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断了?姐,又断了!”
佑廷一脸震惊,手足无措,几乎要崩溃了。
我接过那摆件,仔细看那断裂的部位,只看一眼,便冷哼一声,转交给意王爷看。
意王爷自是一眼看出玄机,扬手递给仲茗,沉声道:“雕虫小技,好歹做的像样子些。”
仲茗拿着看了看,走到人群中间,举着那摆件大声道:
“各位都是生意场上混的,且来看这断裂处,整齐光滑,颜色发沉,若是现徒手掰断,当如这般!”
话音未落,他拇指用力,生生将鹿角摆件对称的另一端折断了,只见断处尖锐不平,乳白的颜色与另一边截然不同。
众人窃窃私语,并不哗然惊讶,看来此等把戏不足为奇,不过是专坑外行人罢了。
“程将军请看。”仲茗双手奉上那摆件。
程副将军接过后,扬手掷到那蒙人摊位上,双手抱拳,跪地朝意王爷行礼:
“末将程奇,见过意王,今日事,既有王爷在此,还请王爷决断。”
众人一听大应六皇子意王爷在此,纷纷跪倒了一地,我们随行之人,也不得不跟着跪下去。
意王爷伸手扶起我,又命众人起身,旁人自是敛声静气,大气不敢出。
唯佑廷没经历过事,扭头骇异吃惊地盯着我看。
我朝他抿唇淡然笑了笑,用目光警戒了他,他才垂了眸。
意王爷语气清朗,道:“蒙汉两族通好,各有利处,感天恩浩荡,许以贸易,以有易无,则和好可久,而华、夷可兼利,各商贾初次参加,更当以守市为要义,经商更应以信为本,如今此举公然衅事,罚,此人三年不可入市,并向这位公子当众道歉。”
那蒙商神色阴沉,磨蹭了会儿,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到佑廷面前,瓮声瓮气,道:“是我错了,是我骗了你。”
佑廷道:“你那玩意儿不是我弄坏的!”
那人忍着气,只得道:“对,不是你弄坏的。”
“是你自己弄坏的!”
“是我自己弄坏的。”
我暗自发笑,转头望着佑廷,觉得他此时倔得甚是可爱。
佑廷想了想,又说:“我没打你!是你要动手,我拦着你了。”
那商贩已是不耐,众目睽睽,几乎咬着牙,说:“是我动了手,你没动手,好了吧?”
“不好!”
一声娇斥厉喝,几个蒙古壮汉及妙龄婢女,簇拥着苏迪雅走过来。
佑廷从未见过蒙古女子,且苏迪雅非一般女子,她长相明艳,头饰穿戴华贵讲究,环佩叮当地走了过来,佑廷直愣愣盯着看。
我轻拍了拍佑廷,朝他微微摇了摇头,他才复低了头。
苏迪雅朝意王爷行了礼,走到场中,朗声道:“我们草原部落,逐水草而居,靠天吃饭,常年迁徙奔命,眼下冬天就要来了,诸位帐中可有充足的衣裳挡寒?可有粮食下锅?可有盐巴吃?本王妃与俺答汗拼了全族性命,换了你们今日来此交易,竟还有这种卑鄙无耻的人,今日若是让他坏了规矩,往后就会坏了各部落的吃喝衣用!来人!给我割了他的舌头,剁了他的双手!以祭市场!”
她一声令下,就有一个壮汉上前,抓住那人胳膊,弯刀一起,鲜血喷涌。
我眼前一黑,已是跌入意王爷怀里。
耳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接着耳朵也被人捂上了。
往回走时,我仍是惊魂未定。
见菱花和佑廷也是脸色煞白,失魂落魄,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
我一手挽着菱花,一手挽着佑廷,强自镇定,说:“菱花,记得你说过,你祖上是福建人士,正好我这幼弟客居福建,你倒是说说,你家是福建哪里人?”
菱花说了地方,佑廷也只好接着回应,听俩人说着那些陌生的地名,我便松了口气,凝神听着前头的声音。
程副将军笑道:“那位小公子反应很是敏捷,那蒙人刚一出手,王爷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小公子便伸手握住了那蒙人,干净利索,制得那蒙人是半分也动弹不得,哈哈哈,我看那小公子长得高高壮壮,要是到了战场,定是难得的好手!”
意王爷没答话,回头微笑着看我一眼。
程副将军也回头看我,许是他想起刚才意王爷当众将我搂在怀中,神色甚是尴尬,轻咳了一声,极为不自在。
我朝前走了一步,垂眸轻声道:“承蒙将军厚爱,舍弟尚年幼,才十三岁,只是有几分气力罢了。”
意王爷朗声道:“佑廷方才的气魄,堪称少年英雄,你这个做姐姐的,太谦虚了,佑廷,来——”
佑廷正与菱花小声说着福建见闻,听到意王爷传唤,愣怔了下,忙上前行礼:“王爷叫我有什么吩咐?”
意王爷揽住他的肩膀,举止亲昵,笑道:“程将军夸你方才表现英勇,若是上阵杀敌,不输大将军,你敢不敢?”
我心中一咯噔,仿佛我娘一缕魂魄附在了我身上。
换做从前,我巴不得佑廷勇敢无畏,做一个驰骋沙场的好男儿。
可我想起我娘过去是如何千方百计护她儿不被征了兵去。
佑廷,可平庸可无大出息,只要一生平平安安,娶妻生子,便是妥了。
“王爷——”我失声道。
“卷云。”意王爷微笑着回应,走到我身边,温声道,“看你脸色都变了,不过是和程将军褒奖佑廷两句,要不要从军,还是要看佑廷自个儿,哪里就真叫他去了?再说,参军,岂是那么容易的?”
正说着,只听见“嚓啷”一声响,程副将军不知和佑廷聊了什么,佑廷手里拿着程副将军的剑,一脸惊羡地望着,说:“这剑,好生锋利。”
程副将军“哈哈”大笑,指着一旁的灌木树,道:“拿它试试看!”
我朝意王爷瞪去,他神色自若,走近我,低声道:“人各有志,就算你是他家姐,也不可束着他。”
这时,只听见一个声音道:“草民见过意王爷,见过程将军!”
真是巧了,逛个市集,遇上这么多熟人。
北境富商蒋公子笑吟吟走过来,朝意王爷和程副将军各行了礼,笑道:“两位官爷难得一同来巡视市场,草民的帐篷便在前面,恳请移尊前往,饮杯薄茶。”
起风了,脸上一凉,竟又飘起了雪。
我裹了裹身上的氅衣,意兴阑珊地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袖。
就听见意王爷说:“今日乏了,改日吧,程将军还需在此守着,就去蒋公子那里坐坐吧,哦,说起他,程将军应是知道的,当初募捐粮草,便是蒋公子义薄云天,带动众富商捐钱捐粮。”
程副将军对蒋褚杰拱手道:“在下替野狐岭的弟兄们,谢过蒋公子!”
“程将军言重,蒋某愧不敢当,此乃不过是吾辈报国之心。众将士为大应舍身忘己,吾等岂能坐享其成?实不相瞒,蒋某此次亦有借互市捐物资的打算,具体事宜还请程副将军入帐一叙。”
意王爷叹道:“既然蒋公子有这片心,本王爷也跟着出一份力吧,本王为野狐岭将士送蒙古马匹一百,牛羊各一百头,军需药材十担,仲茗,你负责去找蒙商采购。”
程副将军神情一震,朝意王爷行大礼,肃声道:“末将,及众将士,重谢意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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