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洛黎微微一怔，双唇张了张又闭上，有些看似要脱口而出的答案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霍雨浩点了点头，警戒心还算不错。
毕竟在戴洛黎的视角，万一这是白虎公爵府派来刺探他的人，冒然说错话可就坏事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问我这种问题？你、你有什么目的吗？”戴洛黎试图后退来挣脱霍雨浩按着他肩膀的手，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地上了一样难以移动分毫。霍雨浩看起来轻轻松松，似乎按住他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修为差距太大了。明明年纪相差不多，霍雨浩眼下的修为已经完全可以当戴洛黎的老师了。
不过霍雨浩望着他，却也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时候没有第二武魂，没有老师，只能守着自己为母亲修的那座简陋的墓碑硬着头皮修炼。
“至少我不是白虎公爵府的人，也不算是星罗帝国人了，你就当我是隐世的游民吧。”霍雨浩看着戴洛黎那双又警惕又恐慌的、幼兽般的眼睛，“问你这个问题的确有目的，只不过是想保护你的目的。你对白虎公爵府的态度会影响我接下来的行动，说实话吧，至少对你是不会怎么样的。”
戴洛黎犹豫了很久，甚至还中途看了看有没有逃跑的路线，他频频回头直到听到霍雨浩的笑声，这才发现自己的试探太过明显。
“好吧！”他心一横。就算他满心想打架，稍微一动就能感受到精神力和魂力全方位的压制，这一瞬感觉到的差距就让他完全认清了自我。
“我不喜欢公爵府，我觉得大家都看不起我，他们觉得我的白虎武魂是残缺的，还觉得那是我妈妈的问题。尤其是那个公爵夫人，明明自己都生病了，生病了还不忘向妈妈炫耀自己的大儿子多好。我想证明自己。”
霍雨浩听乐了：“怎么，她只炫耀大儿子么？没和你炫耀炫耀你二哥？”
“……我二哥，好像也病得很重，他的事情在公爵府不能提。要是谁故意提起，让公爵夫人听到了，都是用最重的家刑。”
“哦——”霍雨浩拖长了音调，有几分少见的阴阳怪气在，“看来公爵夫人哪怕病重，在白虎公爵府里也是呼风唤雨嘛。”
“父亲很喜欢她呗。”戴洛黎似乎打开了话匣子，之前的警戒丢到了九霄云外，开始对霍雨浩滔滔不绝起来，“我年纪也不小了，知道父亲对我妈妈估计就是……就是……反正永远不可能成为堂堂正正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稍微给个妾的名分已经是极限了，就那样，那公爵夫人也总是对妈妈臭着个脸。反正父亲都是默认的。”
“那你讨厌你父亲吗，那个戴浩？”
“……我不知道。”
戴洛黎低下了头：“父亲很厉害，无论是妈妈还是下人，都告诉我，他是大英雄，要向他看齐。小时候什么都不懂，我也觉得父亲是大英雄，我以后也要成为这样的英雄。”
“可是武魂觉醒后，他们都觉得我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了，武魂残疾也是一种残疾人。我没法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我才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能做到和他一样，甚至比他更好！要是我哪一天做到了，我对我自己的爱人肯定也要比他专一！”
“嗯。”霍雨浩认真地点了点头，“倒是很有志气嘛。挺好的。所以你才在参军的地方看了那么久？你也想通过军队的方式来向他证明自己？”
“毕竟他是……！”
