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是跟着意王爷的人,但还是问了句:“可是来取王爷的鞋袜的?”
他笑了声,朝我走来:“东西在哪儿呢?”
这人语气甚是轻佻,一开口便让人生厌。
王爷身边的仲茗、竹青皆是清爽斯文的讲究人,怎会还有这么一个浪荡的?
虽是不悦,我还是递出小包裹:“东西我送到了,劳烦你交过去。”
小厮伸手来接,却没拿包裹,反而一把搂住了我,我吓了一跳,忙拼命挣扎,咬牙恨声道:“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这小厮愈发用了力,嘴里不住说:“小娘子,你放心,这儿没人的,咱们在这里好,谁都不会知道。”
他的脸凑来,我再顾不上名声,大声喊道:“救——”,但还未喊出救命两字,就被他慌得捂住了嘴。
微潮的手掌心令我直犯恶心,便张口狠命咬向他的手掌,他疼的连叫几声,声音比我都大。
“什么人?”
一声厉喝传来,我顿时松了口气,正要再开口喊人,那小厮却发狠地抬臂扼住了我脖子。
巨痛猛然袭来,喉咙间如被坚石贯穿一般,再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能听见那小厮喘着气说:“有人来了!你快跑!你别管我,快走……”
我被他扼住脖子拖着走,双手徒劳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我觉得我就要窒息了,胸膛要炸裂开了,绝望瞬间涌来,眼前墨青色的天幕变得模糊,大颗大颗的星星一明一暗,像是夜里发着光的宝石。
这么美的夜空,这么遥远凄凉的地方……
听人说这里到了冬天就会是冰天雪地,特别冷……
我仿佛这一刻就感受到了那种冷,像是在泡在冰里面,被冰水兜头淹没……
等我终于呼出一口气来时,我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水里。
湖水一漾一漾摇晃着我。
耳边是吵嚷的声音。
我头晕目眩,每吸一口气喉间就一阵焦痛。
这时,岸边一个人喊道:“她在那里!”
然后就有人跳进水中,将我拖上了岸。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反扭了胳膊捆了,身旁还跪着那个小厮。
救我的人是一队巡防的侍卫。
我低着头,他们的侍卫制袍衣角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大口喘着气,艰难地开口说:“我……不……?认识他,他……”
我的声音又哑又低,简直不像是我的声音。
不等我说完,身旁的小厮就急声说:“你怎么那么傻?你要是淹死了,我也不活了。”
巡防侍卫押着我与那小厮去向意王爷禀告,仆妇进去传话,很快一个小丫鬟出来了,对侍卫小头目说:“王爷今儿不回来了,香桂姐姐说,既然两个人抓了个正着,先带下去关了,等明儿王爷来了再行处置。”
府上多的是空房子,我被关进一个堆满杂物的库房里,只有在墙上很高的地方有透气的窗子,月光都只能照在墙上。
我心里倒安静下来,靠在木箱子上纹丝不动。
好半天我才想明白了,只是不知道我得罪了谁,叫人家做这么一个圈套来对付我。
昨夜一宿未睡,白天虽补了觉,到底还是没补回来,且经过傍晚这一吓,此时安静下来,便觉得困乏到极致,也不顾浑身湿衣贴在身上难受,只闭上了眼睛。
平日我有择席的毛病,但在这肮脏漆黑的库房里,我竟沉沉睡着了。
一觉醒来,外面已是微亮,我用手将发髻梳好,站起身靠在门上,等着天一点点大亮。
我一点儿都不怕他们会如何对我,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到底是谁,要置我与死地。
他们定是没料到我会游泳,还游得极好。
幸亏我从小就常跟着兴儿偷偷去河里游泳,我若是像林瑟那样乖乖做一个大家闺秀,恐怕也同她一般的下场了。
北境的天,太阳一出,便也是又热又晒。
我跪在坚硬的青石地上,用余光瞪了旁边的小厮一眼。
他低着头,头发散开,衣衫不整,鞋子都掉了一只。
一想到我与这样的人狼狈地跪在一处,我便羞愤难当,朝一旁移了移。
只听前面长廊传来脚步声。
我抬头看去,就见意王爷负着手神色淡淡地走来,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也朝我瞥了一眼。
他眼睛瞳孔极黑,幽沉沉深不见底,只是一瞬,鸦黑的长长睫毛便垂下了。
他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小厮,一群人簇拥着走过来。
很快就听见了香桂的声音。
“王爷只说如何处置,剩下的只管交给我们下人来办,不过是奴才私会,辱了王爷的眼不说,王爷还喝了酒,该歇歇才是。”
“看看再去歇,本王倒是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早有小厮搬了椅子放在廊下,意王爷闲闲坐下,拨动着手中的念珠,缓声道:“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哑声道:“奴才不认识他,昨天傍晚,一个仆妇拦住我,说王爷在湖边湿了鞋袜,叫我送去,到了地方,并未见王爷您的身影,倒是这个小厮出来,意图对奴才不轨。”
我的话音刚落,那小厮忙跟着道:“对对对,小的不认识多儿姑娘,一切都是奴才的错,不关多儿姑娘的事,奴才错了,请王爷责罚。”
“你——”我朝那小厮怒目而视,他反而转过头来看我,落在旁人眼中,只怕是四目相对,眉目传情……我愤然扭过头来。
意王爷轻嗤一声,道:“你们倒是情真意切。”
“奴才冤枉。”我冷声道,“请王爷叫府上的仆妇来,另有侍卫找到的鞋袜做证物。”
很快,我从众仆妇中,一眼认出那让我送鞋袜的仆妇来。
意王爷尚未问话,她就跪趴在地上,战战兢兢说:“王爷恕罪啊,老婆子从没和多儿姑娘说上过话儿,更是没有让她送过什么鞋袜。”
我不由得冷笑了,道:“王爷还未问你,你就忙着推卸,从昨晚到现在,我也是刚才方说出有仆妇叫我送鞋袜之事,你若没有托我做过事,又是如何得知的?”
那仆妇颤抖着怔了会儿,大声哭道:“冤枉啊,多儿姑娘,昨儿个您闹出那么大动静,府上谁不知道啊。”
我瞪她一眼,起身过去从捧着鞋袜的小厮手下抢下那包裹。
香桂厉声道:“多儿,你莫要太猖狂了!王爷叫你起来了么,还不快跪下!”
我不理会她的话,拿出那双白绸袜子来,指着上头的针脚:
“鞋袜既然是私密之物,若真是我赠与这人,定该是我亲手所制,但这针脚,绝非我的东西。奴才与这人素不相识,实属被人陷害冤枉,奴才句句属实,请王爷明鉴。”
意王爷轻抚着额头,似是意兴阑珊,对一旁的竹青说:“拿本王的弓来。”
掌弓的小厮连忙递上长弓。
意王爷从箭壶里拈了支白翎箭,嘴角浮起一抹笑,道:“原本你们从实说了,打一顿板子,叫你们出府就是,但你们之中,有人说谎,本王总得断个清楚,这样,你们三人,每人受本王三箭,三箭内,要么说实话,要么就自求多福,若是谁三箭都不中,那就算他命大,本王就放了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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