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眯着眼睛瞄准数十步以外的鹄心。
弓弦拉满如满月,轻轻一松手,白翎羽箭发出凌厉的破空之声,径直没入鹄心正中。
小丫鬟秋痕拍着手说:“姑娘好厉害,比爷们儿箭术都好呢!”
自从菱花去了哈屯河附近的草原,秋痕就成了我的贴身丫鬟。
打我学会射箭,她就开始捧我的场儿,她也不是为了拍马屁,只是女子多不会骑射罢了,更何况,我的功夫是真的好!
一想到我比兴儿射箭都更有准头,我也得意起来,拈弓搭箭,又连射了几支。
已是四月中旬,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这么会功夫,我就热出了汗,便将弓递给秋痕,打算回去沐浴,再睡个午觉。
这时,外面丫鬟走进院子,说:“范公子来了。”
我喝了一口茶,心里有些不耐烦。
前几日他刚刚来过,送来一只新猎的鹿,这回又送什么来了?
我倒不是不愿意见他,实是他隔一阵子就来一回,每回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那些东西一看就是平日里不好弄来的,往而不来,非礼也,我也不好平白收礼,每回还要想着些回他些什么,当真有些心累。
所以我对那丫鬟说:“就说我出门了,要很晚方回。”
丫鬟领命走了,我就去沐浴睡觉去了。
待一觉醒来,日头已西斜。
秋痕过来挂起帷帐,很是兴奋地说:“姑娘猜猜范公子带了什么?一只松鼠!喂它吃干果吃的欢得很,一点儿不怕人。”
我立刻清醒了,也高兴道:“真的?我去瞧瞧。”
关松鼠的笼子放在书房。
丫鬟还没来得及掀开帘子,一个身影已掀帘而出。
落日的余晖照在绛色绣竹梅花纹的布帘上,范黎只穿着玄色夹衫,显得越发雄姿英发,面含微笑探出头来。
我扭头看向秋痕,秋痕愣了会儿,才慌忙说:“忘了给姑娘说了,范……范公子还没走呢。”
这下好了,我更加尴尬了,正思忖着如何开口,范黎道:“快来瞧瞧,它正洗脸呢。”浑然不在意我诳他。
他既不提,我顺坡而下,故意欣喜道:“在哪儿呢?快让我瞧瞧。”
我还没近距离看过松鼠呢,它两只小眼睛闪闪发光,身上褐色的毛溜光水亮,像擦过油一样。
这松鼠果然不怕人。
我隔着笼子,逗弄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奇怪,便问范黎:“松鼠胆子小,这只怎么不怕人?”
范黎正笑着与我一起喂松鼠,笑容顿时变得不自然了,他坐正了身子,犹豫了下,说:“查营房的时候,看到一个兵养了只松鼠,养熟了,也不怕人,我看着可爱,就给你送来了。”
“你怎么能夺人所爱呀?”
“区区一只松鼠,本将军还不能要了?再说了,我还奖励他一壶酒呢。”
我点点头,又问他:“它有名字么?”
范黎愣了下,对我的问题很是不可思议:“一只松鼠,要什么名字啊?”
我笑道:“人有名字,松鼠自然也有啊,既然没有,那我给它起一个,叫什么好呢?……往后它跟我了,我如今姓赵,叫它小赵好不好?”
范黎蹙眉思索了片刻,抬眸望着我,温声说:“它是在野狐岭林子里捉住的,不如叫它小林吧。”
我很喜欢小林,每日都要逗耍一番。
喂它吃食物时,我都会轻唤它的名字:“小林,小林,好吃的来啦。”
我跟兴儿又到郊外骑马来了,太阳升高了,我们躺在草坡背阴处,马儿在旁边悠闲地吃草。
天边的白云像一大片棉絮,半天一动不动,不知名的虫在草丛里唧唧作响。
兴儿嘴里嚼着一根草,似是自言自语:
“等咱们大事儿办成了,以后像现在这样过就挺好。这大草原,不比京城好啊,咱们还能在一块儿,您要是还在宫里,猴年马月也见不了一面。”
我用折扇敲了他一下:“说得好听,你还不是为了花巷坊的那柳绿姑娘。”
兴儿一骨碌坐起来,面向我连声道:“喂,您这话儿说的,当我兴儿是什么人了?我混花巷坊还不是为了生意啊,就这趟从河东进的布料子都花了五百两白银,我不得想法子赶紧脱手啊?昨儿一个罗刹游商去找姑娘玩,顺手就买走了五十匹佛头青布。”
我道:“你别忘了犒劳跟着你的那帮伙计,找空了摆一桌,该分多少,只多不少。”
“大小姐放心,这些我都明白。”
“过几日,你再出关瞧瞧菱花,把那件水獭皮的裘衣带上。还有文锦她爹娘,也拣些好料子带上。范将军前些日子送来一只鹿,我专门让下人留了两只鹿腿,也捎带过去。”
兴儿道:“好嘞。其实您用不住叮嘱,他们在关外吃住一应都是好的,倒是菱花还担心您,怕您应付不来姓蒋的,真是个好姑娘啊,一说起来您就要掉眼泪呢。”
我眼睛一阵发酸,生怕自己也掉眼泪,忽然想起一桩事来,忙坐了起来,说:“你看菱花和范将军可相配?上回我跟你去花香坊,回来见菱花在绣扇套,我觉得是给老范的。”
“那不一定。”兴儿摇头。
“为何?”
兴儿还没回答,就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转头一看,碧蓝的一线天空下,范黎骑着马远远驶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兴儿站起身,朝范黎大声招手道,“范将军——”
喊完,笑着对我说:“我去迎迎。”
范黎在坡下翻身下马,兴儿接过缰绳,牵着他的马到野草丰美的地方。
范黎径直走过来,在我身旁不远处坐下。
我托着腮,望着草坡下。
兴儿正给三匹马梳理毛发。
微风拂面,绿草如茵,随风起伏。
我感叹道:“草长莺飞,大好风光,范将军也出来赏玩么?”
范黎探头看了我一眼,说:“瞧你脸上的疤痕淡了好些,上回给你的膏药可用了么?”
我摇摇头:“疤是淡不了了,能比之前好已是万幸,丑是丑些,好歹是不吓人了。”
“不丑,你很好看。”
我原本被暖风吹得昏昏欲睡,登时清醒,转脸望向范黎:“范将军近日真是清闲啊。”
范黎也不恼,说:“我有正事给你说。京里传来消息,皇上定于八月视察北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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