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一百八十斤,二十五文一斤,共九两九钱。掌柜说您大老远送来不易,给凑了整,算十两银子。其余野味儿共三十八斤,一十五文一斤,共五钱七十文。这是货款,您点点。对了……掌柜的还说,往后您猎得好东西只管往这儿送,价钱保你满意。”
黑色粗布钱袋,鼓鼓囊囊装了大半袋。赵有才揭开棉绳细数一遍,道:“数儿对,多谢小哥。”说罢,他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递去伙计手里,“劳小哥跑进跑去,这给你喝茶。”
门房伙计假意推辞一番,就顺势收进袖袋,笑得只见牙花不见眼,“您这就走?难得来回,不进去用些饭菜再回去?”
“不了,家里还有两个娃等着。”
“那不误您功夫,叔儿路上慢着些。”
赵有才颔首,出门时,赵寅等得急切,扒着门缝不知看了多久。
“爹。”
“嗯,可等急了。”
赵寅下意识点头,顷刻,又蓦然摇头。他殷勤地拉着赵有才坐在板车边沿,“爹,你坐,我拉你。”
“不用,爹走着就成,还好些路呢。回头再去集上买点东西,到家该夜了。”赵有才拍拍他的肩,“走吧,今儿挣了银子,给你买零嘴儿去。”
“谢谢爹。”
赵寅欣喜跺脚,握在手里的车把儿跟着颤了颤。他心里想着那支拨浪鼓,有意无意的把赵有才往那处带。
货郎还在,当头烈日也晒不化他满腔热情。见赵寅他们过来,立刻眼尖地吆喝,“叔儿,发大财啊。那车货,卖了好价钱吧。”
赵有才唇角微勾,淡淡道:“还行。”
“小哥看中我这儿的哪样玩意儿,您尽管拿去试试,称手了再买。”
板车早不知被赵寅扔到哪处,他正一门心思的扑在那支支拨浪鼓上。
货郎多人精的性子,只一眼,便准确无务的拿下一支彩绘拨浪鼓,递过去。
“小哥好眼色,这拨浪鼓月前刚从江陵府运来的,买支回去逗姑娘逗娃娃,都是好的。”
耳边货郎的嗡嗡吹捧,赵寅没听明白多少,只心无旁骛的把玩手的上小玩意儿。
“买,爹给钱。”
赵有才边掏钱袋边问,“多少钱?”
“您给十文就成。”货郎怕他们嫌贵,又解释道:“物儿虽比寻常玩意儿贵上一两文,只要您买回去保准不吃亏。”
只要赵寅心水的,赵有才不大在意价钱。他微微颔首,数了十个铜钱放在货架上,转头瞥见另一物,一并拿走。
两人杂七杂八的拎了好几包,货郎笑靥更甚,扬起半哑的嗓音,“二位慢走。”
赵寅手拿心心念念之物,推车的心思也没了。一手握着车把,一手举着拨浪鼓放在耳畔摇。眼见板车快撞上街旁石墩子,赵有才迅捷上前扶正,口中轻斥道:“看着些路,磕了又该挨疼。”
赵寅知道做错事,当即垂下头道歉,“爹,我知道错了。”
“行了,爹来推,你玩儿吧。回头出了城门,你再同我换手。”
“嗯。”
赵有才又去杂货铺给赵寅买了一大包贻糖、糕饼。经过布料铺子,又扯了几丈棉布,准备给赵寅裁衣制鞋。
赵寅穿衣穿鞋向来不讲究,又时常钻林子。身上那身半旧不新的靛蓝短襟,是唯一一件完好无损的。其他,不是袖子破了大洞,就是后背叫树枝刮烂。
今日所得,林林总总的花去五两,赵有才未见半分心疼,万事只求赵寅高兴。
日渐偏斜,光线将道上一挺一佝,两丛背影拉得老长。来时沉甸甸的车板,回时也没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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