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老汉回桃花村了。
时隔三月,占喜还是没能留他下来颐养天年。
她心里甚是难过与不舍,更不必提占虎的心情。晚间归来没见着占老汉,小家伙偷偷的躲在屋子里哭了好几回。往日里要至少吃两碗的饭量,当夜用完小半碗,再吃不下。匆匆招呼一声,又跑回房中。直到隔日晨时,眼睛里头的红痕,仍清晰可见。
他们只当不知,平时该是如何,还是如何。
魏郎中和薛致不晓得何时走的,就连要带去的肉酱,也忘了来拿。占喜叮嘱赵寅,明日去城里时送货时,绕道给他们捎过去。
薛致一走,赵寅相当好说话,占喜让他做甚他就做甚,很少有反驳的时候。
这厢,薛致两人,匆匆往回赶,到镇子上,还是入了夜。
两丛身影,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似没有要交流的欲望,全然不见在赵家时的融洽。
临近杏雨巷,魏郎中抬头看看眼前身影,“你……”
薛致脚步微顿,略想了想,又退回来,挑眉道:“走吧。”
魏郎中震惊回望,驻足良久,似在确定他眼中的真实性。
“你……当真愿同我归去?”
“啧……我表现的不够明显,还是需要我做些什么来证明我的决心。”
“不,不需要,这样就好。”
两人再次陷入寂静默然的氛围中,彼此偏头,各视一方。眼下的情形,他们无法给予对方任何一丝有用的情绪价值。
薛致的耳廓,连至颈侧的薄肌上,都微微洇着红,略显尴尬,魏郎中则怕他心生反悔。
“要站在这里直到天亮?走是不走。”
“走……这就走。你随我来。”
魏郎中醍醐灌顶般,踉跄踉跄地走在前头,薛致晃晃悠悠坠在身后。
开门进屋,再挣眼,便是天光大亮。
薛致揉揉泛酸的额际,浑身乏力,像是宿醉后的磋磨。转头,猛地撞见床头正端坐的一副人形骨架,空洞森冷的瞳孔,无力地向这方看来。
倏地弹射而起,随意捡了一件床沿的外衫披上。
剧烈的动作,吵醒了半睡半醒间的魏郎中。他侧过原本伏趴着的身子,满面乌丝随之滑落枕间。虚虚睁眼,看见薛致正满脸防备地盯着他,魏郎中一头雾水。
“怎么了,为何这般眼神看我。”
半晌,薛致才抬起上臂,幽幽地指着床头那副骨架深感无力,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人骨啊,你不认得?”有了前车之鉴,魏郎中将骨架放在卧房中,日夜不离。“我同你说,这花费了我不少心血。之前被两个小娃子弄坏一次,整整花了我两日功夫,不眠不休才拼凑好。后来想,还是放在身边安全些。”
薛致僵着面,没有露出理解,亦或了然,反而隐隐慑来危险的神色。
此时,魏郎中不顾身子上的不适,猛然冲出被子,将他的宝贝,严严实实的遮挡身后,不叫薛致毒辣的眼光糟蹋分毫。
“就不能换个地方吗,叫我日日与它相对,心中不免落下阴影。”
“不,它是我的宝贝。”
薛致挑眉,慢慢踱到床边,一把将其堪裸的身子重新搂回被间,倒头又睡了过去。
昼伏夜出,如此反复几回,到了秋收时节。
这日,天未大亮,占老汉便来了赵家,早早等在院中。赵有才起身正准备进山,方瞧见他。
引人进门,直埋怨道:“亲家阿爷怎不叫门?白白站在外头等,是来了多久?”
“我来得早,叫门不得吵着孩子们歇觉。不怪旁人,不怪旁人。亲家你先忙,我稍坐坐,等你归来。”
“可是为了秋收的事?”
赵有才此番倒不急着出门,在占老汉身边坐下来,询问来意。
“嗳,正是。老二他脚伤还未好,地里的稻谷总不能搁着不收。若是碰上落雨,地里积了水,于稻穗不利。我想……能不能请亲家与姑爷帮忙收两日。连带着虎儿的,扰共四亩多地。”
“亲家阿爷说这话便是生分了,本打算今日收了山货就过去的,你倒先来了。正好,你歇歇,等他们,我先去山上,把货收了。”
“好,好。亲家自去。”
“嗯。”
赵有才起身,利落背上放在门后的竹篓,紧了紧袖带,抬脚出了门。
“路上当心些,亲家。”
占老汉坐回凳上,不多时,东屋的门开了。伴着一连串的哀号与怒骂,他看到一大一小,纠缠在一处,跌出门外的身形,弯唇笑了笑。
“阿爷……”
虎儿松开搂在赵寅颈间的手,转身朝占老汉扑来,却叫身后的猿臂即时钳住。
占虎挥舞双手,试图触碰近在咫尺的人,奈何徒劳。
忿然回身,轻喊道:“阿哥,你作甚,快放开我,没见阿爷来了吗?”
“你太重。”
轻漫地吐出一句话,占虎立时像泄了气的圆球,缩在原地。事实如此,顿顿恨不能将桌上饭桌吞个精光,怎能不胖。他凄凄艾艾地张口,“阿爷何时来的?”
“才到,近来学业可用功?”
“嗯。”
占虎奋力地点点头,险些闪了粗壮的脖颈。
“想吃什么,阿爷同你做。姑爷呢,可有想吃的?”
边说,占老汉边往灶间走去。屋里米面一应俱全,若简单弄些,还是不难的。
“喜儿起身了,您莫忙。”
“阿爷可用了朝饭?”
占虎自然而然地接过赵寅打来的温水净面,觑空问道。
“用过了,用过了。你阿姐身子近来可好。”
算算月份,快至五月,隆起的弧度越发圆润。
占喜蹒跚细步,摇摇晃晃地过来。
尚未清明的眼,在见来人时,蓦地瞠开老大。
“阿爷,啥时候来的,我怎没听得动静。”
“刚来不久。”说着,他目光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红润,俏丽的腮颊,满含春风,总算放心下来。
“昨个儿爹刚说今日要去桃花村收割稻谷,不想,你倒先来了。好几里路呢,定又是趁天未亮便赶来的吧。”见占老汉鬓染白霜的发侧,鼻头顿然酸涩,触之微凉的手,更让眼眶中蓄着的泪,险些滚落,“快歇歇,我去灶上弄碗热乎的于你吃了,好暖暖身子。”
“不忙,喜儿,阿爷用过朝饭了。”
占喜不理,兀自去了灶上。赵寅小心翼翼地护在后头,一道随着去帮忙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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