“但是你在军队里，其实对魂力的提升不大。”霍雨浩如同长辈般拍了拍他的发顶，“戴浩现在应该已经是九环封号斗罗了，他并不是你这个年纪参军的。他年轻时也在史莱克学院学习，也算得上天才，这些年才刚刚封号。”
“你现在很年轻，正是专修武魂的好时候。去军队，你的修为不够，最终是没法晋升到和他一样的位置的。魂师强普通人太多了，封号斗罗可是战略武器啊。”
这一番话说下来，戴洛黎被说得又有些迷茫了。他不得不承认霍雨浩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这样的道理轻而易举地就摧毁了他那纸糊的，证明自己的计划。
“那我怎么做才好？”他摇摇头，“我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再去魂师学院了吧，而且公爵夫人不会同意的。”
“都要证明自己了，还在乎她的想法？”霍雨浩告诫般地一拍他，“你现在也有点修为了，依我看，你最好一路接民间委托赚钱，一路去读书，现在并不晚。你完全可以和母亲脱离公爵府，如果你们还看他们眼色生活，又何谈向他们证明自己呢？”
“脱离公爵府，你说得好轻松啊！”戴洛黎不满意地拨开他的手，“哪有那么容易？这里可是星罗城！虽然现在皇位是许家的，但星罗城真的属于谁家，大家心里都还是有数的。”
“是吗？”霍雨浩若有所思，“那如果，那个机会很快就会到来呢？”
“什么？”戴洛黎懵懵的。
“很快你就知道了。”霍雨浩留下这句话后，便转身走掉了。
……
“你打算怎么做？”
赤秋看着霍雨浩在牛皮纸上绘制着公爵府的地图。见过戴洛黎后，霍雨浩重新集中了一下精神探测，把整个白虎公爵府的每一处细节都扫了个遍，然后认真地勾画起平面图来。
这一遍下来，他才发现白虎公爵府比他想象得还要大，有很多地方他没去过，更没听说过。
“原来戴钥衡和戴华斌都有自己的书房啊。”他自言自语道。
随后他放下笔：“秋儿，你看，整个庭院的西北侧我发现守卫不强，最方便我们无声无息潜入进去，而且还能直达公爵夫人的房间。就我刚刚观察，戴华斌也在她房间里，应该是现在痴呆了，需要她的照顾。”
“进去后呢，直接杀？”
霍雨浩摇摇头：“骂一顿再杀。”
“……也是呢。”
霍雨浩望向悬在当空的太阳：“主要是我很想看看她的表情啊。我一定得让他们知道，来复仇他们的是霍雨浩才行。”
“戴钥衡怎么办？”赤秋伸出两根手指。
“不是很想杀他，但是不杀的话日后肯定会被找上门的，很麻烦，他知道‘霍雨浩’代表日月帝国出战过，他现在又在星罗军队服役，这事儿容易升级。我打算用精神烙印，篡改他的记忆，在他的记忆中演绎一出家庭伦理狗血故事。”
“那么——”赤秋伸出第三根手指，“戴浩呢？他现在不在家吧。就这么放过他，应该和戴钥衡的理由一样不成立。”
“嗯……对他我另有一点想法。”霍雨浩狐狸一般地笑了笑，“总之，秋儿，你先随我杀了公爵夫人和戴华斌。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血债血偿。”
二人又讨论了一阵路线，太阳还未西斜多少。霍雨浩从未感觉一天过得如此之慢。时间还充足，他们决定去拜访一番他们救过的那个少爷。
这家人姓吴，在星罗城并不是一个大姓，霍雨浩问了问，大概知道是经商的，只是非常有钱，但在权力方面就属于星罗城的边缘。不过，因为他们会准备谢礼的缘故，有钱实在是一件好事。
“请喝点什么吧，”那被救下来的少爷对二人盛情款待，“花茶，酒水，咖啡，请任选。”
“不必了。”霍雨浩摆摆手，“来的路上，我们刚在城边小吃街逛过，买了些零食和饮料。”
说罢，赤秋还晃了晃手里捧着的一小杯酸梅汤，碎冰的声音碰在杯沿上叮叮作响，仿佛春日解冻的泉水。这般气氛，倒是丝毫看不出他们今晚就要去复仇。
“哦哦，看来二位在星罗城玩过了啊，我还说给你们做做旅游攻略呢。”少爷挠了挠头，“要是在星罗城遇到什么麻烦，今后也大可来找我。嗯……我这就把谢礼拿上来。父亲！还没找到吗？”
“急什么！”房间里传来一个很相似却稍微沧桑些的嗓音，“小兔崽子，你是不是不会招待客人了才催我！”
