡不住,被震退好几步才立稳。
只听 “嗷”的一声惨叫,卿玉晓就看到陈衡像个熟落的西瓜一样,骨碌碌地从楼梯滚了下来,直接摔在了阎王脚下。
陈衡跪地磕头: “阎王爷饶命,饶命!”
阎王爷不高兴地哼了声,上下扫视着他: “就是你不肯归案,我二位差使亲自来请,你还躲着不肯现身,该当何罪!”
陈衡像个筛子一样地发抖: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冤枉,冤枉啊……”
卿玉晓顾不了那么多,走出去给陈衡说公道话: “凶手另有其人,陈衡只是替死鬼,你不能冤枉好鬼。”
赤奴闻言,解开乾坤袋,施了个捆绑咒将犯事的影子带到阎王面前。
阎王瞅了宛如双生子的一鬼一影,对陈衡道: “是何冤情,你且细说。”
下一秒,陈衡把这几年他如何变得不正常,影子如何控制他去杀人,又如何在他死后,继续祸害别人的事,一一道出,磕着头道: “求阎王爷给小的做主。”
影子在乾坤袋中待了一段时间,已经极度虚弱,看向陈衡的眼神依旧轻蔑: “胆小鬼。”
阎王怒目一瞪,手朝空中一挥,影子脖子上立刻套上了一个红色的光圈,影子挣扎着去扯,痛苦在地上打滚: “什、什么东西……”
“能治你的东西。”
下一秒,阎王从袖中拿出一张红符给重楼仙尊,认真道: “老夫一向赏罚分明,你有这张镇魔符,它就出不了你这宫殿。”
“我这宫殿不过是海市蜃楼,雾中花月,镇不镇魔有何区别。”
“神域山庄曾是天帝曾给云霄战神的宫殿,如今让你住着,已表明天帝对你厚爱一分,希望仙尊悔改回头。”
重楼仙尊冷笑:“本尊从未做错事,何来悔改一说。”
卿玉晓看向重楼仙尊,这儿竟然是神域山庄?难怪靳越能进到这镜中世界!那么眼前的重楼,就是容无阙的过去?
“那是仙尊的事,说回我这镇魔符。”阎王继续,“影子每做一件善事,符上红字便会淡一分,只有红字完全消失,它才可以来我地府,重新投胎做人。”
重楼仙尊没接话,似笑非笑地问: “老头,怎么,烫手山芋想扔给我?”
阎王: “影子不属三界,不归三界管。”
“本尊是堕仙,这儿也是镜中世界,怎么影子就归我管了。”
阎王笑: “你不是人。”
重楼仙尊噎了一口老血: “本尊怎么不是人了。”
阎王叫黑白无常勾起陈衡的魂,笑了笑,不再多说,继续踢皮球: “影子留给仙尊看个门。”
他走之前,又扫了眼卿玉晓,酝酿了几句话还是没说,只是叹息着摇头: “可惜啊……”
卿玉晓实在是忍不住了。
“可惜什么啊,老头,你把话说完再走,我跟容……老头——”
紫黑色的传输光阵,出现又消失。
阎王带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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