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街道当是一派喧嚣繁荣景象,较之平日不知热闹了多少。巷子深处,各家门前,两盏红彤彤的竹篇灯笼,高悬屋檐,一排艳丽之色,延伸至街角。
景木花卉,时令果子,糕品脯饯,多不胜数。
河上桥下,船只缓缓游移,夹杂着叫卖,爽利的调笑嗓音,瞬时传过大街小巷。
占喜牵着小家伙,慢慢转过桥面。忽闻一阵铜锣聒噪响声,人潮霎时涌动,熙熙攘攘地围了过去。
“阿姐,有热闹瞧,咱快过去看看”
小胖脑袋,笔挺挺地往人群中扎去,半晌也不得其法,最后被占喜一把拽了回来。比着不远处的桥道:“这里人多,我们去那处,约能看清的。”
“嗯,咱走。婶子,你也来。”
“哎,可慢着些,人多呢,仔细冲散了。外头拍花子可多,最爱你这种白胖可人的小东西,紧着抱回家,做别家儿子去。”
占虎摇头晃脑地急道:“我是阿姐家的,不去别家。”说罢,他伸手,分别牵起两侧的占喜和吴婶子,得意一笑:“看……这样就不会冲散了。”
“哟,还是虎儿聪慧,婶子都没想到这法子。走,我们赶紧去占个好位置,等那些人回过神来,又该挨挤。”
穿过桥下乌泱泱拥挤的一片,三人远远看见人群中心,早已搭起简易的小台子 ,置在桥下空地上,临近河道。红彤的帘布挂在架子上,遮住后头的视线。蓦地,有手自后探出,几根竹竿下丝线悬挂着着装精致的小人,缓缓露了出来。
左手,一身蓝袍的男子人偶缓步走来,右手是一个薄衫广袖,着装精致华丽的女偶。两两四目相望,似隔山越海,其中困能万千。
突至一声清泠的民间山调,轻高而幽远,又一空灵女音相和迎来。潺潺流莺,山花飞溅,谱写一曲甘肠寸断的柔情。
唱声罢,又换了一幅场景,红帘被山水幕布所替代。粗磨勾画,磅礴大气,层层叠叠的深山,一粗旷男子人偶漫步山中。一摇一晃,时不时仰头抿口佳醇,口中轻歌曼唱,乍一听,竟是周边的乡中哩语。
不少兴致高涨的看客,跟着一道柔柔哼唱,却自有觉知地不敢轻易越过卖艺人的嗓调。
“嗷……”
陡闻一声虎啸,众人惊得四散逃开。忽觉不对劲,几人转过帘布,才觉察,方才的惧声,乃是口艺人所发。顿时,又是惊叹,又是埋怨。
“怪怪,我听着还当真有虎啸,吓我一身汗。”
人群中,有一人扬声笑骂道,引来不少人附和。
占虎也被吓得直往占喜怀里钻,直到又一声至,他快要吓得哭出来。
“阿姐……阿姐……是何声响?”
“莫怕,你瞧,自那口艺人嘴里发出的。”
吴婶子抚抚心口,端看她苍白的面色,也知被吓得不清。果见她拧眉轻斥,“好悬没叫他吓出病症来,要不然得找他好好给我治治。”
“阿姐快瞧……一人一虎斗起来了。”
圆圆的脑袋,不知何时从占喜怀里抬了起来,半睁半闭地偷偷觑向桥下。占喜与吴婶子的视线随声移去,台子上的把戏,正当精彩。
一猛虎扑闪而来,男子与之对峙,竹竿晃动,帘布后的双手,操控着人偶敏巧地翻身躲开。台下众人目瞪口呆,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陡然哀号,随着台下暴喝叫好起,那男子人偶,威风凛凛的跨坐猛虎背上,双拳交替下落,只击得虎首,头晕眼花。又连几个翻滚,黄皮虎终于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好!好!好!”
占喜饶有趣味地惊叹直呼:“这就是人偶戏?好有趣,活灵活现的。慧娘此次没同我们一道出来,当真损失。”
吴婶子也看得意犹未尽,“可不是,看她精神头不济,也不好勉强。她心思向来重,又经此两事,怕是有一阵子消沉,可别伤了肚中的胎儿。”
“我看她是伤了心,回头劝两句,总会听的。”
两场精彩绝伦的人偶戏落幕,卖艺人自帘后出来,朝群内众人拱拱手,笑道:“雕虫小技,能搏各位一笑,也是给某面子。诸位若看得尽兴,还望不吝赏某两个茶水钱,以下还有精彩的奉上。”话落,他兜了块布,往人群中转了一圈。回座时,只得了十几个铜币,如此,他仍喜笑颜开,接下来的演出,越发卖力。
直到戏终人散,那条街道才能畅通无阻。占喜经过时,摸摸袖袋掏出五枚铜钱,递过去给早已说得口干舌燥的老板。浅笑道:“很精彩,区区几文,请笑纳。”
人偶戏老板,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一身粗麻长棉褂,袖口还有磨损。他忙放下手中茶盏,拭出掌中水渍,俯瞰占喜一眼,接来道谢:“多谢……多谢……小女子心善,定当万事如意顺遂。”
“借您吉言。”
诚挚的祝福,另她心绪顿时安定不少,就似是对远在杨树沟的赵寅父子的祝祷。
这边,赵寅与赵有才回到杨树沟已有两日。
赵寅每每日上三竿还不起,睁眼在床上愣了会儿神翻身又睡,直至下半晌,日头已然西斜,他才揉着肚腹出屋,张嘴就是‘喜儿……喜儿……我饿了’。久不得回应,屋里屋外打几遍,方回过神来。
“爹……灶上可有饭食吃。”
赵有才神色淡淡地瞥了眼门外,不远的暗处,忽见两抹身形晃动。在赵寅又询问来,他半侧过身,指指灶间,道:“你去看看,晌午烙的饼可还热。”
半硬的馍饼,就着桌上已冷透的清茶,赵寅拿着一口灌下。连吃五张,他满足地停了口,咂着嘴不住嫌弃:“喜儿在就好了。”
赵有才挑眉,刚要刺上两句,到底没说出口,复拿起手中竹筐编弄起来。
“你去外头转转,看是否有异。莫跑远了,只在村道闲晃两回就归家。”
“哦,晓得了爹。”
赵寅又倒了一杯滚烫的茶,小口喝尽,扔在桌上就抬步往向走。才踏出门槛,被赵有才一声喊了回来。
“有任何异样你只当不知,回头于我说。还有,衙官埋伏的地方莫近,村正家中也莫去。”
赵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直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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