霍雨浩听着，嘴角不禁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来。也许因为是纯粹的商人发家，这家人的氛围很轻松愉快，并不像那些传统家族势力一样层层压抑得让人窒息。
很快，少爷的父亲便端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出来。这是一个通体银白的盒子，盖上刻着精密的花纹，中央则镶着一块翠绿的宝石。霍雨浩一眼便看出了宝石之中的魂力，这东西实际上是日月帝国用来制造魂导器的超稀有矿石之一，无论是限制魂力还是存储魂力的水平都很高，他的鸣玉环中也用上了一部分这样的矿石。
显然，星罗帝国并不识货。他们即便短缺稀有金属材料，却还是把这样的矿石拿来制作装饰用的盒子。
“这是我们在一次地下拍卖会散场后的秘密拍卖环节收下的宝贝。”家主扣住盒盖，直接掀开了它。一股被那绿宝石压制的魂力瞬间喷薄而出，修为不足的少爷立刻后退几步，尽量避免遭到波及。
霍雨浩却眼前一亮。尽管还没看清其中装着什么，但是这股外溢的魂力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惊喜的契合：精神属性和生命属性！
就算这东西是他身上已有位置的魂骨，他也得收下，想个办法利用起来。这两个属性可是非常难找的东西，不过这东西会被这一家人拍下，想必也是很少有魂师同时用得到这两种属性。至于自己，不是一般的魂师。
待到喷涌而出的魂力逸散而去，霍雨浩看到的，是一颗丹药与半块左腿魂骨。这半块魂骨勾起了他的兴趣：一般来说，十万年以下的魂骨被破坏就会失去效力。就算十万年以上，被破坏能保留一定效用也是少见的情况。但是这块魂骨似乎把能力保留得很是完好。
“介绍一下，”家主说，“这颗丹药据说是星罗帝国边界神秘的炼药世家制作的丹药，主要为精神系魂师使用，作用比较特殊，能够根据服用者的精神力情况来提升对应的魂力。也就是说，精神力超出魂力越多，这颗丹药对魂力的增幅就越强。”
“可惜我们家人没有精神系魂师，所以这东西一直放着，本打算哪天以更高价拍卖出去。不过既然遇见救我儿子的恩人，这东西免费赠予也无妨，生命才是无价的。”
“那就多谢了。”霍雨浩点点头，“那么这块魂骨呢？它看起来也很特殊。”
“的确如此。”家主说，“它是半块魂骨，但却有很强的生命力，进入魂师的身体后，会根据魂师本身的能力属性，来生长出剩余的部分。可以说，这是一块自由的魂骨，任何人吸收了都会变成最适合自己的一块，就连魂骨技能都会是根据本人量身打造的。”
“这东西你们没有自己用？”赤秋很是讶异。
说到这里，家主也是一副遗憾的表情：“它是左腿魂骨，很不巧我们左腿的魂骨都融合过了。现在想想，不该给孩子那么早融合魂骨的，但当时也没想到世上还会有这样的宝贝。总之，也赠予你们了。”
“我正是没有腿部魂骨。”霍雨浩立刻双手接过，这份礼物还是非常重大的，“没想到会是这么贵重的谢礼，稍微有些惶恐了，总之十分感谢。”
“不必谢。”家主呵呵笑道，“变得更强，然后去斩杀更多邪魂师，救更多的人吧！能救下更多我们这样的家庭，也算这些东西物超所值了。”
霍雨浩对他行了礼以表敬意：“您是个善人，祝您往后生意兴隆。”
又和这家热情的人拉了拉家常，看着天色渐晚，霍雨浩与赤秋才与他们告了别。走到白虎公爵府附近，二人脸上轻松的表情都消失了。太阳普照的时候，他们还装作普通市民短暂享受了一下生活，夜降临后便要来突袭这城里几乎算是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现在开始？”赤秋低声问。
“现在开始。”霍雨浩仰起头把那颗丹药直接吞了下去，一边催动魂力一边握住赤秋的手，模拟魂技重新覆盖了二人。他们无声无息地越过最外边毫无察觉的守卫，向公爵夫人的房间进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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