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赶集,占喜起了个大早。
床上被铺散乱,赵寅已出了门。她穿衣去外间净面洁牙,等烧好早食端上桌,才回屋叫醒占虎。
“起来了,小懒虫,阿姐今儿带你出远门。”
占虎睁眼,一骨碌坐起来。“去哪里,可有好吃的,好玩的?”
占喜好笑,点点他翘圆的鼻头,逗弄他,“出门做活,哪来好吃的,好玩的。”
他扫兴地躺回去,懒懒应了声‘哦’。
灶上煮着糙米粥,占喜想赵寅他们早早出门,定没来得及吃口热食。现下煮好晾上,待他们回来正好喝。
瓮里咸菜见了底,她掏出最后一把,反复冲洗几次,才切得细碎,下锅翻炒。占喜另打上两颗鸡蛋,油热倒下,快速划开,煎得金黄焦香,盛出给占虎就粥吃。
“快来,馋猫儿,有黄金蛋吃。”
占虎踢踏着鞋跟过来,拾筷塞入一大口,“好吃……好吃……”
两人吃完,赵寅他们回来了。身后的背篓有些沉,压得他挺立的背脊斜去一侧。他艰难地拖着跛脚跨过门槛,面上全是喜色。
“可是好收成?”
“是,好些日子没进山,捕了不老少。野鸡野兔林林总总加起来二十多只,还有两只难见的獾。”
赵寅细数给她听,全神贯注的神色,很难看出他与常人的异处。
占喜也高兴,忙帮他拖住卸下来。
“寅哥……来擦把脸。早食备好了,简单煮的米粥,就咸菜吃。回头你留一只小的野兔下来,归家给你做油爆兔肉丁吃。”
“好。”
赵有才跟着他后头进的门,占喜又拧了把干净的巾帕递去,“给,叔,快擦擦。”
“嗯。”他接来胡乱抹一把,扔去木盆里,“你回屋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诶。”
占喜进屋锁窗,又把藏在隐秘处的钱袋子翻来在贴身放好。她没去过镇上,不知路有多远。床头匣盒里,糕饼空了大半。占喜索性全部装好,带在路上吃。
满满三壶水,一壶按例放了糖,是赵寅专属的。
堂前,占虎围着倒翻在地的山货哇哇惊叹。
“阿哥,阿叔真本事,竟得这么多。”
赵寅鼻端哼哼,表示很受用。
“寅儿,吃完饭把东西拾出来,我去村里借辆骡车。”
“好的,爹。”
占虎围着赵寅打转,“阿哥……阿哥……阿姐要带我出远门,阿哥你也去吗?”
“去,去镇上。有糖块儿糕饼吃,还有叫卖的货郎,可好玩。”
“哦哦哦,”小家伙叫得欢,拉着赵寅衣角不撒手,“阿哥给我买,阿哥给我买。”
赵寅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他,事后还不望端着长辈的口气训诫一番,“出门要紧跟我,外头坏人可多,莫叫人混乱牵走卖了。”
占虎闻言抖了几抖,深知这不是好事。先前占老二家的混乱,起因就是要卖了占喜。当时他只觉天昏地暗,不知失措,还好,最后他们都留了下来。
赵寅见吓得差不多,便俯身揉揉他发怔的面颊,轻声道:“莫怕,阿哥护你。”
“嗯。”对于赵寅,他可以全身心的肆意依赖。
“等着阿哥,阿哥拿银子来去镇上买零嘴你吃。”
占虎小尾巴似的跟过去,被赵寅赶了出来。他警惕地朝门口看几眼,见没人,才从一个布包里翻出一块碎银,藏在里衣口袋中。末了,他指着剩下的数了数,“一……二……三……四……十二。嗯,对数。”
“阿哥……阿哥……好了吗,要出发了。”占虎扒在门缝朝内喊。
赵寅急急推着布包,往壁橱夹层里塞,“来了,等着我。”
占喜趁大家都在忙的空当烙了几张咸菜饼,还煮了十多个鸡蛋。不说满满一篓子的野物,光吃食就装了一篮子。
途经村口处,有人同占喜打招呼,“哟……喜儿。拉一车的好物,去哪啊?”
“婶子,去镇上。”
“那敢情好,好好玩啊。回头让你爹请你下馆子喝羊肉汤,吃臊子面。”
占喜笑而不答,那妇人见状扬声调侃:“你们瞧,还不好意思了。”
村口向来是全村牢骚集合地,连路过只雀儿,都要挨上一嘴。
赵家风尘仆仆地出了村,留在村口的话题却经久不散。
那位同占喜打招呼的妇人,就是昨个儿河边卖她白菇的,姓王,同王桂花家有亲。
要说好事,王婶子当属一人,另几个同坐的,也不遑多让。
“唉……赵家阴阳怪气的两人,倒讨来个知趣有礼的。那喜儿瞧着身量单薄些,面相倒是不错,可惜啊,配了个傻子。村里年轻后生,不说一抓一把,挑几个出来也不是难事,何必找棵歪脖树上吊。”
另一桃衫妇人应和,“不是听人说,她家婶子见钱眼开,才把人卖给了赵家。”
右侧的青衫妇人瞧着比其他人小了两三岁,她急急开口印证,“就是就是,我娘家有门表亲在桃花村。当日事情闹得大,两个小娃娃哭得震天响,得亏门外有人守着,不然定要闹出人命的。最后还是那丫头自个儿给自个儿做的主,要嫁来赵家,才没惊动村正去主持公道。”
“啧啧啧……作孽哦。是那个昨日来闹的?”王婶子问道。
杨树沟说大也不大,哪家有嫌隙,不出半日,整个村子便都知晓。具体要说是谁传出去的,提哪个,哪个又能给你指出一二三四五个人来。
“是她。我瞧她面相就知不是个好相与的,那丫头落她手里,当真命苦。”青衫妇人应答,似想到什么,竟有同病相连之感。
桃衫妇人横眉挑了他二人几眼,“要说命苦,还得是你财盛家的桂花。跟了那么个混子,走了有……十多日了吧。”
王婶子撇撇嘴,最不耐有人把王桂花一家同她牵扯。
他们一家全歪长个性子,就说王财盛,没屁大点本事,脾气倒不小。除了他家儿子,见谁都不顺眼。小肚鸡肠,锱铢必较连带一双儿女全随了他的脾性。桂花娘更不必说,扣扣搜搜。经过哪家,不薅上两把菜,算这家运道好。只没高兴完,回头夜了还是得变本加利的还回去。
每每王福顺来家找她儿玩时,王婶子都要在旁跟着,生怕一个没注意,丢了什么东西。明里暗里赶过几回,奈何人听不懂,又不好明目张胆的开口骂人。
青衫妇人见远处来的身影,重重咳了两声提醒。
说曹操,曹操便到。
(https://www.tbxsvv.cc/html/154/154091/36792970.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