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缈轻烟笼照在山林草野间,寂寥的风,吹起几摞残枝枯叶。银光渐败,隐去浓雾后头,周遭黑漆漆的一片。
突地,村中飘起零落的烟雾,夹杂着丝丝微光,照亮浓稠的夜色。
“走水了……走水了……”
声声仓皇地叫喊,吵醒尚在沉睡中的杨树沟村人。各家纷纷燃起屋内烛火,出门查看情况。
水势愈大,有人起先带头,拎上家里的木桶,往河坝旁赶。村人自发组成一支救火队伍,接过一桶桶运来的水,见火就扑见烟就撒,终在天将破晓时分,把燃火的屋子救下。
着火的是王桂花家的屋子,此时,王家院中好不凄凉。
屋顶燎了个大洞,墙体塌陷剥落,不少浓烟肆无忌惮地从四周破坏的洞口涌出。几根粗木顶梁,叫大火烧得,碰一下便会从中断开。
桂花娘瘫坐院里发了傻,她旁侧地上,那块通体焦黑的物体,不难看出是个人形。
村子从未发生如此惨事,他王家虽则是个遭人厌的,与人向来也只口角之争。眼下真出了事,众人心里也不免一阵唏嘘。
若有若无的哭声,隐隐传入村人耳中,渐渐的,便是埋首痛号。只见桂花娘回过神来,倒在焦尸旁,不住抽噎哀嚎。
终是本家,王婶子不忍见她无助的模样,过去拉起地上的桂花娘好一通安慰。
“人死不能复生,你需看开些。后事我们会帮着你办的,看看还有什么能收拾的,收拾出来,才好考虑往后的日子。”王婶子又朝四周瞧了瞧,“你家桂花和庆来呢?”
“庆来……庆来……啊……”
桂花娘推开王婶子的手,失魂落魄地冲进浓烟处,却被眼疾手快的男子扯住。
“桂花娘……屋子不牢靠,你就这样冲进去,一会儿就该被埋在里头。”
“我家庆来……我家庆来啊。”
她到底是没敢进去,只坐在屋前的空地上,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看着里头落泪。约摸是哭得累了,口中只剩小声呜咽。
“里头没见着还有其他人在,桂花娘,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家如何起火的?”
桂花娘张张嘴,其中苦难不能与外人道,说出来,她也逃脱不了。桂花娘避重就轻地哀伤道:“是……是那几个贼人,深夜他们摸了进来。一句话也没有,进屋就抢银抢粮。那帮杀千刀的畜牲,明明前回已抢了一遭,如今又回来。庆来他爹不从,他们……他们就拿刀捅死了他。对了……我家庆来,我家庆来叫他们抓走了。啊……庆来……庆来……娘的好儿子,你在哪里啊。”
“甚?山匪又来了,衙官已来查证,他们怎敢如此放肆。”
“快……回家,看看家中是否又丢了东西。”
话落,人群退落,只留下王婶子,和王家几个族亲。无意外地,他们要留下来帮忙料理王盛财的后事。他们几人也想回去查看家里情况,碍于面子,不好表现太过。在生死大事面前,所有都显得微不足道。
“你莫伤心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去村正家,请来汪家大郎帮忙找回庆来。至于盛财的后事,往后押一押,他不会怪你的。你家
桂花回镇子上了?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我看……你还是请人走一遭,把她接回来。那个孙赖子,到底是在外面混惯了的,你去问问他,有没有法子,找到你家庆来。”
桂花娘嗫嚅两声,话没出口,便被人打断。
“哼……我看就是他引了那帮山匪来的也说不准,他一来,杨树沟就遭了难。不行,我得去村正家里一趟,向他说明这个事情。”
“不……不……” 桂花娘很想将他拦下,对上王家族亲那双欲喷火的怒眸,害怕地退了回来。之后,她便埋首佯装小泣,心里却翻江倒海,不得安宁。
待人都走了,她才敞开胸,沉沉叹了口气。方才一切,好像不曾发生。看着地上那具焦黑的身子,桂花娘止住的泪,又无声落了下来。痛哭是真,害怕也是真。当时屋内发生的事,她仍心有余悸。
“还好……还好王庆来逃得早,不然下场定像他爹这般。”
与此同时,占喜终究不放心,把虎儿交给吴婶子,一个人偷偷从镇子上赶了回来。她吃过晌午饭,便把占虎喊回屋里叮嘱。
“阿姐不放心,想回去看看阿哥他们,你家婶子家中乖些,我明个儿天亮了就回来。”
“阿姐……阿姐,你莫走,虎儿也要归家。”
小家伙离不得占喜,凄凄艾艾的好不可怜。占喜拥着他小小的身子,安抚道:“路太远了,回头累坏你的小腿得哭。阿姐去去就回,你听话。”
“哦。虎儿听话,阿姐早些来接我。”
“阿姐省得,你晚间同婶子一道睡,我走了。”
“我,阿姐快去快回。”
“好。”
占虎挨着大门,目送占喜离开,身形渐远,直至看不见,才被吴婶子牵着回屋。
“你莫担心,家里有你阿哥和你赵叔在,喜儿不会有事的。”
“我想阿姐了。”
说罢,圆润黑眸中,涌出道道水雾,眨眼间,便滚了下来。占虎歪在吴婶子肩头,不住哭泣,吴婶子抚抚他的脑袋,喊了冯春生出来。
“娘……啥事啊?”
“你去,送送占喜。回村的路上不安稳,有你在我也放心些。”
“哦,娘。慧娘身子不便,您照看着些。”
“我知晓,你快去。”吴婶子不耐烦,把冯春生赶了出去。
“走,虎儿,婶子给你拿好吃的。”
“嗯。”
占喜脚程快,不到两刻,便出了镇子。越往小道上走,人烟越发稀少空旷。她心里有些忤,旁边枯草有些微的动静,都能把她惊出一身冷汗。
回村的路还长,她没走过,只依着以往赵寅他们,约上走上一个多时辰,才能到。况她人小力弱,指不定比他们用的时间还多些。
她不敢停留,实在累了,也只原地蹲下歇会儿。待回过一身气力,再继续前行。
顶上,厚厚的云层,蔽了半目光亮。昏黄的热,掩在后头,欲出不欲。又走了半个时辰,地方越显僻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干涸的嘴唇抿起,占喜累得口干舌燥,咽咽唇下泌出的唾液,她尝到了一丝腥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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