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升起袅袅的烟火气。
小道丁零,三三两两的村人,一手扛锄拎镰,一手拿着半软的粗粮馍饼,咀嚼着往地里去。
立春过后活计不重,只需把荒废了一个冬日的田犁出来,静待夏耘过后栽下秧。之后不管施肥还是除草除虫,相对而言,都是比较轻松的。
赵家骡车缓缓踏入人群中,再缓缓越过众人。赵寅冷着面,目不斜视地直行。身后车上,占虎挥手,一一向几人打过招呼。
“王家阿叔阿伯,这么早就下田了啊。”
“诶,占家小子,去私塾好好学啊,争取考个秀才回来,给你阿爹他们争争光。”
这声‘阿爹’,赵有才从未刻意纠正过。嘴闲的村人,嚼舌背刺过几句,说拿着银子给别人养儿子,到头来归去占家,他屁也捞不着。
也有听不惯,出声辩护反驳的,“他赵家乐意拿钱捧着这姐弟俩,于你有多大干系。怕不是吃不着葡萄倒嫌葡萄酸吧。”
大多人听个乐,打趣他没出钱没出力,凭白又得了个大胖小子。
“一个小子,于一个家里是重要的劳动力,别看当下年岁小,小儿都是见风长,没准在哪个不注意的时候,就抽条长高了。”
况,占喜两姐弟没爹没娘,叔婶又是个不省心的,两个孩子难免对那头死了心。占虎向来同阿姐感情深厚,长此以往待在赵家也无不可能。
饶是如此,被驳之人不忘兴灾乐祸道:“你别忘了,这学塾一年得下去多少银子。一读好几年。切,这是多个劳力,还是供了个祖宗,你们睁眼看看清楚。男子年过十六便要开始说亲,又是一笔不菲花销,他赵有才还能自已生银子不成。白白花花地往外撒,也不知心疼。我看啊,他同他家那个儿子一样,是个痴傻的。”
一时风向转变,纷纷应和此人说得有理。到底不随自个儿的姓,哪能全身心付出所有,而到最后全成了空呢。
他们背后议论惋惜,明面上见着人,还要佯装艳羡地夸几句。
小小风波,赵家无一人知晓。
赵有才和赵寅依旧如初,整日于林里穿梭。猎来的山货,从不在家过夜,就算再晚,也要掐着时辰来回城里。鲜活生嫩,时常能卖得好价钱。
山里野菇陆续冒了头,占喜失了魏慧娘这个采菇搭子,便壮着胆子独自一人进林。怕失了方向,是以,她只在到过的地方捡上一篮子就走,不敢贪多。
整整一个半月下来,也挣得了二两多银子。占喜满心欢喜地给家里每人裁了布,制春衫。这等精细活,自是交给个中能手来做。
吴婶子,便成了这个不二人选。
好在冯家也要农忙,几日前归了家,她不用费力往镇子上跑。迈迈脚的功夫,就到了隔壁。
“春生阿哥早啊,干娘起身了不曾。”
两家没经过正式地认亲仪式,到底收了吴婶子两套衣裳,想就此揭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他们一切从简,两家合并着一起吃了回饭。这亲,算是认下了。
吴婶子平日里在镇子上照看孕中的魏慧娘,家里不应事宜,免不了要占喜操劳。幸好鸡畜都带了过去,占喜只得空给他们看看门就成。
至于院子里的菜,叫严霜冻得早烂在地里头,吴婶子不在意,使唤着冯春生,几锄头锄了个干干净净。
“早起了,在灶间做朝食呢。你可用过饭了?”
“吃过了。你忙着,我进去瞧瞧。”
“嗯。”
冯春生手里拿着几个白面馍,扛了锄头往田里去。不时回头看几眼,直看到大腹便便,在院子里慢慢踱行的魏慧娘时,他才眉开眼笑地加快步子往田间赶。
“这肚子……不像七个月呀,怎这样大。”
占喜小心翼翼地扶她进屋,早间晨露最重,好在院里泥石铺就,不算湿滑。
“不知。平日也没多吃,就怕怀相不好,生时艰难。”
“呸……说什么傻话,哪有人好好的无缘无故咒自己。”占喜睨她一眼,朝灶间的吴婶子看去,“莫叫干娘听到了骂你。去坐下歇歇吧,我见你走路难受。”
两人本就差着三四岁,又有干亲在,魏慧娘真把占喜当自家小姑来处。姑嫂之间,免不了要推心置腹地说上几句房里话。
她瞥瞥占喜的肚腹,隐晦地说:“你那儿……还没动静?”
占喜不明所以,呆愣愣地问道:“什么动静?”
魏慧娘以为她装痴卖傻,当即啐了一口,道:“憨子,当然是你身子啊。”
占喜依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虔诚询问:“我身子好得很,该有何动静?”
“哈哈哈……”吴婶子听他二人鸡同鸭讲,仰面大笑。“当真憨子,慧娘问你几时当娘。”
“啊。”占喜摸摸鼻子,甚是难堪,在冯家婆媳二人期待的目光中,坦然相告,“尚不知晓,月信每次如约而至。”实则,她心中藏了个小密秘。成婚至今,她还未同赵寅圆房。
两人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共宿一床棉被。寂静深夜中,彼此抚慰一番,若赵寅兴致所至,也会多上几次。每每餍足之后,便会搂她入眠。没有所谓的两相欢好,床弟之乐。
至于其间门道,占喜最初的印象,还是吴婶子婚前塞给她的那本软皮册子,至今被压在柜子底下。
里头帧帧活色生香的画面,犹如万恶之源,她避之不及,更莫说翻出来细细端详几回,同赵寅共赴云雨。
况,她还听说,女子第一回,是会见血的。
吴婶子一听急了,忙问道:“你们俩每日可有……过?”
占喜神情莫名地直勾勾地看向吴婶子,倒不是不知她在说什么,只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娘!”魏慧娘俏脸蓦然羞红,瞥向占喜怔愣的模样时,噗嗤地笑了出来,“这事得顺其自然,哪是能说有就有的。喜儿好福气,不出多日,定能怀个大胖小子。”
“唉!”
“呵呵,我不是很急。”
占喜僵面笑了笑。
亏得赵寅也是个半吊子,之前偷看王桂花他们行事,只学了囫囵,重要部分掩在草间,他哪会走近观看。只是这皮毛,也叫占喜累得够呛,若真刀真枪的来,她焉能每日活蹦乱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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